明净的天界仙气缭绕,数十万天兵天将站立于南天门上空,如同棋盘中错落的白子,不久后,魔气像风暴卷散的黑沙无声倾轧过来,光明与黑暗只有一线之隔。
魔尊龙崆潜伏三月有余,终于安耐不住展开攻势。
魔兵多如蝗虫,高高低低的盘旋在云间,为首遥远的站着一人,他远远的立在前面,背后的魔气像一团巨大的墨汁,又像一对偌大黑翼拢在天地间,对面好像站着千军万马,又好像只站着他一人。
在潮水般的魔族军团面前,天兵天将的数量简直少的可怜。苏河手持龙骨,龙骨的火光勾连天地,成为一把撕开黑暗的碎日,龙崆化身成龙,黑色的鳞片卷着滔天的魔气朝苏河侵来,苏河凝神注视龙崆,提剑指向龙崆,冷声道:“杀——”
所有的光在这一刻仿佛全被吸进苏河手里,源源不断地被压缩成一个光点,天地猛地一暗,又在下一秒化成致命光剑密集地射向魔龙。
龙崆身边追随的魔物瞬间被光点吞没,苏河飞向空中,一条身型矫美的黑蛟拔地而起,驮着苏河提剑砍向龙崆,魔龙侧首避开,庞大的身躯如巨山一般撞向黑蛟,蛟龙顿时跌撞上柱台。
苏河持剑绕过龙尾的袭击,反手一剑,锐利的剑锋势不可挡直冲魔龙的右眼,被龙崆提前识破,龙崆忽然化成人形同时从袖里抽出一把长刀。
这刀出奇的长,是寻常刀剑的两倍,刀首隐于魔雾中只能看见雪亮的刀锋,龙崆挥一刀自苏河头顶劈下,苏河只得用龙骨去挡,兵刃交接那一刹那,苏河只觉手臂如压泰山,龙骨差点从手里飞出去。
苏河咬牙挥开龙崆的刀,手势乍起,道:“龙魂泉夕——”
等了须臾,龙骨里的残魂竟没有回应苏河的召唤,苏河只得用自己的神元强行催发龙骨,黑紫色的业火将龙崆团团包围,紫火照亮龙崆手里的刀,他脸上写着嘲弄。
两人相隔火海,短暂的对视一眼,魔气像沸水一般扑向业火,火海与魔海相互争夺领地,龙崆神色从容,如老友一般轻松地说道:“失去龙魂的那一刻,你就输了。”
苏河眯了眯眼睛,沉默地盯着龙崆。
龙崆向前进了一步,魔气便向苏河那边压过一分,苏河顶着千斤之压,筋脉中的神元飞速流动,他静默的站在原地,业火蔓延至战场,各路魔物被火海吞噬,发出噼里啪啦的破空声,龙崆看着自己的徒子徒孙被烧成一把灰也丝毫不在意,他看着苏河诚恳地道:“苏河,你不该站在我的对面。”
苏河忽然挥剑劈开阻挡在面前的魔气,低声道:“殿下,回头是岸。”
龙崆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眼神冷峻,道:“回头没有我的路,只有你的身后才有我想要的东西,苏河,我再说一遍,让开。”
苏河将龙骨插进地上,业火温柔的卷着苏河的脸颊侧边的发,苏河冷声地说:“除非苏河身死魂灭。”
龙崆眼中满是癫狂之色,带着诱惑口吻说:“本尊能满足你一切的欲望。”
苏河不为所动,赤瞳倒映业火,无声的与魔气弥漫的龙崆划清界限。
龙崆进一步诱导道:“你若归顺本尊,本尊便将云儿送与你,如何?”
“届时天下皆归本尊脚下,什么天帝长孙,什么天道伦常,你床上睡的是谁,又有谁敢多说一句?”
龙骨当空劈下,赤瞳冷冷地盯着龙崆,龙崆挡住苏河的进攻,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还装什么,你的心思,本尊从前看不出来如今还会看不出来吗?你看向他的眼神,欲/念那样重,恐怕我那好弟弟也看出来了吧?”
龙崆手指敲击刀面,嘲讽道:“让本尊猜一猜,他也拿虚云笼络你了?”
苏河咬牙道:“闭嘴!”
“怎么,我侄儿的滋味不错吧,自己养的人尝起来是不是也特别有味道?他动情的时候喜欢叫你什么?哥哥?还是父亲?”龙崆眼神森冷,嘴里说的话越来越露骨,“看样子你还没动他,舍不得?”
龙崆舔了舔唇,“忍得很辛苦吧?”
龙骨嗡鸣作响,长刀与钝剑交锋,冷光四射,苏河只觉得一把黑火从心底烧起,烧的他两眼发黑,暴虐的怒气冲刷着苏河的理智,他赤眸颜色越来越深,杀意快要从眼眸中迸发而出。
“龙崆,这个世道最惨的那个人不是你,”苏河指着龙崆,“你为什么回来?你不该回来。”
龙崆冰冷的注视苏河,道:“因为我死了,因为我还站在这里,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但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当初困在诛仙池里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这个世界它已经不行了,而我即是它的终结,也是它的新生。”
苏河挥剑斩杀挡在身前的魔物,手势飞速变化,业火如盘踞在于龙崆身侧的猎手,正蓄势待发,苏河漠然的脸映在火光里,他低声道:“痴人说梦,无药可救,受死吧。”
苏河手中的龙骨倏然拉长变大,升上天空,像一棵破土的幼苗猝然长成参天大树,业火倏然覆盖整个战场,苏河站在龙骨身前,眼瞳散发妖冶赤光,像两点火苗,紫红的业火如同一汪黏稠的沼泽之水,以气吞山河之势力将魔气燃烧殆尽,鸟笼一般将化身成魔龙的龙崆囚困。
苏河嘴唇轻启:“血瞳术第九阶--修罗域”
魔龙的皮囊被业火灼烧,它发出撕裂般的怒吼,仙界宫殿随着一声怒鸣轰然倒塌,原本躲在天兵天将身后的仙家们纷纷探出头,立在云端观望。
业火如浪潮不可抗力地将魔龙卷入深渊,魔龙陷入淤泥中,越挣扎沉的越快,魔气盘旋在它周围,铆足劲抵抗业火的入侵,可业火就像那粘稠的水,一切抵抗都是白费,看情形,苏河明显远远居于上风,仙家们不由松了一口气。
苏河背靠龙骨,双眼紧闭,始终维持一个手势一动不动,忽然一道黑影悄然潜到他的身侧,四周紫火成浪,这黑影越丝毫不受影响,影子小如点墨逐渐靠近苏河,远在天边的仙家们却看的分明,这黑影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身着明黄华服的男人。
那男人抬头朝众仙家扯嘴笑了笑,眼波风流,他向苏河伸出手,一条红色的小蛇从他的手心游进苏河的眉心,那男人倏然变得模糊,成了一团影子如泡沫般破碎、消失。
“这.....他是何人?”
“此人对将军做了什么?糟了!快看!魔龙脱身了!火势怎滴变小了!”
站在仙家首位的男人收紧五指,一把暗红色匕首显露在他掌心,他上挑的桃花眼紧紧盯着从业火沼泽中脱身的魔龙,两指夹住匕首,全身绷紧如同一把拉满弦的弓。
“二殿下,这可如何是好?”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向龙茗。
龙茗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说:“老君莫慌,将军不会输。”
老者苍凉的说:“那是心魔啊,苏河将军孤独万年,何时竟有了心魔,大道衰落,九重天欲亡我神州啊——”
黑影消失的那一刻,苏河猛地睁眼,紧接着苍白的脸上涌上一阵血气,一口腥甜从五脏涌上喉咙,那一瞬间整个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中,苏河嘴角动了两下,鲜红的液体从他嘴角流下。
背后的龙骨开始剧烈颤动,裂缝突然爬上剑身,发出咔吱咔吱的巨响,二殿下龙茗的眼神终于闪过一丝惊诧,先失龙魂,此刻又遭血阵反噬,创世以来留存至今的龙骨竟然从中间裂开了!
魔龙甩尾扑灭业火,腾空而起卷起一阵狂风,黑风引紫火,整个天界犹陷修罗地狱一般,苏河手指微颤,眼中忽明忽暗,像是灵魂出窍一般,身体不受控制,魔龙呼啸着直冲苏河,尖锐的爪牙越来越近,苏河却无法躲避,他动不了。
众仙家能上战场的都上了,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躲在龙茗身后的都是些文仙或炼丹炼器的老者,唯一有战斗力的只有龙茗,而龙茗早已退居战后,就算他要出手也来不及了。
当魔龙的利齿快要扎进苏河的脖颈时,龙茗猛地挥袖,匕首如一把破空的利箭,直取魔龙心脏,红光微弱,隐藏在紫火黑气中,悄无声息,龙茗想用苏河的命来换魔龙的命。
可就在这时,魔龙忽然调转前身,原来有一条黑蛟趁机咬住魔龙的尾巴,千钧一发,匕首擦过魔龙的心脏穿破鳞片扎入血肉中。
魔龙悲鸣一声,泄愤一般的咬住忽然闯入的黑蛟,锋利无双的巨齿撕咬着黑蛟的血肉,爪子插入心脏的位置,向前猛地一扯,微热的血液喷洒在苏河的脸上,那一刻苏河忽然清楚的看见眼前的事物,黑曜就在他的眼前被龙崆撕成一滩肉泥。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红光再次闪烁,苏河撕裂空间,来到魔龙腹部的位置,拔起匕首号毫不犹豫地刺进魔龙的心脏,魔龙当如同被人掐住命脉,立即停下动作,却下一秒疯狂翻滚吼叫起来,苏河挥手将黑曜的残骸收进袖中,飞身后退。
匕首插入的位置忽然爆开一阵血雾,魔龙的心脏被炸开一个绣花球一般大小的口子,魔龙倏然化身人形,他的心脏上还插着一只银首红刃的匕首,他盯着匕首,双眼通红,恨声道:“龙茗,又是你!出来!出来!”
苏河撤退,余下的天兵天将跟着后退,不料身后忽然涌入一批魔兵将他们前后包围,龙崆突然收敛失控的情绪,与刚刚癫狂的他相比判若两人,他找不到龙茗,视线重新回到苏河身上,龙崆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河,嘲讽道:“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苏河同样面无表情的回望他,不言语。
龙崆拔出匕首,咔的一声将它扳断成两截扔到一边,匕首忽的飘散化成一朵朵血色的花朵,甚是明艳,苏河侧目瞟了一眼,面上表情不变。
那花瞬间被魔气摧毁,魔气裹夹怒火从四面八方入侵,苏河目视前方,五指微微颤抖,龙骨碎了,血瞳术短时间不能施展,他的灵力也快耗尽,不论从哪个角度分析他都不可能接住这盛怒一击。
苏河闭上眼睛,虚云的害羞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
苏河蓦然睁眼,赤瞳中的光芒凝聚成一点,他的手皎洁如月,迅速变换手势,口中无声地念出一段咒语,一串串鲜红的咒文从他身体里跳出来,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恰好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天兵天将包住。
魔气蔓延到红色符咒边时便开始止步不前,好似被一道屏障隔离,提心吊胆的士兵们互相搀扶,彼此见证了对方眼中的绝望和希望。
苏河脸白如纸,苦苦支撑阵法,龙崆见状露出凶狠的表情,他伸头向前幻化成真身,一头向符阵冲过去,符咒就像最后一张窗户纸,噗的一声就被刺破了,苏河身型猛地晃动,像是快要栽下去了。
“苏河!”
苏河心脏如鼓,生命力像是飞快的流逝,这声呼唤传到他耳里就像是梦里的轻喃,勾的他沉沉睡去.....
“苏河,苏河!站起来!快站起来!”
一声雄浑的龙吟声刹那间响彻天地,云间黑雾里金光大盛,不同龙崆的怨毒阴冷,也不似虚云的神气稚嫩,这龙吟声卷着云间山川的水雾与灵气,好似旷古传来一声庄严的警钟,这是金龙天帝的怒吼,天帝他终于站出来面对龙崆,面对他造成三界大乱的罪魁之首的儿子。
龙崆忽然像被按了暂停键,僵立在原地,不受控制地仰望云端上的那条成年金龙,整个人拢在黑雾中,好似一道见不得光的影子。
凌厉的岚风从云端刮下来,包围在苏河四周的魔物眨眼间被撕成扉粉,天帝硕大的金色竖曈朝龙茗那边投去一眼,鼻腔轻哼了一声,似有不满。
苏河眼尾微挑,赤瞳中映着一位白衣少年,一切猩红与暗黑中,只有他是洁白的、无垢的,是他汹涌的欲,是他的痴缠的心魔,是他此生最大的求不得,苏河略微疲倦的勾了下嘴角,就连身上的伤口好像都不疼了。
苏河张开双臂,拥抱住虚云,缓缓将他揉进怀里。
“苏河,苏河,你怎么了?脸色好差,”虚云眼角发红,捧着苏河的脸,声音发颤,他低头嗅着苏河身上的味道,慌乱道:“你身上有黑曜的血,他呢?怎么不见他?”
苏河没有回答,再次将虚云按进怀里,目光放到天帝与龙崆之间,龙崆一直沉默,面对天帝不知他是何种心情,不过可以看出他暂时并不愿意动手。
占据上风的魔军如退潮一般消失,龙崆一招手化身魔龙飞离南天门,苏河偏头朝天帝那边看了一眼,眉心一点点的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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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华服的是欲魔欢喜生,那条小蛇能够放大内心的欲望,然后我们将军就控制不住了,毕竟他心里一直有件最害怕的事呢~
最近参加工作更得很少,不敢承诺什么,但会努力更完的,老实说打戏超难写!人家只想甜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