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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森忘不了25年前的那天。那是一个阳光还很好的冬天的早晨。他还很小, 走路的时候虽然会有点跌跌拌拌的, 但是他坚持不让照顾他的黄阿姨牵着他走, 因为他的心里面觉得, 宁婆婆喜欢小男子汉, 而男子汉一定要挺胸抬头, 自己走自己的路。
  他带着宁婆婆给他织的围巾, 手里面拿着柑橘去找宁婆婆,和她一起分享水果的时候,却怎么也叫不醒这个喜欢睡懒觉的宁婆婆。
  他努力了好久, 都没有用,宁婆婆就是一直睡,一直睡。
  她睡的身体都冰凉了, 她明明已经盖了那么厚的被子, 为什么还会冷呢,她的房间里面还有各种各样取暖的设备, 她为什么还会冷呢?郑森不理解。
  其实他是理解的, 只是他不愿意理解。因为上一次, 他的母亲就是这个样子, 然后永远地离开他了
  而现在宁婆婆也走了, 再也没有人怜惜他了, 看着宁婆婆已经发青的嘴唇,阿森无法想象这是以前亲吻着他的额头的那温暖、柔软的嘴唇。那僵硬的手,再也不是拿手帕擦干他因为吃水果而染上了水果的汁的温柔的双手了。
  宁婆婆很瘦, 被病痛折磨的她虽然很瘦, 但以前还是能把他抱在膝盖上面,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零食的,可是现在,宁婆婆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说话也不呼吸。
  在阿森还浑浑噩噩的时候,宁婆婆要下葬了。听爷爷说,宁婆婆死前,是希望将自己的身体连同她所有的东西都烧干净的,一干二净的,就好像她没有来过这个世界,那样多好。
  但是阿森不愿意呀。
  宁婆婆的东西,那是可以证明她存在过的凭证,怎么可以烧掉呢?
  当时阿森还小,他是不做了主的,而他的爷爷,对于宁婆婆说过的一切话都愿意去遵从,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王家那边也要出头来争夺宁婆婆的东西。王家的老头子,明明对宁婆婆那么不好,却在婆婆已经去世以后,还不肯放过宁婆婆,阿森恨他们。
  阿森恨他们!
  既然是这个样子,那还不如将一切的一切都付之一炬算了。
  那段时间太过于复杂,让郑森现在想起来,都头痛欲裂。他明明知道回忆是痛苦的,但是还总忍不住去回忆,因为他总在害怕,害怕自己会因为学习、工作、交友各种原因,忘记了宁婆婆,忘记了年少时最温暖的时光。
  不过好在,他还留下了一样东西。保留下来的东西,就是一张宁婆婆年轻时候的照片。
  那是宁婆婆自己给他的,宁婆婆给他讲古,讲她当面是一个大家闺秀,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
  阿森是相信的,在他的眼中,就算是现在年纪大了的变的非常瘦的宁婆婆,也是美丽的,他喜欢她,喜欢和她在一起。不过宁婆婆觉得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于是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这一张她从逃难到现在,好不容易才保留下来的照片,拿给阿森看。
  阿森当时就被那张并不是特别清晰里面年轻的梦宁给吸引住了,他抬起头问梦宁,“宁婆婆,能不能把这个照片送给我。”
  “行呀,你要的话就给你吧。”梦宁对于阿森,那绝对是算的上是有求必应的,不过就是一张照片,偶尔拿来回忆一下那美好的年少时候罢了,既然小孩要,就给他好了。
  当梦宁的所有东西被邪恶的火苗吞噬的时候,郑森哭的撕心裂肺。
  哭过之后,他变得比以前坚强了,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哭,也再也没有人会拿着手帕,一点一点地擦干他的泪痕。
  而在爷爷去世后,管家送他去搭乘前往鹰国的飞机的时候,他明白,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爷爷虽然也疼他,但是是一个严厉的老人,或许是因为对于自己儿子的教育过于失败,他对于郑森抱着巨大的希望。
  同时老人秉持的教育里面是冷酷严肃的,甚至无情。所以在他去世的时候,郑森只是严格地按照他的要求去处理丧事,去处理财产,他的状态一点都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年。
  就连离开港城,他都显得没有一丝的留恋,这样的年轻人,真的是冷漠的可怕。
  在鹰国的经历不算愉快,他一方面要拼命学习还要做生意,进行资本积累,另外一方面,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了,到了最极端的时候,他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他当时就直接把头给剃光了,才稍微好一些。
  在这个期间,郑森找到了一个宣泄压力的端口,他去打拳,拼命地打拳,在波科的地下黑拳赛场上保留着一个亚裔拳击手sam的神话,
  寻医问药很多年,都没有什么效果。回到港城,一手建立了森宁集团,他重新走入了港城的上层社会。
  森宁集团来势汹汹,就像一颗种子,在找到合适的土壤之后快速生长,在人们还没有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并将根系深深地扎入土壤中,任风吹雨打,都不动摇。
  但是郑森的精神压力过大,加上长时间的失眠,他的状态非常不好。
  在一切正常的方法都得不到缓解之后,他选择去采用风水玄学之类的事情试试看。
  找到了在港城最富盛名的林大师,给他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林大师神神秘秘地给了他一句话,“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指了指西北那个方向,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模样。
  郑森知道,他的爷爷还有宁婆婆都是从g省逃难到了港城来的,但是现在因为时间太久了,而宁婆婆当初也没有说清楚到底是哪个地方。
  所以郑森没有方向。
  只能在整个g省范围里面找。
  他一直在想,宁婆婆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的面前,却从来没有想象过是这种样子。
  他拿起梦宁的那份资料,摆摆手,“你先去吧。”
  等人几乎离开了房间,他又说了一句话,“把这个肖梦宁的资料查详细一些,明天给他送过来。
  特助应了一声好,推门出去了。出门之后,他推了推自己的金框眼镜,明白自己应该是做对了这个事情,等着年底老板发大红包吧。
  等人出去以后,郑森看着肖梦宁的照片还有那为数不多的资料,心里面有如翻滚的辣汤火锅,热气腾腾地翻滚着,刺激的想流泪。
  这就是林大师所说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吗?
  有那么一瞬间,郑森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但是仔细思考来,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这肖梦宁,到底是宁婆婆在这里的亲人,还是她自己呢,或者是,她们两个之间有很多的共同点,但是根本就不是一个人。郑森忍不住去思考所有的可能性,但是又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怕想来想去,一切又回到原点。
  这个事情实在是太玄幻,怎么可能一个去世了那么多年的人,会换了个身份,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出现。
  但是就郑森而言,他愿意这个事情是真的,如果宁婆婆还在这个世界上的话,不管她的年龄,她的出生,她的一切和以前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他都愿意成为一个守护者,就像宁婆婆在他小的时候守护他那个样子,保证她的一生平安顺遂。
  他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现在就看这个肖梦宁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值不值他这么做。
  郑森拿着那张肖梦宁的彩色照片和自己钱包里面的照片,不断看不断摩挲,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特助在外面敲门,应该是敲门敲了不短的时间了,声音里面还带着点急切。
  郑森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居然已经早上八点半了。这个认知让他有很长时间的呆滞。
  他从年少时刻离开港城之后,就再也没有真的这么入眠过了。
  不等他细想,外面的特助开始去喊人过来开门。特助现在脑门上都是汗,他们家总裁要是在这里出了事情,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门开进来的时候,特助看见的是睡眼朦胧的总裁,这就有点尴尬了。
  郑森习惯裸睡,刚刚起床的时候被子有点下滑,所以意识到自己的裸/体的一部分被一群吃瓜群众给看到之后,黑着脸,冒着寒气说,“出去!”
  一群人乖乖地退出去。
  郑森被这些人这么一搞,没有什么睡衣了,起床把衣服穿好,去厕所花了十多分钟把自己的发型收拾的一丝不苟的。这才打开门,对着门外有些忐忑的特助说,“资料呢。”
  “报告总裁,资料已经带过来了,更加详细的还在处理当中。”
  郑森接过资料,拿到房间里面,在椅子上坐下后开始看。他的视力很好,以前都是将东西放在30厘米以外就能够看的清清楚楚的,但是他今天把纸张凑的很近,像是要纸张给吃了一样。
  资料的确很详细,资料里面的梦宁,是一个挺幸福的人,和宁婆婆一样,有三个姐妹,不过这里的梦宁,比起自己的宁婆婆,要幸运的很多。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郑森开始希望这个肖梦宁就是宁婆婆了,宁婆婆的确值得这样幸福美满的生活。
  只是现在,一切都不能确定。
  郑森和特助交代了一下,看看能不能安排和这个肖梦宁见个面,特助那里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昨天她脚扭了,我派的私家侦探过去,一天都没有出门。”
  “私家侦探撤回来。”郑森沉默了一下说。他不愿意以一种监督的状态去对待可能是他的宁婆婆的人。
  “好的。”
  “严重吗?她的脚。”郑森现在虽然不能够确定肖梦宁究竟是不是他日思夜想额的那个人,但是对于她的身体情况,还是很关注的。
  “派去的人问过了医务室的工作人员,说没有问题。”
  “行。你先下去吧。”郑森摆摆手,开始思考要怎么不动声色地接近这个肖梦宁。
  只是还没有等他多想,港城那里打来电话,说让他赶紧回去,他的父亲郑山生病了,现在送到塔山医院去,正在抢救。
  因为打电话来的是自己的手下,那边的情况了解的也很明确,郑山是马上风,人老了还不节制,整天想着玩女人,那种能当他孙女的都下的去口,他不出事谁出事!
  郑森几乎是要把电话给砸到地板上去,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已经很多年不因为郑家的事情而生气了,今天之所以会这么不淡定,真的是这突发情况影响到了他和宁婆婆的事情。
  郑山这个老不死的,早不出事晚不出事,这个节骨眼抢救个屁。抢救回来又怎么样,死了又怎么样,与他何干?!
  但是他作为长子,只要还要在港城那里混着,里头就算是再怎么矛盾,再怎么腐朽,表面上的功夫都要做到。做不到,戳脊梁骨那倒是小事,在生意上有所影响了才是大问题。
  郑森是个生意人,权衡利弊这件事情他做起来比谁都得心应手,既然这边这个肖梦宁的情况暂时得不到进展,而港城那里的事情又万分火急,只能先赶回去了。
  打了个电话让买机票,郑森交代特助安排好这边的捐赠事务,保持和太泉师范的良好关系,然后再回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