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这边出了林若小区,油门拧的震天响,引得前面一个轿车车主探头对他比中指。
他不理会,一路疾驰返回黎雨家。
他非要知道那个照顾好她猫的人到底是谁。
驶过一片草坪,他看到黎雨家的白栅栏门。
一个身影推门出来。
他猛踩刹车,后轮抱死抓紧地面,擦出一条漆黑的轮胎印。急刹的摩擦声停在白栅栏前面。
隔着头盔,他对上卫怀行看过来的视线。
他没说话,因为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能说的。
油门拧到底,排气管已经滚烫,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高热。重型机车飞驰起来,好像一个漆黑的虚影在道路上闪现。
风拍打着头盔的防风镜面,他觉得额前的血管也跟着抽痛。
压弯的时候走了神,油门松了一下,轮胎侧滑,转瞬间他连人带车都飞了出去。
黑色机车擦出一地火星,撞到护栏后停了下来。
他被甩出去,贴着水泥地面滑进路边草坪,滚下了缓坡。
车祸的动静引起了围观,主干道上有人把车停在应急车道,飞奔下来救人。
草坪上遛狗散步的人也围过来,有的叫救护车,有的拿手机拍视频,有的在喊有没有人是医生护士。
卫清仰面躺着,一动不动。透过深灰色的防风镜,他看到同样灰色的天空压下来,阴沉浓重,好像一片压城城欲摧的黑云,他快喘不过来气了。
有人蹲下来问他还醒着吗。
隔着头盔,声音好像天边传来的,夹杂着耳鸣的刺痛。
头盔外面的世界嘈杂,有人帮忙摘下他的头盔。
灰色的天空变成了浅蓝色,无数担忧的面孔挤上来,或许是错觉,他看到了卫怀行的脸。
卫清翻身,虾米似地蜷缩起来,把头埋进胳膊下痛哭。
外面夜色升上来,小区家家户户逐渐亮起灯。
黎雨百无聊赖地躺在林若家的沙发上,掰着自己的手指玩儿。
奶牛猫跳上来,踩在她肚子上,圆圆的小黑脸上只有嘴部周围是白的,像带了白口罩。它盯着黎雨看了一会儿,放心地在她肚子上踩奶。
林若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一眼看见黎雨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像只受惊的猫似的。
“老师,”她看过来,“它踩我。”
林若让这一人一猫逗笑了:“它喜欢你才踩你。”
黎雨看了一眼肚子上的猫,手又搭回沙发背,不管它了。
“在等卫清的电话吗?”林若看了一眼表,已经晚上八点了。以往卫清早就到了,有时候还会留下来跟黎雨一起蹭晚饭。
黎雨说:“没有,我自己又不是回不了家。”
林若直接无视她说什么,下了逐客令:“给他打个电话吧,我得去写教案做课件了。”
黎雨一动不动,也不理会她说什么。
林若拿她没办法:“随便你吧,不走就在沙发上跟猫一起睡。”
黎雨猛地坐起来,吓得奶牛猫跳了下去。
她朝门口走过去,卫清不来她又不是不能回家,她打什么电话。
刚走到门口,门被从外面敲响了。
见黎雨站在门口也没有开门的意思,林若叹着气过去开门,外面的人正是卫清。
她都有点佩服卫清了,她见多了这个年纪的男生有多没心没肺调皮顽劣,他们大多比女生晚熟,能忍受得了黎雨的已经远超同龄人了。
林若把黎雨推出去:“走吧走吧,磨人精。”
卫清喊了她一声林老师打过招呼,带着黎雨去乘电梯了。
两人站在狭小的空间里,谁也不说话。
等下了楼,却没看见卫清的车停在楼下。
他也不解释什么,沉默地朝小区门口的方向走。
黎雨跟在后面走了几步,风把他身上的味道吹过来。
她停住脚步:“你的车呢?”
卫清双手抄着口袋,背没有挺的很直,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
“今天坐地铁。”
黎雨没动,仍然站在原地。
卫清转过来,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走不走。”
黎雨说:“腿疼。”
她刚才走的好好的,没有半点腿疼的迹象,卫清深呼吸了几次,朝她走过去。
“我看看。”说着他蹲下去,牵扯到伤处疼的咬紧后槽牙,下颌线咬出一个生硬的凸起。
她今天穿的裙子,蹲下去后一目了然能看到她纤细光洁的小腿,上面没有什么淤青。
“哪儿疼?”卫清问她。
“我问你的车在哪。”黎雨又绕回之前的问题。
卫清看她脚踝到小腿一条优美的线,后背疼的发麻,微弯下去,没说话。
他不说话,黎雨也不说,大有一副他不回答问题,就一直在这儿耗下去的耐心。
“你别闹了行吗?”卫清感觉腿在微微发抖,有点撑不住了。
黎雨油盐不进:“车在哪。”
他猛地站起来:“砸了,操你妈的,问问问,我把它砸了,满意了吗?”
他的吼声回荡在小区里,单元楼陆续有人拉开窗户往下看。
“你现在演给谁看,”黎雨抬头看向他,“我闻不出来你身上药水的味道?”
卫清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疼,明明都是没有伤筋动骨的皮外伤,为什么会这么疼?
他闭了一下眼睛:“你到底想怎么样。”
“手伸出来。”她说。
卫清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绷带一直从手掌绑到小臂,渗出了点滴血迹。
黎雨看着他的手。
他热爱一切户外运动,平时的运动量很大,骨节比一般男生要粗一些,但胜在手指很长,骨感十足,也能称得上好看。
她把手放上去,跟他十指相扣,手指的力道收紧,指甲陷入绷带下,直到感觉到他疼的在轻微发抖。
林若说喜欢就是想对对方好。
这就是她的好,让人痛到流血,痛到发抖。
卫清如果没病,就该甩开她的手。
卫清额头都冒了汗,被十指相扣牵住的手掌逐渐疼得麻木了,他松了一口气,慢慢蜷起手指,回扣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软得不可思议,手指细的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捏碎。
他都不敢握太紧。
黎雨被他轻轻的力道扣住,却感觉像被狠狠扎了一下。
她也急促喘气来,用力想把手抽走,但她比不过卫清的力气。
“你有病,”她推了一下卫清的胸口,“你有病啊?!”
卫清任由她推打自己,纹丝不动。一滴水砸到他们交扣的手背上,接着是发尾,千丝万缕的青丝扫过去。黎雨的额头抵住他胸口,好像脱力了。
“你有病。”她的声音很轻。
卫清用另一只手抱住她。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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