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
顾浮游笑道:“经不住诱惑。”
“……”
“你别瞎想。”她虽跟钟靡初说过现在做事没有底线,但若是没有做的事还要被她误会,她心底郁结。
钟靡初说道:“没有瞎想。”
“……”钟靡初反应平平,倒显得她欲盖弥彰了,心里竟是更为郁结,一口气吐不出来。
她已十分明白,时间越久,她与钟靡初相处越发握不住分寸。与她在一起,太过快乐。
她曾将眼泪与委屈诉诸在她跟前,将理想与内心在她面前袒露,同她历经生死,那一年多比她过完的小半生都要绚烂。现下在钟靡初身边,能想起自己无忧的时光,恍惚置身从前,因为钟靡初许多地方没有变,而有些地方变得比以前更好。
在她身边她能发自内心的笑,毫无掩饰。
她自己快要将自己划得边界模糊了。
一面沉溺,一面自拔。
第85章
斋先生回来时说萧中庭会将左天朗被软禁的消息传到左圆融一双儿子的耳中。
三日后,左圆融长子启程,带领修士前往万通城,奉了他父亲之命,与左韶德商讨联盟之事,此番他再无激烈反对,甚至思索一番后请命亲自前往。
左韶德跟过来的修士有四名,其中两人随队伍一道回万通城,另外两人依旧跟着顾浮游。
左佩弦前来送他大哥。左翰灵望了一眼左韶德那两名手下,佩住隔音的法器,带着小弟到一旁说话。左佩弦道:“大哥,这事……你违背父亲意思,他事后知晓,定会狠狠责罚于你。”
左翰灵凛然道:“他责罚我,也好过将白鹿城陷于水火之中。”
左佩弦:“父亲与二叔联盟,也不见得是坏事。父亲跟二叔要比跟左岳之更亲。”
左翰灵摇头道:“你也糊涂。不说结盟夺宗主之位名不正言不顺,宗族内斗,两败俱伤,赢家也是输家;就说最后算二叔与父亲赢了,二叔可比左岳之更狠,雷霆手段,一向不出则已,一出毙命。左岳之容不下父亲,顶多架空他手中权力,好歹不会害他性命。二叔若是成了宗主,南洲之中,除了父亲再无敌手,他第一个开刀的便是父亲。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这……”
“我已去信至三十三重天告知宗主左韶德生叛逆之心一事,拼着被父亲打死的风险,我也不会让父亲行这糊涂之事。”待得三十三重天派了人来,他便假借联盟之名进入万通城城主府,再与左岳之的人里应外合,救出公子。
届时他们白鹿城不算谋逆,甚至有功;完全扼杀了他父亲与他二叔联盟的可能;家族内斗,最得宜的总是外人,在一切未发生前救出公子,扑熄动乱的火苗,尽可能劝降左韶德,便是无法劝降,也能将南洲损失降到最小。一举三得。
左佩弦被左翰灵一番言语点透,心里想明白过来,随即满脸担忧之色:“大哥,此去凶险,你该多带些人去。”
“我已带走城中两成修士,再多些,父亲该要起疑了。”
“那你要多加小心。”
左翰灵拍拍左佩弦额肩膀,嘱咐道:“你在白鹿城中也不能松懈。那只青鸾不是什么好东西,蛊惑父亲与二叔联盟想必就是她的杰作。你也知道,父亲最易受她这种人迷惑,我不在城中,你要多加留意,若是不能把控,你便去请左青锋出关。”
“小弟明白。”
左翰灵调转灵剑,带着人离开。左佩弦在原地目送兄长远去。彼时风来,白鹿城前的一片枫林飒飒,枫叶摇曳,如一片血海泛涌波浪。
顾浮游正躺在藤椅上,自己踩着脚踏,将那藤椅像摇篮一样前后摇晃,手上举着一张名单在看。
名单由萧中庭提供,陈列白鹿城中的一些奴隶主,除左圆融外,这些奴隶主手中握有的奴隶最多最优质。
有十来人,正好给她练练手。
她正看着,斋先生进来说:“已经走了。”
顾浮游脚一点地,藤椅停止摇动,起了身来,手将那名单一抛,纸张顿成粉末:“那便从今晚开始。”
是夜,阴云蔽日,一片浓黑,顾浮游身形如风,悄无声息的离开寝殿,城中有巡逻修士,她看得见他们,却无人能看得见她。
她一路飞行至一处露天浴池,赤脚落在屋顶边缘,衣衫在夜风中飘动,她俯视着下方雾气腾腾中的人。有内应便是如此方便,这些奴隶主的住处、习性、修为、身旁近侍,萧中庭摸得一清二楚。现下动手,她在明,敌在暗,便是抹了那人脖子,他都未有机会反应。
她想起当年玄妙门一日溃败,全败在了内应手中,不胜唏嘘。只可惜没见着钟靡初亲手夺回玄妙门,堂堂正正的打败季夕言,她倒挺想见见季夕言费尽心机,不惜背亲叛友,得来的东西付诸东流时是怎样一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