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顾玦笑道,“境中只有神魂,没有躯体,反倒比我这破破烂烂的身体自在得多。”
“不过倒也无妨,能熬到了今年初春,已经是件好事了。总归没有比先前更差。”
他体内的寒毒已经十分严重,约莫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温玹沉吟了下,也没法说什么。
两人又简单闲谈了几句,温玹急着回虞阳宫中找闵韶,只聊了一刻便打算离开了。
他起身和顾玦辞别,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以及有侍人慌慌忙忙的阻拦声:“哎,你站住,那里面是楼主的住处,不能乱闯!”
温玹一开门,正和那直面闯来的人来了个对视——
“李如期?”
“是你啊。”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两个人面面相觑,温玹仔细打量了下,发现他衣服上有些灰尘,似是摔倒或是撞击以后留下的印子,但李如期好像并没在意,只用手毫无用处的掸了掸。
温玹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还是从阵法中解脱以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李如期眯眸笑了笑,脾气没变,很是敷衍地回答道:“来找我师父的。”
“……”
师父?!
温玹有些愕然费解的回过头,看向屋里那唯一的一个人。
顾玦脸色很是不好看,又像是羞恼,回避开温玹的视线,瞪向李如期,“你住口,这里没有你师父!”
“是啊。”李如期嗤地笑了下,语气有些懒洋洋的暧昧,似有不满的上下瞥了温玹一眼,“就差了一点,若不是你来打搅,我们方才就拜成了。”
温玹脑中登时如千万马蹄轰然狂奔而过。
这俩人……拜什么?什么就拜成了?
李如期却没看见他表情似的,状似漫不经心地扯了扯衣裳,“你瞧这给我摔的,衣裳都成什么了……”
“李如期!!”
顾玦恼而一把将他拽过去,朝温玹赧然的低声说了句“抱歉”,将李如期拉到屋内,砰地将门关上了!
接着,温玹又隔着房门听到了窸窣的笑声和争执声从屋内传出来,终于匪夷所思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在顾玦房里的人是谁了……
……
大约午时的时候,温玹正好抵达虞阳王宫。
彼时闵琰正在广阳殿里,找闵韶问些国祚政治上的问题——
先前的诏书已经公之于众了,再过一段时间,闵琰便会成为虞阳的新任国君。
但至于这“一段时间”的时限究竟是多长,那就说不准了,至少不可能是现在。
毕竟闵琰现在还年轻,在处理政务上太不熟练,闵韶虽然有意想趁早将君位让给他,可即便是让了,也免不了需要协助摄政。于是只好在诏书已经公布的情况下,再拖延一段日子。
在温玹看来,闵韶好像一副心甘情愿、蓄谋已久的模样,瞧那样子,似乎原本就不想坐这君位。但虽是如此,闵韶也的确是有不得已要退位的理由。
这一点,他在前段时间曾亲口跟温玹说过:
当今的世道,容不下任何魔道修士,即便是太玄老祖那样的人物,修了魔道,依然会被世人认作眼中钉。闵韶虽然并未真正踏入魔道,但他额头的道印毋庸置疑是个明晃晃的标志,世人嘴上不说,和心里不介意是两回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无情道给他带来的反噬。
自从那日在灵山道中,闵韶得知有人知道他是重生过来的以后,他便已经有了某种预料——一旦有关“反噬”二字的事情公之于众,他便不得不退位让贤,将君位继承给闵琰。
且不说介意他这反噬的人有多少,他自己首先是介意的。
道法的反噬并不是件光鲜的事,相反可以说是耻辱。他不想让虞阳的宗室为此抹上一层黑,退位,总比任人口诛笔伐要好。
这一点身为同样是宗室出身的温玹也十分能够理解。
殿外天气晴朗,清风吹来仍有些凉意,温玹登上石阶,刚走到的门口,就听见闵琰开小差的声音从传了出来,屋里两人的对话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