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无尽的狰狞嘶叫,血腥随风四散,昏昏沉沉,迷迷憧憧。他向温玹伸出一只手,温厚的掌心向上,微侧过来的眸中漆黑沉毅,带着轻如鸿羽的柔软,“可否借我一些灵力?”
温玹毫不犹豫,将手搁了上去。
“站在我身后。”
闵韶将他轻轻带到后面,将他的手握紧了。
灵流在掌心运起激迸,焰火与冰蓝交织,重叠出极为刺眼的华芒,犹如极地熔流与浩瀚冰海融汇轰然相撞!霎时之间,掀起一股与景象中截然不同的烈烈骤风。
两人的衣袍被猎猎掀起犹如水波荡出汹涌的褶皱,飞朔激荡的灵流与空气中的风撞出嘶鸣长啸,凝成的灵流如庞然刺目的巨剑,骤然劈向天际!
轰隆隆——
地动山摇,万象崩裂!!
温玹紧紧皱着眉,握紧闵韶的手,境中的景象受到震荡,轰轰烈烈的急剧晃动起来。眼前的视线实在晃得猛烈,他没有看清闵韶的肩背在微微发颤,那张棱厉狠毅的面庞背对着他,额头与手臂青筋暴起,掌中的力道快要将他的手攥碎了,眸底是万丈焰光飞朔,裹挟着置之生死的杀伐。
天地间惶然变色,犹如千军万马厮杀奔踏,又如滔天猛兽骇然出世,脱缰般,骤然将上空撕裂了一道碎隙!
“师兄,境象碎了!”
温玹见到头顶那破碎的罅隙,眸中霎时亮起来。
在温玹看不到的地方,闵韶面色已经愈来愈苍白难忍,眉间狠狠紧锁着,紧闭了闭眼,胸口沉重得犹如千钧覆压,越来越感到灵力枯竭的窒息感,浑噩的黑影逐渐蒙在眼前。
在灵流的另一面,像隔着一层激迸扭曲的水帘似的,境中的景象仍未被打断。
那些境象已经轰轰晃晃,模糊不清,可除去那些朦胧缭乱的身影,遥遥透来的声音依旧极其清晰。
“……你私自修炼魔道,走火入魔,罪该万死!温玹,你可认罪吗?!”
指责声高亢愤慨,分明如隔云端,却如锐利刺耳的箭刺入耳膜。
“……还敢狡辩!若非你离经叛道,又如何会涂炭生灵,滥杀无辜?”
“……看一看地上的那些尸首,那些无辜死去的村民,他们都是因你而死,都是你亲手造下的孽债!你好好认清楚,手里那把剑上流得都是谁的血?你还敢摇头,还说不是吗?!”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都是你!!!”
几近虚幻的景象中影影憧憧,在歇斯底里的谩骂与唾弃声中眉目狰狞,那是千夫所指,是恨之入骨,是千百年来祖祖辈辈的世人对魔道积郁的怨毒,但凡抓住分毫一丝皮毛,便恨不能扒之皮肉,食之骨血!
刀光剑影所指之处,是那个残破凄寒的背影,他的剑尖拄着地,手在不停哆嗦颤抖,嗓音沙哑颓败,浓密的眼睫下眸色迷茫涣散,颤哑极了:
“不……不是我……”
“你若没有修炼魔道,你身上那些煞气都是从何而来?你为何要杀害无辜?为何要害人性命?那些人,难道不都是死在你的手里吗?!!”忿恨的质问指责声咄咄相逼,一道道鄙薄厌恶的目光如同蜇人的毒蝎。
“不是……”
“这都是你的罪证,一辈子也别想洗脱!擅修魔道,理应千刀万剐,天诛地灭,你罪大恶极,该为他们……去偿命!!”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最后一声怨恨嘶喊贯入耳畔,划破了长空,蓦地刺入耳畔,带来嗡然一声耳鸣……
寒风凄凄,枯草上染了浓血。
天光浑浑蒙蒙,浸着灰沉古旧的光,终于渐渐消弥了下去……
强悍的灵流仍在锲而不舍的冲破困境,头顶的碎缝裂痕越来越大,温玹强忍着咬住下唇,眸中已经被泪水模糊了,紧闭了闭眸,将浑身的灵流注入裂缝中。
不知过去多久,天际终于被撕开了明显的口子,深处漆黑如旋涡,眼看着还差一点境象便要彻底碎裂了,温玹却感到闵韶的灵流剧烈震荡,挡在他身前的身体仿佛濒临极限,蓦地一颤,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闵应寒!”
温玹瞬间慌了神,骤风愈发凶猛,将衣袍和发丝吹得凌乱翻飞。
“温玹,可以了……”闵韶低皱着眉,喉间仿佛哽着一口血,想将手抽出来,嗓音嘶哑,“躲开这里。”
“你疯了??你一个人怎么撑得住?!”
“躲开这里!”闵韶咬着牙重复了一遍,“等这里彻底碎开,藏在阵中的煞气就会暴.乱,你体内本就有煞气留存,必须撑起结界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