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生把在县衙打听的事儿说完,何曾氏、何大栓两人有一刻钟的愣神,何曾氏眼泪水一颗一颗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实在压抑不住扯开嗓子嚎哭。
“杀千刀的何大奎,咱们家哪里对不起你家的……你要那么害我的聪儿……我的聪儿呀……”
“不行!不能放着他逍遥,我的聪儿却不知道还在哪儿受苦受难,我恨不得去砍死那个混蛋!”何曾氏急匆匆要完工灶房里去,她准备拿了菜刀再去逼问何大奎,自己的小儿子具体在哪儿。
“娘,你冷静些。咱们不能去找他拼命,那恶人在大牢里关着呢,县衙的青天大老爷一定饶不了他。他现在就是个等死的命,咱们犯不着。现在关键的时,想办法尽快找到阿聪呀。”张惜花拦住婆婆,此时什么安慰话儿,对于两位老人来说,也抵不住心头的痛。她便捡了重要的话说。
“对对对……榆哥他娘说的对,咱们现在得尽快找到聪儿,我可怜的聪儿哟,这些年也不晓得受了多少苦。”何曾氏被点醒,急急忙忙又要往院子门外冲。
何生早明白爹娘听闻消息会受不住,此时见到娘亲如此,眼里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他上前搂住娘亲,红着眼眶道:“娘……你别着急……阿聪在益州呢,咱们安排好了家里再找过去。”
何曾氏顿住,晚饭时神采奕奕的精神早不复存在,整张脸萎靡不振,瞧着就伤心极了。
何大栓努力控制着情绪不外露,他怕自己生气时吓到怀里的孙子,老伴此时又哭又闹,何大栓知她心中苦,便没数落何曾氏。何大栓吐出一口浊气后,问道:“生儿,许淮家里不是在晋州多年吗?如今那儿可有人手,你请他帮忙在晋州问问你弟弟的下落。”
何大栓到底是一家之主,虽然他平日里不声不响,家事上从不抓注意,但是关键时刻还挺可靠的。在家人情绪混乱的空挡,他瞬间就理清了楚脉络,抓住了重点。来回一趟晋州不是易事,现在情况不明朗时,如果能托当地的朋友打听清楚,得到具体的消息,家里再动身前往晋州最恰当不过。
“爹说的对。”张惜花用力点头,望着何生道:“何郎,你可有问了许淮兄,如今晋州可还有朋友能帮忙?”
爹能想到的,何生哪里会想不到?他马上点头道:“我已经拜托了许淮兄,幸而他家如今尚留有亲朋在晋州,今天已经写了信,托他们寻找一番。”
何聪先是被卖到哪一家牙行,之后转卖到哪一户人家,尔后,又被卖给了哪家牙行,这些事情在信上写得十分清楚,顺着这条线,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人。
何家二老听闻能找到人,皆是宽了心。
快五十上下年纪的人了,更懂得知天乐命,虽情绪一时间没法控制,过得片刻,何曾氏也缓过来了,她甚至笑了一笑,开心的对家里人道:“这也太好了,许过得不久,就能见到咱们家阿聪了。”
何元元立时道:“会的会的!娘,我小哥哥一定很快就能见到家里人的。这么多年,他一定很想我们呢。”
“你呀……”何曾氏听着闺女带着希望的欢快声音,心情也慢慢好起来。
何生也松口气,张惜花瞧着公婆俩老口能想开,提着的心亦是掉了下去。
何家闹的这动静,隔壁几户约莫听到了几耳朵,几家人纷纷上门关心询问。
何二叔、何二婶立时也来了。
何曾氏激动的将事情说出来,众人纷纷咒骂那何大奎,作尽了丧尽天良的勾当,将来必定下十八层地狱等等。
夜幕降临,何家没心思招待好奇的众人,张惜花礼貌的把邻居们请走,只许下何二叔、何二婶两人人。
何二叔脾气比何大栓暴躁,他当即表示要背了锄头,将何大奎一家子的祖坟给刨了!出了这等恶人,何家的老脸都给丢光了。何二叔也是气得狠了。
何生与张惜花只得又劝解何二叔。
好不容易,屋里才安静下来。
何曾氏拉着何二婶,唠唠叨叨絮说着小儿子何聪幼时的事儿,几个月学会爬,多久学会走,什么时候开始说话,启蒙时得了夫子什么样的夸奖,凡举种种,竟是记得一清二楚。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何二婶一直是好脾气,十分耐心地坐在一旁听何曾氏说,偶尔自己记得了便也附和几句话,两个有共同语言的人,说着说着纷纷流下泪水。
何二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握着何曾氏的手,安抚道:“这有了消息是好事,你也想开些。”
两人一直说着话,直到月上枝头,漫天挂满了繁星,何二婶哈欠连连,何曾氏自觉不好意思,才催促她家去歇着。
何二婶得了孙子,近来为了照顾大孙子,夜里经常起几次,累得够呛,再说年纪大了,熬夜身体也受不住,何二婶一回到家,叹一口气,就入了眠。
这一晚,何家人睡得却都不踏实。
何大栓夫妻便不说了。张惜花躺在何生身边,眼睁睁瞧着他辗转反侧,自己十分无力。
最后,张惜花伸手抱住了何生。何生搂紧媳妇,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浅浅地才陷入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