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听到过,安叔叔叫她什么来着……”赵泽健苦恼地皱紧了眉,用手抓了抓头发。
安小朵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他回忆。她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赵泽健灰心地晃了晃脑袋:“想不起来了。”
安小朵眼巴巴望着他:“你再想想。”
赵泽健努力又想了一下,仍是无果,他沮丧地说:“对不起,我真想不出来,那时候我也没在意,要不是你说,我怎么都想不到那起绑架案是她干的。”
“那你既然这么肯定我爸爸是无辜的,当年为什么不跟警察说?”
“安叔叔出事的前一天,我在学校打球摔断了腿,去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等出院回去已经看不到他了,我妈只说搬走了,大概是知道我跟安叔叔交情好,怕我知道他出事会难过吧。直到去年我进了律师行,有次经过黎律师的办公室,不小心听见他跟吴秘书的对话……”赵泽健说到这里停下来,偷瞄了她一眼,心虚地补了一句,“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真的是不小心,他们说到安叔叔的名字,我就……”
安小朵此刻心乱如麻,他后面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赵泽健走后,安小朵在小公园又坐了半个多小时,她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两件事,一个是那个女人的身份,一个是黎孝安在郦洲曾见过父亲,尤其后者,对她有太大的冲击力,她竟然完全不知情,也压根想不到。黎孝安没有跟她说,而父亲也没有提起过,他们那次见面就像是商量好了不告诉她一样,悄无声息地发生,又悄无声息地掩盖住,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真的像赵泽健说的那样,黎孝安是因为那条短信才去见父亲的?那他会跟父亲说些什么?问父亲短信内容是不是真的?这跟父亲自杀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她的心怦怦直跳,头也跟着痛起来。那个女人没找到,又扯出新的谜团,她痛苦地抱住头,不知过了多久,短信提示音急促响了一声,她茫然地掏出手机来看,居然是那个女人发来的,解释说遇到突发状况没办法赴约,至于什么时候再见却连提都没有提。
安小朵对着短信发了一会儿呆,将手机放回包里,她走出小公园,拦了辆车回明珠山庄。
黎孝安回来的时候,安小朵在书房玩电脑。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显示屏,不出所料是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界面。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边说边伸手摸了下旁边还剩大半杯的牛奶,已经凉了。
安小朵头也不抬,不停地击打鼠标:“睡不着。”
“你现在有宝宝了,晚睡对身体不好。”黎孝安按住她的手,强迫她停下来,“赶紧睡觉,明天再玩。”
“别管我!”安小朵用力摔开他的手。
黎孝安一怔,看着她:“这么大火气?谁惹你了?”
安小朵咬唇,胸口起伏明显。
黎孝安抬起她的下巴:“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安小朵盯着他,半天不出声。就在黎孝安伸手要抚她脸颊的时候,她飞快地偏过头去:“没什么,就是胸口闷得慌,想吐。”
黎孝安看出她口是心非,但他配合地说:“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产检。”
“我不去。”她闷声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有空陪我去?”
黎孝安微微一笑:“就算再忙也要陪你啊,你有宝宝以来我都没好好陪过你,对不起。”
安小朵鼻子一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黎孝安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乖,上床去,这么迟睡,以后我儿子也成夜猫子怎么办?”
安小朵倏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黎孝安没料到她这么敏感,笑着哄道:“我随口说的,要是女儿就更好了,将来像妈妈一样漂亮。”
安小朵起身回房,黎孝安望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渐渐垮下去,布满难掩的疲惫。
接到赵泽健的电话,安小朵刚在李广生的私家医院做完产检,正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吃东西。护士给她端来丰盛的早点,有牛奶、鸡蛋、三明治,还有一个苹果。
她看了眼坐在一旁阅读报纸的黎孝安,不动声色地说:“什么事?”
赵泽健激动地说:“小朵姐,我想起来了,昨晚我想了整整一夜,终于让我给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叫心蓝,安叔叔叫她心蓝,至于她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心蓝,安小朵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心脏跳得都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怕黎孝安看出来,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声音,尽量平心静气地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了线,她拿起旁边的杂志,摊开来挡住自己的脸,做了几次深呼吸。
那人是父亲的同学,又知道名字,她觉得困住她多时的迷雾终于散开了,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虽然她对父亲的旧识一无所知,但只要有了明确的方向,查起来就不是难事。
“小朵,怎么不吃了?”黎孝安问。
她放下杂志,冲黎孝安笑了一笑:“吃不下了,你帮我解决掉吧。”
“这是孕妇餐,我又不是孕妇。”黎孝安打趣道。
护士听到这话躲在一边偷笑。
安小朵横了他一眼,拿起剩下的三明治吃起来。
“你等下要回律师行吗?”
黎孝安嗯了一声,没下文了。
“那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我不赶时间,先送你回家。”
“我还不回去,我约了朋友。”
“什么朋友?”
安小朵立即拉褚葵出来当挡箭牌。黎孝安只好说:“那好吧,以后我让老齐跟着你,听你差遣。”
老齐名义上是黎孝安的司机,但黎孝安平常都自己开车,用得上他的地方不多,更多时候是岑阿姨在使唤他。
安小朵下意识地拒绝:“我不用,你车库里不是还有车吗?我想自己开。”
“不行。”
这么毫无转圜余地地被拒绝,安小朵气到笑:“那你别让老齐跟着我,他跟着我去哪都不自在,你还不如把我关到湖边的别墅去。”
黎孝安见说不通,也不急于说服她,将手里的报纸搁在一边,他起身穿上外套,“这个问题回家再说,我先走了。”
安小朵望着他的背影,气呼呼灌了一大口牛奶。护士走过来,动作迅速地将她杯子蓄满。
安小朵目瞪口呆,还有完没完了,在家岑阿姨就每天灌她喝牛奶,一天至少五六杯,来这儿还要喝,她觉得自己都快喝成奶牛了。
安小朵在外面打车,一上去司机问她去哪儿,她考虑了几秒,决定先去瑞慈医院。她想现在既然知道那个女人叫心蓝,或许可以请周诺言帮忙查一下,可惜她没有周诺言的手机号,只能直接去院长办公室找他。
她在大门口下了车,正准备往里走,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回头,看见出租车后头停着一辆白色宝马,车里的人在冲她笑。
安小朵惊喜地叫道:“何小姐,怎么是你?”
“上车再说。”何碧玺打开车门。
等安小朵坐进副驾驶座,她一边将车开去停车位,一边说:“好久不见了啊,最近好吗?”
“挺好的。”
“你跟孝安的事我都听说了,我前天才从墨尔本回来,本来打算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再找你聚一聚的,想不到今天就碰上了。”
“何小姐,那些传闻是真的吗?”
何碧玺一愣,随即失笑:“我最近被娱记盯得紧,三天两头就让我上头条,年前实在受不了才跑去国外避避风头,你是指哪一件?”
安小朵迟疑了一下,说:“听说你打算退出娱乐圈?”
何碧玺笑起来:“你这消息是从哪听来的?”
“是我朋友告诉我的,她在盛世工作。”
“难怪,不过先不要说出去,我手头还有几个广告约没到期,要履行完合约才能公开。”
安小朵讶然:“这么说你真的要退出?”
“是从台前转去幕后,我打算创立自己的服装品牌,以后就专心做设计这一块。”看安小朵脸上挂着意外的神情,她笑着说,“我难道没有跟你说过,我大学专业学的是服装设计?”
安小朵诚实地回答:“真没说过。”
何碧玺哈哈大笑:“不是我自卖自夸,当年我专业成绩可相当不错,年年拿奖学金,毕业作品还拿了全院一等奖,想留校当老师也没什么问题。”
“我还以为你今后要在影坛大展拳脚呢。”
“我这次拍电影纯粹是玩票性质,顺便还导演一个人情,就我这演技成不了气候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安小朵见她说得直白,忍不住笑起来。
“对了,我来给我家长送饭,你来干吗?”可能是不在工作状态,何碧玺整个人显得轻松又调皮。
安小朵心里一动,说:“我本来想找周先生……何小姐,可不可以拜托你帮我个忙?”
何碧玺挑眉:“什么?”
“我前几天在医院这边远远地看见一个很久没联络的人,没来得及打招呼,我想请周先生帮我查查看她是不是这医院的病人。”
“叫什么名字?”
安小朵略一犹豫,说:“心蓝。”
何碧玺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心蓝?”
安小朵见她表情古怪,小心地问:“何小姐你认识?”
何碧玺短促地笑了一下:“这个名字不算特别,有同名也不稀奇,她是你什么人?”
“是我爸爸的朋友。”
“好,我问问看。”
何碧玺目送安小朵下车,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浮出一抹不忍之色。
何碧玺在周诺言办公室等了一会儿,才见他推门进来,半小时前他下手术台,秘书打电话给他说何碧玺在等他,他交代完病人家属立即过来。
何碧玺打开保温桶,倒了一碗玉米排骨汤在碗里:“先喝汤吧。”
“让你不用特意送过来,怎么就不听话?”周诺言无奈,脱下医生白袍挂在衣架上,然后在茶几旁坐下来。
何碧玺不乐意,斜了他一眼:“谁叫某人一点吃饭的自觉都没有!我大老远送汤送饭过来,怎么着?还要挨你批?周诺言,你什么意思?七年之痒了?”
周诺言看着炸毛的何碧玺,失笑道:“我不过就说一句,你堵我这么多句,欺负我刚下手术台是吧?”
何碧玺哼了一声,不说话。
“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这么快就七年了,可咱们俩结婚前都认识不止七年了,要能痒早痒了。你难得这段时间不用工作,有时间就在家多陪陪儿子,你不知道他有多想你陪。”
“等我转去做设计,有的是时间。”
“说起这个,你怎么突然想转行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要真等到那一天再引退身价就不一样了,现在我开口,ray跟唐均年都争着投资。”
“这是真心话?”
何碧玺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不是,真心话是老娘不想干了,累了,想让你养,每天跟秦筝那种二十岁出头的小丫头抢饭碗没意思。”
“我养你没问题啊,你开心就好。”
“我们再生一个吧。”
“不要,”周诺言断然拒绝,“我有一个儿子就够了。”
何碧玺小声嘟囔:“可我还想要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