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cy说:“……是的,何小姐不代言那个品牌,公司决定交给秦筝……呵呵,倒也不是,虽然这是公司的决定,但有事先征询过何小姐意见。你也知道,何小姐最近忙着拍王导的戏,根本抽不出时间接广告……再说了,秦筝是公司新签的,何小姐提携晚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安小朵愕然,那晚秦筝去找黎孝安,他们在客厅说的话,她当时在二楼听得一清二楚。让她惊讶费解的是,黎孝安居然真的帮秦筝拿到了品牌代言,那广告商原是属意何碧玺的啊,难道他跟秦筝的感情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
想到这里,安小朵的心像被一枚针狠狠扎了下。
黎孝安听吴立轩说安诤然要求见自己时,他下意识就要拒绝,然而那一丝好奇令他考虑了几秒:“我不想看见这个人,把电话给他。”
吴立轩一手捂住听筒,看着坐在对面的安诤然:“黎先生很忙,没空过来,你有什么话就在电话里说吧。”
说完,他看了监狱长一眼,在对方的默认下将手机递给了安诤然。
安诤然接过来,声音紧张干涩:“黎先生。”
“说吧。”
“我……”安诤然欲言又止,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似乎有些无措。
吴立轩耸肩:“你可以背对着我们。”
安诤然内心挣扎了片刻,终于转过身去:“黎先生,两年前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黎孝安冷笑:“我说过的话?我记性不太好,你指哪一句?”
安诤然缄默了片刻,开口:“你说过,只要我不再见我的女儿,你不会迁怒她。”
黎孝安慢悠悠地说:“你认为我食言了?”
“黎先生,是我对不起你,小朵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我跟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她两年多前才在梧城相认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没有保护过她、疼爱过她,我根本不配做她的父亲,如果我的罪孽还要她来承担,那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安诤然,你早就该死了,”黎孝安的声音冷冽肃然,“你确实不配当安小朵的父亲,你从一个死囚变成无期,你以为是谁给了你活路?我告诉你,是你的女儿,当初她在我书房跪了整整一夜,就为了求我饶你不死。”
安诤然全身一震,呆滞的眼神流露出巨大的沉痛。
“安诤然,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安小朵这个女儿,而她最大的不幸是有你这样的父亲。”
安诤然的喉咙像被一大团棉花堵住,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艰涩地动了动喉结,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单音。
监狱长见他状态不对,伸手从他手里夺走手机,还给吴立轩:“差不多了吧,老吴?”
吴立轩笑了笑,看了看手机,黎孝安已经挂了线。他将手机放进西装口袋,目光投向安诤然,只见他像一尊泥塑瘫在原地,目光呆滞,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整个人仿佛陷入疯癫状。
监狱长叫来一名狱警,强行送他回去。吴立轩望着他几乎是被拖行的背影,不由得皱了皱眉。
翌日,吴立轩走进律师行,看见肖莉偷偷对着小镜子在抹口红,他打趣了一句:“烈焰红唇啊,今天有新目标?”
肖莉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他,抛了个妩媚的眼神过去:“不就是咱们boss嘛。”
吴立轩反应过来:“他回来了?”
“嗯,我八点半来就看见他在了。”肖莉顿了顿,又说,“他假期好像过得不怎么愉快啊,一大早就绷着脸。”
除了吴立轩,整个律师行,上到其他律师合伙人,下到拖地打杂的,都以为黎孝安这段时间是去国外度假了。
吴立轩笑了笑,径自走到黎孝安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人回应后,他推门而入。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身体吃得消吗?”吴立轩仔细端详了下他的脸,谢天谢地,跟前些日子相比,他的气色总算不是太差。
黎孝安的视线从文件上挪开,看了他一眼:“安诤然怎么会突然想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吴立轩说:“两天前小朵去监狱看过他。”
黎孝安挑眉:“安诤然不是一直拒绝见她吗?”
“是吴建中安排的。”
黎孝安盯着他,不说话。
过了几秒,吴立轩自觉地补充道:“是唐先生授意的,他也是做个顺水人情。”
黎孝安微微一怔,继而冷笑起来:“她的主意都打到老唐那去了。”
吴立轩知道他不高兴,没敢吭声,又听他问:“有监听吗?知不知道都说了什么?”
“没有,老唐让人去的,吴建中怎么也要卖他一个面子。”
黎孝安听完眉头蹙得更紧,这时吴立轩的手机铃响,他瞥见显示屏上的名字,忍不住看了看黎孝安,然后才按下接听键,听对方说完,他简短地应了句“知道了”。收了线他说:“老赵打来的,昨夜安诤然用一只磨过的牙刷柄割脉自杀,幸好送医院抢救及时,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期。”
黎孝安的太阳穴一跳,安诤然自杀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快意,相反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安小朵,想象着她知道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她知道了吗?”
吴立轩立刻明白他嘴里的“她”是谁:“应该还没有,监狱最忌讳的就是犯人自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通知家属。”
黎孝安垂眼看着桌上的钢笔,半天不作声。
第六章 不必在爱里逞强
自从那日从监狱回来,安小朵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差,做事不能集中注意力,译稿频频出错,在片场又走神。这天收工,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何碧玺叫住她:“小朵,等下一起去做spa吧。”
安小朵下意识地想拒绝,可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不知好歹,何碧玺的邀约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她正左右为难,何碧玺已经打电话去预定时间了。
两人去的是何碧玺固定光顾的高级会所,一进去,立刻有专人迎上来,领她们去一处僻静的包厢。安小朵环顾这个装潢高雅的房间,无论小摆设或是香薰的气味,甚至空气中流淌的音乐,都透露出这里是何碧玺专属的信息。
趴在床上,她感受着按摩师在背上的轻压按揉,忽然听见按摩师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她没听清楚,也不确定是不是在跟她说,倒是旁边的何碧玺笑起来:“小朵,说你呢。”
“啊?”她茫然。
“amy说你筋绷得好紧,让你尽量放松。”
可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放松了,怎么努力调整也无济于事,幸好amy没再说什么。房间里很安静,一阵困意涌上来,她歪着脑袋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来,按摩已经结束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换好衣服出去,不料撞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秦筝。
她像是刚来,手里还拿着墨镜,看见安小朵她愣了一下。
安小朵冲她点点头:“秦小姐。”
秦筝脸上露出狐疑:“你怎么在这儿?”
安小朵是后来才知道,何碧玺带她去的这家会所是vip制度,不是会员不让进,会所接待的客人身份都是比较特殊的,不是演艺界明星就是名媛贵妇,难怪秦筝看见她出现在那个地方会讶异。
安小朵也不说什么,淡淡笑了笑就要走。
秦筝拦住她:“安小姐,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摄影棚那次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认识孝安,孝安也真是,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有你这样的朋友,不然我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不说,他不说,无论哪个正常人都没办法把你们两个联系在一块儿。”
安小朵望着她,这个女人真是白生了一张聪明面孔,连黎孝安的脾气都摸不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跑来炫耀。
安小朵勾了勾嘴角:“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秦筝微微一怔:“当然。”
安小朵转头看了看四周:“秦小姐,你是个模特,每天照镜子的次数应该比我多吧?”
秦筝皱眉:“你想说什么?”
安小朵墨黑的眼瞳里闪过促狭的光芒:“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说,你不化妆、绑马尾的样子跟我是有一点点相似的,可是相似又怎么样,当替身总不是长久之计。”
秦筝脸色大变:“安小朵,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秦小姐你的理解能力这么差?”
“安小朵,你算什么东西?黎孝安不过是把你当玩物,玩腻了就丢了,你真以为他有多喜欢你?”
“我哪里够格当他的玩物?不过说起来,我确实有不少讨他欢心的招数,如果秦小姐需要,我可以教你几招。”
“你这种女人……”
“我这种女人,跟你梦寐以求的男人在一起生活过,那段时间真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日子。”安小朵的脸上笑意渐深,仿佛陷入甜蜜的回忆一般。
秦筝不为所动:“都是过去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曾经拥有跟求而不得,不知道秦小姐觉得哪一种更惨一些?”
“你……”
“秦小姐,我给你一个忠告吧,感情跟利益千万别牵扯在一起,他最讨厌这两样东西搅在一块儿,如果你得到了利益,那你这辈子都别指望他对你付出感情。”
秦筝脸一白,似乎想到了什么。
安小朵见目的达到,再补一刀:“他真是个百分百的好情人,希望你有机会体会。”
秦筝不知道看似无害的安小朵会毒舌到这样的程度,她一句脏话都没有说,甚至和和气气地说着话,可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刃一样在割她的心。她居然会以为安小朵是一只小绵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真是错得离谱。
安小朵看她脸一阵白一阵红,想来以后也不敢再针对自己了,于是见好就收,一转身看见何碧玺从隔壁间施施然地走出来。
“何小姐——”安小朵叫了一声,心想刚才说的那些话不知道何碧玺有没有听见。她边走过去,边留神对方的表情,不见任何异常才稍稍放下心来。
“刚才见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何碧玺笑了笑,“差不多要走了,你去车上等我。”
“好的。”安小朵快步离开。
何碧玺的目光移到秦筝身上,秦筝变脸速度极快,立时笑得灿烂:“何姐,这么巧,你也是来这间会所?”
何碧玺回报一笑,却是别有深意:“秦筝,听说你签公司的附加条件是要vg的代言?”
“也不算附加条件,徐总问我了,我就随口一说。”
“那徐总应该有告诉你,vg是属意我来代言的。”
秦筝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是,徐总当时是有说过,但是后来他给我电话说vg看了我的照片,觉得我的外形很适合他们新出的系列,消费群主要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何碧玺看着她,嘴角两边上翘,但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秦筝,这一行竞争激烈,模特吃的更是青春饭,我从不介意别人来争,但争要争得光明磊落些,背后搞了小动作就别想撇得干净,否则这种既要立牌坊又要当婊子的行径会拉低你的身价,明白吗?”
秦筝愕然,她万万想不到何碧玺会这么直白地揭穿她,哪怕只是普通公司的小职员,每天上演的也是一出出宫心计,不管背后说得多难听,当面还不是都装出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可何碧玺居然指着鼻子骂她婊子行径,这任谁都下不了台。她凭什么?不过就是凭比自己多几年的资历。
先有安小朵,后有何碧玺,秦筝接连碰了两个钉子,一时间恨意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渴望功成名就,唯有这样她才能将何碧玺狠狠地踩在脚下,她不相信她会比何碧玺差,只要给她几年时间,她一样能到达何碧玺的事业高峰,甚至超过这个人。然而,现在的她只能咽下这口恶气,她心里清楚对安小朵恶言恶语可以,但绝不可以跟何碧玺交恶,在公司何碧玺是一姐,在模特圈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是大牌摄影师至爱的宠儿,她还不够分量跟对方撕破脸。
“何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秦筝脸上依然笑意盈盈。
“真不明白也好,假不明白也罢,你好自为之吧。”何碧玺戴上墨镜,转身走了。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秦筝恨得几乎咬碎牙。
安小朵在大门口等着,一见何碧玺出来,立刻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包。
上了车,安小朵问她:“何小姐,直接回去吗?”
“送我去瑞慈。”
司机应了一声,启动油门,稳稳将车开出。瑞慈医院是市第一医院的分部,周诺言是那里的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