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借茶消愁,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按在她的肩上,她回头,看见周景年站在身后。
“姐姐,我们来玩球球。”
周景年人小鬼大,一眼就看出她是所有人里面最闲的一个。安小朵点点头,把他带到远离山崖的一个空地上,陪他玩起球来。
凉亭里,周诺言望着一大一小玩耍的背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何碧玺端了杯茶给他,然后从身后搂住他:“想什么呢?”
“你那个助理就是孝安念念不忘的人?”
“嗯,你说巧不巧?”何碧玺挑眉,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你又想做什么?”周诺言了解太太,虽然已经为人母,可顽皮的性子和好管闲事的毛病是一点也没变。
“很久没当红娘了。”
周诺言转身,叮嘱她:“别过火。”
“行啦,我有分寸。”
何碧玺似乎想起什么,笑得越发神秘莫测。
“你们女人不是都希望男人从一而终吗?”
何碧玺笑眯眯地搂住他的脖子:“女人只是希望自己的男人对自己从一而终,别人家的可管不着。再说,萌慧都走了多少年了,要回来早回来了,孝安能遇上安小朵就是命中注定的。”
“萌慧当年为什么要走?她真跟了郑三木?”
“哎?问我?我怎么知道?”何碧玺装傻充愣,可就算演技再好也瞒不过周诺言,就像他说的,她眼珠子一动他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哎,周诺言,我真的不知道,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美人计对我不管用了,我意志坚定,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
周诺言笑容清雅,挑起她的下巴问:“真不管用了?”
何碧玺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就被他堵住了嘴。
大清早,安小朵在睡梦中被铃声吵醒。
何碧玺的声音透着一股焦急:“小朵,起床了吗?你今天代替我回一趟梧城。”
她努力让大脑清醒点:“好的,我需要做什么?”
“唐均年你认识吧?他病了,在住院,你帮我去看看他,送束花过去,回来我给你报销。”
“好。”
“那你收拾一下,稍后我先生要回城,你跟他一道走。”何碧玺交代了一句便挂了线。
安小朵浑浑噩噩地冲进浴室梳洗,当把一坨洁面泡沫涂在脸上时她赫然想起——唐均年就是老唐!
她一直叫他老唐,以至于听到他大名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把印象中的人跟那位商业巨子联系起来。
老唐其实并不老,男人四十一枝花,何况老唐不仅有貌,还有财。在安小朵眼里,梧城唐家就跟tvb电视剧里的豪门一样,而老唐是现任掌门人。唐家的生意做得很大,至于大到什么程度呢,她没有概念,只知道三件事:第一,盛世光年是他当年和朋友在高尔夫球场打球时因一句玩笑话,玩儿似的捣腾出来的。第二,城中地价最贵的别墅区明珠山庄是他的房地产公司投资开发的。第三,雁岛的投资商之一就是唐氏集团。
看在黎孝安的面上,老唐一直对她很好,后来他们分手了,她就再没见过老唐。
安小朵跟周诺言一起搭游轮离开雁岛,船行驶到中途,海面上有一群海鸥掠过,引起小小的骚动,许多游客纷纷挤到船栏杆边上,拿出各种摄影器材拍照。
他们坐在二楼夹板上的雅座,丝毫不受影响。
安小朵望了望楼下,忍不住随大流,掏出手机打算拍一拍晨曦下蔚蓝的海面。
周诺言饮着红茶,一派悠然。
安小朵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
“需要我做什么?”他礼貌地问。
她忙说:“周先生,我想请你帮我拍张照片。”
“很荣幸。”
安小朵急忙将手机递过去,然后找了个角度好的位置站好。等周诺言拍完,她将照片上传到自己的空间。
“周先生,景年不跟你一起回来吗?”
说起宝贝儿子,周诺言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早上叫醒他,知道又要跟妈妈分开,闹了好大的脾气,碧玺心软,就说让他多待几天。”
安小朵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么可爱的宝贝,谁忍心让他不开心?置身在美景中,两人很随意地聊起来。
上了岸,周诺言去停车场取车,顺便送安小朵一程。
路上,安小朵像是想起什么,说:“周先生,我在前面路口下。”
周诺言从倒后镜看了她一眼:“好。”
下了车,她目送周诺言的车开走,然后匆匆跑进对面的银行,取号。今天已经是月底了,去雁岛前一天她本来要去汇钱的,可偏巧那天事特别多,根本抽不出时间。
这个点来银行办业务的人挺多的,排在她前面还有十几个号,她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她。
将手机丢进包里,从卡包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工作人员:“我要汇款,从这张卡转过去。”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汇款单。她将那个烂熟于心的银行账号和名字等信息一一填写完毕,剩下金额那一栏,她考虑了一下,写了五千块钱。
她的卡里,有六千元不到的人民币,扣掉今天的汇款,在下个月薪水进账前她只能靠着不到一千块的钱过日子,幸好她手头有部外文小说快翻译好了,杜梅答应等她一交稿就支付稿酬。
她从银行出来,在附近花店买了束花,然后打车去医院。一进去,她被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熏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摸进高级病房区,对着门牌号找过去,眼看就快到老唐的1809号病房,却被一个女人拦住。
“对不起,你不能进去。”女人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是来探病的。”
“唐先生需要静养。”
安小朵见她约莫二十五六岁,妆容精致,表情疏离,头发一丝不乱,衣着讲究,踩着八九寸高的高跟鞋,纯色套裙,十足十高级白领的形象。
大概是老唐的秘书,她思忖着。看了看手表,她问:“现在是过了探病时间吗?”
女人倨傲地说:“没有。”
“是唐先生交代过不见我?”
女人嗤笑了一声:“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更谈不上唐先生有交代。”
安小朵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笑了一笑:“请问你是唐先生什么人?”
“我是唐先生的秘书。”
“哦,幸会。”安小朵掏出手机,调出一个号码打过去,不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疑惑的声音。
“小朵?”
“是我,老唐,你在哪儿呢?”
“我啊,在医院呢。”
“我能来看看你吗?”
唐均年有点意外:“你要来?行啊,欢迎。”
“我现在就在你病房外面,你秘书不让我进去,说不让人打扰你静养。”
话音刚落,1809的门开了。唐均年从里面出来,见安小朵真站在外面,张开双臂笑道:“嘿,丫头,你人都来了,还跟我玩这套?”
“我这不是怕你不欢迎嘛。”安小朵冲黑着脸的秘书粲然一笑,走过去递给他花,然后拥抱了他一下,“何小姐让我来看你的,我现在是她助理。”
“哪位何小姐?”
“何碧玺。”
唐均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冲准备跟进来的秘书说:“ada,麻烦你倒两杯红茶进来。”
“好的。”
安小朵环视有四五个房间门的病房,不由感慨,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住个病房都跟住五星级大酒店似的。
“老唐,你什么病啊?严重吗?”她打量唐均年,觉得他气色比自己都好,一点都不像病人。
“没事,就是应酬太多吃坏肚子,早好了,我趁机休个假,清静清静。”唐均年话锋一转,问她,“ada没太刁难你吧?”
“她真是你秘书?”
“你说呢?”
安小朵笑嘻嘻地说:“我刚还在想老唐换口味了。”
唐均年不喜欢刻板的女人,他的一众绯闻女友个个活色生香,不一定是最美的,但一定是有个性的。他这个喜好也体现在他选秘书的审美上。
“ada是老太太的人,专程派过来盯我的。”
安小朵不解:“为什么?”
唐均年正要开口,她却急忙摆摆手:“你还是不要说了,你们豪门的事,我听也听不懂。”
唐均年大笑,说实话他挺喜欢安小朵的,别的不说,长得实在是漂亮,清纯又带着一点野性美,要不是被捷足先登,没准他真会出手。
“你什么时候成碧玺助理了?”
“最近两月的事,你们很熟?”
“我差点做了她姐夫,你说熟不熟?”
安小朵认真地问:“是差了哪点?”
唐均年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没缘分,没缘分。”
安小朵了然地笑,她不喜欢滥交的男人,但她不讨厌老唐,一来老唐对她好,二来老唐跟段正淳一样,对每个女人都是真心的。
“再说了,她老公周诺言,我老早就认识了,老太太前几年动过一次心外手术,还是他主刀的,哎,你没听孝安提起过吗?”
话题冷不丁跳到黎孝安身上,安小朵怔忡了一会儿,说:“他现在当我是仇人。”
“那个事对他打击很大,我都是用了很长时间才原谅你的,两年前你来找我试试,我连门都不让你进。”
安小朵眼眶微微泛红。
唐均年叹了口气:“你也是被你爸爸连累的……对了,你去看过他吗?”
安小朵说:“去过几次,他不肯见我。”
她像是被触动了心事,一时间眼眶里水光浮动:“老唐,我爸爸这两年过得很不好,我拜托的那个人告诉我,他病了,而且是很重的病……”
唐均年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哄她:“好了好了,不哭,也许没那么严重呢,别自己吓自己,乖。”
“我想私下见他一面,”她抬起头,巴巴看着唐均年,“你帮帮我好吗?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看看他,跟他说几句话。”
唐均年面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