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辰带着人分两拨,李茂和芶安率大军两万五压阵,云一和刚刚回来的云三则带着那原本的一千多人先入太原。
太原离京城五百多里,京城的信使被他们截杀在了半道上,所以,他半点也不担心太原那头。
只要那边得不到消息,云一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带人分批混进城里去。
到时候里应外合,拿下太原府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太原府总兵姓刘,名邵晚,与京城平国公府有亲,据说此人是个直性子,跟万骁勇有一拼。但是功夫极好。
能混上总兵的位置,诚然有平国公府使力,他本身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太原府的布政史就更有意思了,取的是许家嫡支的许八娘,许青尢的小姑姑。
许家人虽然说不入仕,但是许家的女儿却是各个都嫁进高门。
除了宫里不嫁,胜于的哪哪都有。
真正是盘根错节。
有人打前锋,有人压阵,孟良辰反而不急了。
连马都没有骑,而是叫了一辆极宽敞的马车,一路缓缓跟在云一他们后头。
说不得快,但是也不算慢,比李茂的行军速度又要快上一点。
“你这个样子倒是不像着要去打仗攻城,反而像是去郊游。”
孟九黎抿了一口茶,看着他仰倒在车门口躺着,双手交叠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怡然自得,看的他,心烦!
听见孟九黎的话,孟良辰抬眼笑道:“人生苦短,要会及时行乐。这一睁眼一闭眼的,谁知道什么时候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呢?所以啊,无论何时何地,都尽量不要委屈自己。”
孟九黎哼了一声:“满嘴胡言乱语。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孟良辰坐起身一摊手:“怎么是我想干嘛。你应该问问你爹,我伯父,他老人家到底想干嘛?我出京城,那是为了救我爹。”
“明明知道我爹有危险我却无动于衷,那还是人吗?那连畜生都不如了嘛!怎么能就因为这样要怪罪我呢?好吧,我是没有跟他说,但是我不是求他发兵了吗?他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爹去死吧!”
“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皇叔镇守幽州多年,对鞑靼人比你了解不知道多少,你就是不去,幽州也定能化险为夷。”
对此,孟良辰不敢苟同,看着他道:“刀剑无眼,我父王都五十了,他在幽州呆了几十年,跟鞑靼人交了无数次手,身上大小伤无数,身子早就垮了。万一呢?我自幼没有娘,总不能连爹也没有了吧?”
孟九黎哑口无言,半响才道:“其实,父皇起初并没有要降罪你的意思。”
孟良辰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有没有你可以假装看不出来,我却不能,我不能舍弃那些与我同生共死过的人,我以为你懂的。”否则也不会束手待毙被自己擒住。
车内半响无话。
孟朝惜眯着眼睛歪在窗口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与太子,从小就没有说上过几句话,也从来没有在一处呆过,还离的这么近,眼下么,就更没有话了。
“阿辰,孤是说真的,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孟良辰又躺了回去,哼了一声道:“有什么打算也不能告诉你,你别忘了,你现在就是一俘虏,要有俘虏的自觉性。”
孟九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只是好奇,绝对没有要套话的意思。
马车一路向前,到了晚上才会停下来休息
虽说是走的不快,但是遇到好路的时候也会跑上一段。
五月底,总算到了太原府境内。
在一处叫徐家凹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离府城不到二十里路,下了官道不远,一片林子之间有一大块荒芜的地方。
不出意外,不仅孟良辰得暂时在这里落脚,后面跟上来的大军也得暂时在此处停留。当然,孟良辰并没有要在此长留的意思,但是他必须先与云一联系上,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太原府。
否则……
前有城楼挡道,后有朝廷的十万大军,那就麻烦了。
云一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天刚刚擦黑,后面的人刚刚安顿下来,青黛就拿着字条寻了过来。
“爷,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孟良辰接过来,眉头挑了挑:“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今晚就赶过去,明日一早就攻城。”
“阿辰,这一路人困马乏,你确定不休息休息再动手?太原府那个总兵可是个刺头。”
孟良辰用布拭擦着手里的铁剑,看都没有看孟朝惜一眼道:“再休息,说不定就成了饺子馅儿。姚宗望可是带了十万精兵朝太原赶来,只比我们晚了一日。”
孟朝惜看着他道:“你有几分把握一次拿下太原府?”
孟良辰摇摇头没有说话。
孟朝惜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没把握?”
“事在人为,不做,怎么知道有没有把握。”话毕,起身,将擦好的铁剑入鞘,抬脚便朝李茂那边走去。
刚刚安顿下来的士兵再一次拔营上路。
密密匝匝的火把在夜里宛若长龙。
孟良辰这一次没有跟着孟九黎兄弟俩个坐马车,而是自己骑了马。
至于这个特殊的俘虏,他交给了孟朝惜。
看不看的住那就看孟朝惜的本事了。
若是这种孟九黎一个人,心甘情愿的情况下他都能将人给看丢了,那他日后,凭什么与孟九黎一决胜负坐拥天下。
马车里头,没有了孟良辰,孟朝惜觉得压力倍增。
他依旧靠在马车的车窗边上,一句话都不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孟九黎对他而言,虽然是一个爹,但是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觉得,只要自己不说话,应该,应该不会被注意到吧。
事实上,孟九黎从来了孟良辰这里就一直在注意他。
孟朝惜,这个他不是很熟的弟弟,从小就只有一个印象,鼻涕口水的脓包,赘肉横飞的胖子。
他吃的东西好像全部都长在了身上,压根一点都没有往脑子里长一样。
不说别人,就说比他小半岁的孟朝元。
孟朝元四岁启蒙,七岁进的国子监。
而孟朝惜,七岁半的时候,孟朝元进国子监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走路都不稳当,在宫殿里头都会摔着。
虽然梅嫔很少带他出来,但是皇宫里头就鲜少有什么秘密,他经常听见兄弟几个议论。
作为储君,无论是皇帝皇后,还是国子监的先生对他要求都极严,他的时间永远都是紧凑没有空隙的。
再注意到孟朝惜的时候就是他作为钦差大臣去福州的时候,那个时候梅嫔出事了。
他却并没有因此一阕不振,还借此得了皇帝的怜惜出了京。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弟弟不容小觑。
其实,生在宫中,又有哪一个是真正的草包呢?
“五弟可真是让孤刮目相看。”
孟九黎突然出声似乎将孟朝惜吓了一跳。
只见他身子一颤突然坐直了身子,闭着的眼睛睁开不明所以的看着孟九黎。
“太子殿下在跟我说话?”
“马车里好像就只有孤和你。”
孟朝惜一拍脑门一脸的恍然大悟:“呀,阿辰下去了,瞧我,稀里糊涂的,还以为他在车上。”话毕,抬眼,便与孟九黎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上。
“太子!”
“孤不介意你喊一声皇兄。”
孟朝惜反射性的摇摇头。
孟九黎见状,眸子里好不容易起来的一点点笑意又退了回去。
“你跟阿辰倒是走的挺近。孤怎么听说你拜了了慈大师为师,既然这样,为何不在护国寺好好修行,却跟他到处乱跑,沾染尘世。”
孟朝惜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回装傻充愣已经糊弄不过去,索性坐直了身子道:“我知道殿下的意思,也明白殿下的忧虑。但是我所求不多,我只想活着,好好的,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为什么会跟着阿辰,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因为我的命是他给的,所以,不论是之前去幽州,还是如今打太原,只要他有事,我不管能不能帮上忙,都一定会陪着他。”
“我脑子笨,读书少,不懂什么大事大非,我只知道,自从那一年,在国子监之后,我才真正的知道什么叫做一个真正的人。或许我终其一生也不能如他那样肆意洒脱,但是我可以看着他,看着另一种人生,这样就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