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接着道:“那我会离开你,去别的地方找个人成亲,然后活下来。”
沈映唇角带着的温和的笑淡了下来,包裹着容虞的温柔尽数褪去,气氛莫名的冷了下来,沈映道:“下次不要说这种话了。”
容虞顺从道:“我下次不会说了,我说一遍你记住就好了。”
她的表情和语调都很乖巧,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狠狠地刺激了沈映,容虞说的东西自然不会发生,但是他光是幻想怀里的人将来有一日会嫁为他□□就觉得自己承受不来。
“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别说这样的话吓我。”
“好。”
沈映叹了口气,又把容虞搂紧了些,他又思及容虞方才话,反应过来后,竟然在后怕中开始觉得有些开心了起来。
容虞是真的好了一些啊。这曾经是他日想夜想的事情。
看,她会选择找个地方成亲,然后活下来,这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是为了沈映才愿意留在世上“受折磨”的容虞会做的选择了,或许她还未曾找寻到生命的意义,但是已经在试图自己接受生命和世界。
所以就算了没有沈映,她也会选择好好活下来,甚至还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找个人成亲,因为没有谁一辈子都是为爱情而活,也不会有谁一辈子都在爱别人,这才是正常的东西。
曾经容虞视他如命,生命里的一切都围绕着“仇恨”和“沈映”生长,后来没了“仇恨”,便只剩沈映了。
不该是这样。
他告诉容虞什么是美好,什么是生活,他也从来不想去教容虞去怎么爱他,而是想要教容虞去怎么爱她自己,这些才是他给予容虞的爱。
经历昨天的事之后,容虞就忽然毫无缘由的变得比以前更加的黏沈映了。
以前也黏,但是要更懂事一些,现在却会城实的表达自己的诉求了。
她知晓沈映还有公务要处理,但是她就是趴在沈映身上不想让他走,她会跨坐在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腰问这个问那个,沈映回答她了她又不好好听,沈映是个正常男人,大清早的被这么蹭来蹭去实在是憋火憋的慌,好说歹说了半天容虞才从沈映身上下去,然后两个人一起起床穿衣服,用早膳。
院子里的月季开了,容虞亲手摘了几朵打算放在屋里花瓶里。
小蔷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就再不不敢像之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同容虞唠叨唠叨这个又唠叨唠叨那个,她单独跟着容虞的时候,也会克制不住的身体发抖。
她手里拿着木竹筐,里面是容虞摘得月季花,容虞正弯着腰一朵一朵的从她这里拿花插在花瓶里。
小蔷一直在发抖,容虞像没看到一样,伸手,问她要花,一切都像往常一样。
直到小蔷没拿稳木竹筐,让它落在地上,月季花落了一地,容虞回头看小蔷。
小蔷慌忙跪在地上不停的往地上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发抖着求容虞放过自己,容虞的脚尖差一点就要抵住小蔷的头。
她不停的磕,很害怕的样子,磕头的声音响在整个房间里。容虞想起了以前小蔷在她旁边叽叽喳喳的样子,也想起了以前的小蔷犯错的样子,她也会求饶,但是不会发抖,甚至偶尔还会同她撒个娇。
现在这样属实是第一次。
容虞没说话,弯下腰把月季捡到了竹篮里,然后轻轻放在了桌上。
“起来吧。”
小蔷头磕红了,她不敢看容虞,一看到她就想起了那天容虞把容画的头往墙上磕的血肉模糊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是恐惧是无法掩藏的。
“你以后不必来伺候我了。”容虞说
小蔷猛地抬头容虞,容虞垂着眸子看着她,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对不起,夫人……,奴婢,奴婢知错了。”
“你没错,是我做错了。你离开这吧,想继续留在奕王府伺候别人就留在这里,想出府就出府,我会把卖身契给你,你自己选择。”
小蔷说不出话来,她喜欢殿下也喜欢夫人,曾经想伺候夫人一辈子的,可是现在……
“夫人……”
容虞说:“待不下去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小上最终还是走了。
阿雪一直站在门外,他平常和小蔷一起伺候容虞,但是因为眼睛看不见话又少所以没有什么存在感,小蔷走了之后,容虞问阿雪走不走。
阿雪摇摇头,道:“奴才想要伺候夫人。”
容虞说:“我杀过很多人,你不怕吗?”
阿雪摇摇头,道:“奴才不怕,夫人杀人是为了保护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他低下头,又道:“奴才眼盲又不干净,夫人不曾嫌弃过奴才,是奴才之幸。”
容虞没有回话,她身边似乎从来都留不住一个亲近的下人,琉夏走小蔷也走,但她都不在意,阿雪怕她也好,不怕她也好,都无所谓,反正她就这样了。
沈映在用午膳之前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没有在房里看到容虞,问了问下人才知晓她去了后花园。
他走过去的时候容虞坐在亭子里,趴在石桌上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阿雪眼睛不好,但是耳朵好,人也聪明,可以自己记下半个奕王府的路,他听得出沈映的脚步声,在沈映走近亭子的时候无声的朝沈映行了个礼。
沈映没有没有出声,伸手扶了下阿雪的手臂,阿雪会意,站起身来,不再出声。
沈映坐在容虞身旁,低头看着闭着眼睛的容虞,又轻柔的风吹过来,被沈映挡住了。
没过一会,容虞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沈映。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不要在这里睡觉,有风。”
“风吹的很舒服。”
“那也可能会着凉。”
容虞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侧脸看着沈映,忽的亲了一下他。
沈映不太习惯在光天化日之下同人这样亲昵,他耳尖有些发红:“在外面不要这样,不合礼数。”
容虞不听,伸手捏了捏沈映的耳朵,道:“你耳朵怎么红了?”
沈映更红了,拉住了容虞的手腕,纵容又有些无奈:“……不听话。”
容虞手撑着下巴,看着沈映道:“小蔷今天因为害怕我,离开了。”
沈映并不意外,点了点头道:“她属实是太没规矩了,这些年是我太纵容她。”
“人的害怕总是控制不了了,她能忍这么几天,也不容易。”
“一个丫鬟罢了,明日我再给你指几个。”
“不了,院子里有溪南和溪北,还有阿雪,我也不需要那么多人陪我。”
“你会怕我吗?”
沈映问:“怕你什么?”
“我杀了很多人。”
沈映揉了揉容虞的头,道:“你那些算什么,真要算得话,该是你怕我才对。”
容虞没再说话,靠在了沈映的肩膀上。
第八十九章 同沈映一起用了午膳……
同沈映一起用了午膳后, 容虞陪沈映一同去了书房,沈映面前有一堆密函,谨欢站在沈映面前, 等着沈映的吩咐, 容虞自己在窗边看书,沈映说话也没有避讳她。
他们两个人说的东西容虞听不明白也没有刻意去听, 待到谨欢走了之后她才放下手里的书卷自觉得钻到了沈映的怀里,搂着他的腰,也不说话,就静静的抱着。
沈映换了个姿势让容虞靠的舒服一些,然后继续翻看方才谨欢送来的一堆函件。
沉默之中,容虞忽然问:“你下午还要出去吗?”
沈映一直都闲不下来, 晚上或许还要去国公府同陆覃安商量一些事情, 但那些事情相比起来还是没有容虞重要, 他沉吟片刻, 还是先问道:“怎么了吗?”
容虞摇了摇头, 道:“没什么,你不在家,我会有点无聊。”
容虞每天都待在奕王府里, 准确来说是待在奕王府里那间小院子里, 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其他亲人,甚至除了阿雪没有一个熟悉些的下人, 每天吃饭睡觉,心情好一点或许回去花园里看看,或者弹弹琵琶,除此之外, 就没有其他事了。
沈映默了默,道:“那你想要出去看看吗,你想去哪里,我让别人带你去。”
容虞一时间想不起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对外面的世界总是有些惧怕,而且她也不太想和别人出去。
“不了,等你忙完吧。”
“我只是有点无聊,但是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不是那么想出去。”
她仰起头问沈映:“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吗?”
沈映把手里的信件放下,拿开了手边烛光的屏罩,白纸燃起,变成灰烬,沈映道:“不会,你不在这里的时候我会想你,让我分心。”
停顿片刻,他又道:“前些日子我又见到了张岑斐,他说他又得了些上等的玉石,让工匠雕成了几个小玩意儿,托我问问你想要不想。”
容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他怎么总是想给我送东西,在他眼里,我还是容围的女儿。”
沈映又烧了一封信,道:“上次冲撞你的那个男人,不是张岑斐的亲生子,他一直未曾娶妻。”
容虞:“哦。”
沈映被容虞的反应逗笑,他弯了弯唇,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容虞道:“有。”
“什么?”
“听说他很有钱,富可敌国的那种。”
“如果他知道我是他的孩子,他死了之后会把他的钱都给我吗?”
沈映:“……怎么忽然变成小财迷了?你想要钱我也可以给你。”
“不是,他把钱给我了,我就把那些钱给你,你做这些事情,应当很缺银子吧。”
沈映如果要收拢镇守在边疆的军队,没有银子是万万行不通的,光是百万大军的军粮就不是轻易承担的起的,更别提还有其他要打点的东西。
沈映虽然从来没说过,但是容虞稍稍一想就知道府里现在定然十分缺钱。
张岑斐是有名的富商,几次三番同沈映有来往定然是因为银子的事情,说不定沈映还有求于张岑斐,倘若张岑斐真那么深情,指定会对容虞有求必应。
可沈映的本意却并非如此。
他轻声道:“我同他的交易早便定下来了,你不必替我劳心这些,我只是想说,我同他接触了几次,他这个人虽然精明了些,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阿虞,不管如何,你都是有一个亲人在这世上的,你非是孑然一身的孤女。”
沈映寻常不会对一个人下定论,能得他一句“不错”,那便证明张岑斐不是什么宵小之人。
容虞这一回没有像上次一样轻易的说出无所谓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