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白书握住他的手,厚重的热度传过来,许笙与他对视,被那眼里的沉寂影响了一般,心中的焦虑平复了不少。
“我相信你,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庄白书眼神坚定平静:“但我想让你也相信我,相信我有能力让你依靠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知道真相,好吗?”
许笙诧异地看着他,心头泛酸,内里的挣扎渐渐被疏顺开来,他抿了抿唇,最终点头道:“好……我告诉你。”
庄白书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说话。
许笙曾设想过无数种情况,他会以怎样的心情、以什么话作为开场去向庄白书讲述一切的真相,他甚至已经打算好把一切埋在心底,带进坟墓里。
可他没想到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两人会是这样的平静安详,就好像诉说与倾听一段陈年旧事。
他也没想过,一切被说出来后,他竟会有这样的轻松和释然,就好像堵着胸口十多年的重石轰然落地,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落,那种背守着秘密活下去的日子终于迎来了尽头。
他眼看着庄白书的表情由诧异、震惊、复杂,最后又归于沉重。
许笙靠着床头,唇阔有些干燥,庄白书帮他倒了水,扶着他喝下。
庄白书手心颤抖,眼眸里点点血丝,他激动道:“这些事,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许笙摇头,笑了笑道,“重生这种事太离奇了,说出来没人会信,况且都已经过去了,说与不说其实并不必要。”
“别人不信你,我信啊……”
庄白书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他用手捂住了眼睛,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他哑声道:“许笙,你发现了吗?你所有的不幸、所有的痛苦,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你才……”
许笙错愕地看着他,眼眶湿烫。
他没想到庄白书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终于控制不住地右手握住他的手腕,“你怎么会这么想,正因为有你,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庄白书眼角通红,他撇开头,哽咽道:“许笙……我没脸见你啊,我从来没想过你是怎样的处境,你不愿意还一直紧逼不舍,我他妈…自私透了……”
许笙听着这个难受啊,他深吸口气,把庄白书扳过来,强迫他直视自己。
“你还记得吗,高中我为什么总是躲着你?”许笙泪眼模糊,他咬牙道:“因为我怕再连累你……我性子太懦弱,不敢再去冒险,但是你一直没放弃我,咱们才会走到今天这步,你没让我不幸,是你拯救了我啊……”
庄白书嘴唇发颤,眼中被泪水积了一层厚厚的水雾,许笙的面庞模糊不已,他用力眨了下眼睛,努力地看清他。
“我会处理好我爸的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也不会再逼着你。”庄白书把许笙搂进怀里,低哑的声音说:“上辈子是我没照顾好你,让我好好补偿你,许笙,你把自己交给我吧。”
许笙只觉酸涩从喉咙向上蔓延翻涌,他伸手回搂住他,用力点了点头:“……好。”
门外突然传来声响,有脚步声走了进来。
两人皆是一愣,一转头,就看见庄白书的父母站在病房门口,脚步僵在了原地。
第106章
没等庄严说话,庄白书站起身,把许笙扶回床上,他走到门口,低声道:“爸妈,出去说吧,他需要静养。”
庄严脸上古板的褶皱凝在一处,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没好气地走了出去。
庄白书随手关好了门,他母亲赶紧摸上他的脸,心疼道:“快让我看看,他们都伤着你哪儿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没事,妈,只是受了些轻伤,是许笙救了我。”庄白书握住她的手,嘴唇隐隐地颤:“他帮我挡了枪,如果不是他,我现在也不能站在这儿了。”
庄母惊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他们还有枪?!”
庄白书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可是北京啊,天子脚下,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庄母脸色青白,焦急地问:“警察那边呢,有进展吗?究竟是谁要为难你们?”
庄白书面色阴翳,抬眼看了一眼庄严,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还不知道。”庄白书深吸口气,语气中透着冰冷:“但不管谁是这件事的主谋,他要是还不知悔改,不肯收手,最后一定逃不过相应的制裁。”
庄严面色沉肃,皱眉看着他。
庄母愣了愣,又说:“里面那孩子呢?他怎么样?”
庄白书心脏阵阵抽痛,他把许笙的情况又重复一遍,每说一个字,就好像有一巴掌掴在脸上,提醒着他自己有多废物。
“真是多亏了他。”庄母脸色有些凝重,犹豫了一下,道:“……我去看看他吧。”
“爸,我有事想跟你谈谈。”庄白书目光转向他,“在这儿说不合适。”他语气加重了后三个字。
庄严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忍住没发作,庄母进了病房,父子俩人一起往楼梯口走过去。
许笙没想到庄母会走进来,他连忙坐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不用,不用坐起来。”庄母扶住他的上身,“我只是来看看你,不必感到拘束。”
许笙有些尴尬,“阿姨……”
庄母温和地说:“你叫许笙吧?”
许笙有些发愣,点了点头。
“我记得白书上高中的时候,我见过你,”庄母笑了笑:“那时候白书有些早熟,从小就喜欢独来独往,不爱搭理人,像是对所有人和事都提不起兴趣,但那孩子却很喜欢你,就唯独跟你最亲。”
“我最开始以为他终于交到了知心的朋友,直到后来他毕业的时候……”庄母眼眸如水,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回忆起最深远的往事,“他姐要带他出国,他却突然向家里坦白,他有喜欢的人,还是个男生……”
许笙喉结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庄母温柔地笑了笑,忍俊不禁道:“他说他这辈子认准了你,谁也别想让他辜负你,他自己都不行。”
许笙心头泛酸,无言地听着。
“我以为这段感情只是他年轻冲动,一时兴起,可没想到……你们竟然坚持到了现在,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