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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也要保重身体。”燕无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闻言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这次怎么连容夫人也要跟着阿姐走。”官家状似不经意问着。
  燕无双随意一笑:“我很喜欢岁岁,长生也舍不得岁岁,岁岁也想出门玩,一拍即合而已。”
  官家看着另外一辆马车上,宁岁岁和长生打闹的身影,幽幽说了句:“这样啊。”
  另一边,宁岁岁玩输了就开始耍赖,不想和长生玩了,掀开帘子正好看到一直站在车旁的容祈,眼睛一亮。
  “岁岁走啦。”宁岁岁趴在车窗边上,伸手去扒拉着容祈的衣服。
  容祈看着她半个身子挂了出来,看得胆战心惊,连忙上前把人塞了回去。
  宁岁岁只好扶着窗框,只探出脑袋,眼睛都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好一会儿,对着他招招手。
  她嘴里碎碎念着容祈听不懂的话,最后附在他耳边,犹豫了一会,掏出一块酥糖塞进他嘴里,又是不好意思又是高兴,轻轻喊了一声。
  “爹。”
  还不等容祈有反应,她就立马缩了回去,整个人埋到宁汝姗怀中。
  宁汝姗和窗外的容祈面面相觑,随后又各自移开视线。
  最后一层纱被西图故意捅破,两人的气氛总是萦绕不住的尴尬。
  这也是宁汝姗打算离开的一个原因。
  她需要想清楚自己到底该如何选择这段姗姗来迟的感情。
  她需要明白她在容祈心中的特殊到底是不是因为韩铮的女儿。
  “若是想回来,来信给我,我会亲自来接你的。”容祈低声说着。
  “嗯。”
  “嗯嗯。”
  两双瞳色相同,形状一样的明亮眼睛同时看向容祈,只这一瞬间,今日原本还算阴沉的天气,瞬间天高云阔,是再也不过的晴朗。
  第87章 来信
  应天府是大燕第二大府, 相比较临安远离边境,繁华热闹,华贵奢侈, 作为大燕行都、东南重镇, 依雄山为城, 靠长江为池,整个应天府舟车漕运,数路辐凑,一入城门就能看到整装待备的士兵沿途巡逻, 整个内城紧张又热闹。
  没见过世面的宁岁岁趴在车窗上发出古里古怪的声音, 揪着长生一直问来问去, 最后双手一拍,惊讶夸道:“哇,这里比临安还好玩。”
  “你玩过临安了吗?”宁汝姗把两个小孩一手一个拉了回来, 取笑道。
  宁岁岁皱眉,伸出一小个手指:“一点点, 溜出去玩过了。”
  论偷溜, 三个小孩确实是宁岁岁最会, 而且她总是仗着人小个子轻,武功天赋也不错,每一次都莫名其妙就避开侍卫的眼线,好几次人不见了,冬青和袁令都是在大街上找到人的。
  “还有理了。”宁汝姗捏着她的脸,警告着, “这次可不能溜出去玩,可没人找你了。”
  “谁说的,我看袁令叔叔还在呢。”宁岁岁有恃无恐, 得意地摇了摇头,“爹留给我的。”
  宁汝姗给她重新扎着头发,闻言,细眉一挑:“怎么之前在临安,冬青和袁令这么逗你,你都不喊,现在人不在了,一路上喊得倒是勤快。”
  还未离开临安时,冬青和袁令又是拿吃的,又是拿玩的,哄着她去喊容祈爹,岁岁死活不喊,逼急了就开始跑,后来还是容祈出面,这才止住了这群人整日追着岁岁跑。
  宁岁岁捧着小脸,脸颊红扑扑的,大眼睛眨了好几下,小声说道:“岁岁不好意思。”
  “我们在应天府住在宴家,岁岁要守规矩知道吗?”宁汝姗给人扎好头发,点了点她脑袋叮嘱着。
  “没事的,没事的。”还不等宁岁岁说话,长生立马摆手,“岁岁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祖母和祖父很好说话的。”
  宁岁岁笑眯眯的,也跟着重重点了点头。
  “还点头,昨天好端端溜去大长公主的车辇做什么!”
  宁岁岁当真是大胆包天,昨天晚上偷偷带着长生直接跑到大长公主的马车上一起吃晚膳,吃完了还笑嘻嘻地带着糕点回来。
  “大长公主人很好的呀。”
  宁岁岁眨巴着眼睛,捂着嘴小声说道:“而且是大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嬷嬷先对着岁岁招招手的呢。”
  “大长公主可喜欢岁岁了。”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曾祖母很喜欢岁岁。”长生也跟着说着,“每次岁岁来,都会准备糕点送过来的,昨日确实是曾祖母路上无聊,叫岁岁过去说话。”
  对于这个大燕至高无上的大长公主,宁汝姗虽不畏惧,但也不会亲近。
  燕无双是大燕如今唯二的直属皇亲。
  年轻时也曾在大厦将倾时力挽狂澜,在南下时持剑抵御外敌,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苟言笑高高在上,却又困于女子之身,拘于内宅之中,这让她的野心被包裹在年迈的身体,女子的外貌。
  每当沉默时,她身上锐利与骄傲总是遮挡不住,哪怕眉眼低垂,垂垂老矣的眼皮遮着眼眸,可深思和威严却是挡不住的,令人望而生畏。
  “对了,曾祖母说这次回应天府要住公主府呢。”长生在岁岁的带动下,终于有了点小孩的忧愁,撑着下巴,小声说着。
  燕无双在应天府和临安都是自己的公主府,只是她年少时和夫君恩爱,便一直住在宴家,驸马去世后,拒绝了官家改嫁的好意,肩负起照顾独子的念头,这一住便是现在,这次怎么要回公主府住。
  “听说是要接待一些人,在府中不方便。”宁岁岁是个消息中转站,立马小声说着,“我听嬷嬷说的。”
  宁汝姗心思一动,突然想起:大长公主为何此次也要跟着回应天府。
  “夫人,到了。”马车外,袁令打断了她的沉思。
  宁岁岁惊呼一声,立马掀开帘子,晃着两条小短腿,准备把自己晃下来。
  “得罪了。”袁令抱拳请罪着,最后直接把宁岁岁抱下马车。
  长生在外是个矜贵的小郎君,自己扶着袁令的手慢条斯理地走了下来,刚站稳,就被岁岁一把拉着,再也顾不得高雅,只能跟着急匆匆地跑了。
  “哎,慢着点。”宁汝姗一看宁岁岁身后跟着一连串的人,就觉得头疼。
  “姑娘性格开朗,是好事。”袁令扶着她下了马车,满脸柔情地宽慰着。
  宁汝姗只能跟着叹气。
  冬青和袁令对岁岁的纵容,连她有时候都看不下去了。
  “少惯着她。”她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在应天府不比在临安,不要闯祸了。”
  袁令只是笑眯眯地应下。
  ——应天府完完全全是宴家的地盘,姑娘来这里才叫放开了手脚,谁也不敢动一下。
  话音刚落,前面就传来一阵骚动,甚至还有小孩隐隐的哭声,看动静正是宁岁岁消失的方向。
  “去看看怎么了。”宁汝姗让袁令去看看,自己也紧跟着上去。
  宁岁岁皱着眉,看着面前摔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孩,捏着小手,站在长生面前,不高兴说道:“是你撞了长生,你怎么自己哭了。”
  长生可不会武功,身体随宴清,自小也是精心养着的,刚才突如其来地一下,差点被直接撞到了,幸亏一旁的宁岁岁力气大,眼疾手快把人拉着,结果那人自己被撞了个踉跄,自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不知情得还以为是他们欺负了人。
  宁岁岁敏锐得觉得不对劲,这才大声呵斥着。
  “你,明明是你先撞的人。”那个小男孩抽哒哒地说着。
  “是你先撞的人,你从那个角落里跑出来,然后就对着我们撞过来的,我们是要回家的,根本就和你不同路,两个方向都不一样,不可能撞你。”
  宁岁岁小手指来指去,又在空中比划着,一脸正气地反驳着。
  小男孩年纪和两人差不多,闻言也只是哭,甚至哭得越发凄惨。
  宁岁岁皱眉,脆生生说道:“男孩子摔了就摔了,你哭什么。”
  “你,你这个小皮猴,没规矩的小丫头,你知道我家郎君是谁吗!”身后的嬷嬷把人抱在怀中,怒瞪着宁岁岁,大声呵斥道。
  宁岁岁仰头看着那个凶巴巴的嬷嬷,皱眉,认真反驳着:“岁岁才不是小皮猴,明明是你家郎君没规矩。”
  长生伸手牵着宁岁岁的手,声音冷淡沉重:“谢嬷嬷,这是我容家舅舅独女,嬷嬷不要乱了规矩。”
  谢嬷嬷一愣,盯着底下那个愤怒的小女孩,脱口而出:“奴婢可不曾听说容同知有个女孩儿。”
  “放肆。”
  人群外传来一个老妇人威严的呵斥声。
  “何大嬷嬷。”
  人群散去,露出身后老妇人严肃刻板的面容。
  正是大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大嬷嬷,因为地位崇高,便是一品大官见了都要恭敬问好,不敢托大肆意。
  “容家功勋世家,如今当家的乃是枢密院同知,岂容你一个奴婢置喙,若是带不好六郎,就滚回去换个人来。”
  何大嬷嬷在自动分开的人群中,一步步靠近宁岁岁,直到靠近宁岁岁,低头时,脸上的严肃瞬间一扫而空,眉目柔和慈祥,“大长公主还在等您和小郎君呢。”
  宁岁岁扭头去看,果不其然,大长公主马车最外层的木推门已经打开,只留下一层蛟纱,隐隐绰绰倒影出来的身形挺拔端正。
  她似乎注意到宁岁岁的目光,伸出一只手来,对着她招了招手:“岁岁来曾祖母这边。”
  这话说的轻巧简单,原本围观的人却都是脸色一变。
  连一直嚎啕大哭小孩也倏地屏息,整张脸涨得通红,愣愣地看着宁岁岁,渐渐的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走吧。”长生在外都是大家郎君的端正清雅模样,把岁岁挡在身后,对着那个小男孩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牵着宁岁岁的手朝着大长公主的马车走去。
  宁汝姗站在远处,对着大长公主摇摇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那是谁?”她见岁岁开开心心地爬上马车,这才小声问道。
  “天家当年南逃的人,直系只剩下祖母和官家,但旁系的还是有几个的,这是当年安王爷遗孀的幼孙,后祖母来应天府修养时,就把安王一家人都带了过来。”
  容宓显然对这家人也颇为熟悉,口气中满是无奈,摇了摇头:“虽说不该议论逝人,但安王爷阖府都是会过好日子的人,对这个独苗苗更是千依百顺。”
  她看了宁汝姗一眼,笑说着:“祖母自小简朴,有时候也是颇为头疼,安王府的人就安置在下一条街,今日应该是特地来迎接祖母的。”
  “那岁岁……”
  “祖母真的很喜欢岁岁,放心吧,今日之后,岁岁在应天府可是横着走了。”容宓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随后更是直接牵着她的手入了宴府。
  “姑娘和郎君被老夫人带去青柏院了。”春桃小声说道。
  “嗯。”容宓点点头,“让丫鬟们在门口等着,岁岁还未来过这里,先逛逛,免得不认路。”
  春桃点头。
  “容家的人都安排在西跨院,阿姗的院子放在我隔壁,对了,岁岁读书了吗?”她扭头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