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名叫朱芷仪,是夏家的小孙女儿,也就是说,她是夏辰安的表妹。
叶碎碎在心里为自己之前对夏辰安的误会默默反省,事实证明他没有她想的那么禽兽,欺骗初中小妹妹的感情什么的。
叶碎碎还在想着要不要跟人打个招呼什么的,毕竟夏辰安的妹妹她也得叫妹妹吧?
她还没开口,小妹妹倒是先挑上事儿了。
“你就是叶碎碎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怎么着?”叶碎碎听她这语气是想打架。
“辰安哥哥说的上次在饰品店抢走了我要的发带的人就是你嘛?”
叶碎碎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来着。第一次在饰品店见着夏辰安,他要用两倍的价格买走她手里最后一款发带。当时她以为夏辰安是要为自己的小女朋友一掷千金,还恶狠狠调侃了他一把,从此以后走上了见面就想互殴的不归路。
“怎么能叫抢呢?”叶碎碎摆出孔乙己的姿态,“凡事儿得分个先来后到,谁先谁后很明显啊。”
朱芷仪撇撇嘴:“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事儿我不跟你计较了。”
叶碎碎“哟呵”了一声,心说现在的小孩子不得了啊。
之后朱芷仪被她爸妈拉进去见爷爷奶奶了。
叶碎碎转头望向夏辰安:“表妹?”
夏辰安斜倚着门廊:“怎么?”
叶碎碎轻笑:“没怎么,就是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
夏辰安幽幽看着她:“你想表达什么?”
“我这不是,回想起了,半年前某一天,某人在某家饰品店……”叶碎碎一字一顿。
“得得得得得……这事儿咱们谁都不提了好伐,往事随风散,人得向前看。”夏辰安竭力截住叶碎碎的话头。
“我这难得想追忆把过去,你不要这么逃避嘛!”叶碎碎不让他如愿,“我说你又不扎小辫,大老远跑饰品店买什么发带呢。原来是给小表妹买的嗷?”
“我他妈……”夏辰安直想爆粗口,他发现眼前这丫头很会撩的人上火,这要是个男仔他早上手抽一顿了,“小东西挺烦人的,过生日看上了什么礼物非得要到手,我那天急急忙忙赶过去了,还不是被你抢先一步了么?最后请她吃了一顿饭才算完事儿。”
“这样啊,看不出来‘辰安哥哥’还挺宠妹妹的嘛。”叶碎碎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要脸了。
夏辰安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而后突然低头凑近,在她耳边说:“你要是叫我哥哥,说不定我宠妹妹是事实呢。”
“……”
杀敌一百,自损八千。
叶碎碎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姜女士第一次带着她和夏教授见面那天,他们落座之前,夏辰安也是这样俯身突然凑近,在她耳边把“清纯路线”那套说辞一字不落地还击她。
他每次祭出大招之前,都喜欢突然靠近对手扰得他们心神不定,然后再一举攻破么?
骚气。
可是对叶碎碎却分外有效。
她全凭着过去十六年积攒的内力稳住心跳,竭力不让自己脸红。
“你要是叫我爸爸。”叶碎碎说,“说不定我宠儿子也是事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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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灯火通明。
大年三十啊,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应该热热闹闹的。
褚天舒捧着素描本窝在沙发上,拿着枝铅笔画寒假作业。
几个小时之前,爸妈打电话来了。
电话接通的时候,她真的怕他们会说今年生意太忙,不回来过年了。
还好没有,他们只是说,会晚点到家。
于是,她就窝在沙发上一边画素描,一边等着。
她有点饿了,但不准备吃晚饭,至少得等到他们回来吧。她虽然并不是特别重视节日的人,但大年三十的年夜饭还是要一家人一起吃的吧。
他们到家应该很晚了,做饭肯定来不及了,他们可以一家人一起去江边大道那边的一家中餐馆。这家餐厅七年前他们一起去吃过一次年夜饭,味道很好,环境很好,而且正好可以看到对岸的焰火晚会。
想起漫天焰火的缤纷盛景,她突然觉得手上正在画的黑白素描索然无味了。
她放下笔,拿起手机,翻到通讯录,找到那个名字。
想打个电话,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一句新年快乐,打出来又删掉,反反复复好几次,却还是没有发出去。
可能太久没见他,脸被刺伤的痛处都快淡忘了。
褚天舒把聊天记录翻出来,看着最后一条。
“你能不能别老来烦我?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
她飞速退出聊天窗口,“啪”地把手机砸在沙发上。
“你又犯贱了!”她把头发散下来盖住脸。
她蜷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慢慢从抱枕底下摸出来一本笔记本。
她一页一页地翻阅着,这里面已经有了一本小说的草纲,和男主角的较为完整的人设。
像她一样,他也是个从小有点缺爱的孤独小孩。
他经历过很多冷眼嘲笑,也深深体会过人世艰辛,可还好他没有长歪,依然成长为如今正直的样子。
虽然他的世界里很少有阳光和温暖,可他还是会用自己汲取的仅有的温度温暖身边的人。
他是她的韩璟啊。
只要她想,永远也不会离开的韩璟。
褚天舒轻轻呼出一口气,把笔记本靠近心脏的位置。
她似乎能感觉到,这里存在着另一个灵魂,另一个铿锵有力的心跳。
手机闹钟突然响起来,打破了此刻的静谧。
到时间了,她估计着爸妈他们回来的时间,提前定好闹钟,准备去楼下接他们来着。
褚天舒套好外套,拿上围巾,准备出门。
临走前,她看了一眼窗外,却忽然愣住了。
楼下,她爸妈牵着褚天意,有说有笑往楼里走。
爸妈走两边,褚天意在中间被紧紧牵着手,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他们一家人真好。
眼圈没由来就红了。
她把围巾挂回去,没必要接他们了。
手机突然来了消息,是她妈发的。
“天舒,我们到楼下了,太晚了我们在机场吃过饭了,给你打包了点吃的,你吃过饭了吗?”
那一刻,某冲黑暗的情绪倾覆下来,她被笼住其中挣扎不得。
“我吃过晚饭了。”她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