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然跟在范春荣身边,他望着自己的母亲,感到恐惧而陌生。他不知道母亲跟程郁说了什么,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但母亲用歇斯底里的撒泼逼迫程郁应允,吴蔚然的心沉沉坠落下去。
“程郁答应了。”范春荣突然说。
这一日的海城是个极其晴朗的日子,日头很好,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街上人流骤减,吴蔚然站在原地,问母亲:“他答应什么了?”
范春荣笑了笑,说:“答应你回去结婚了。”
吴蔚然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愣在原地,他只觉得浑身都被浇透了,整个人像是刚刚从冰冻的冰河里打捞上来,连手脚都在不由自主地发抖,他看着母亲痛苦而又满足的表情,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吴蔚然在心底里知道,就在程郁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程郁了。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翟雁声那种戏谑的笑意是什么意思,他和翟雁声的确是很相似的两个人,翟雁声只不过是冷眼旁观着他也一样会走上的那条路。
吴蔚然不怨程郁的被迫妥协,他只恨自己如此草率愚钝,什么都处理不好。
第九十二章
范春荣来海城时意气风发,最终却草草离开海城,为了程郁的事情,吴蔚然几乎要跟她决裂,这让范春荣大为受伤,一直以来都让她欣慰得意的儿子,现在变得疯狂而陌生,让范春荣感到心碎而难过。
或许是跟程郁谈判的事情激怒了吴蔚然,吴蔚然一改先前沉痛而低沉的状态,面对范春荣的态度变得强势起来。
反倒是范春荣开始推心置腹地同吴蔚然说软话,她详细地跟吴蔚然分析程郁为什么不行,无非就是吴蔚然并不了解程郁,程郁这样的状态也未必经得起跟吴蔚然经年累月的辛苦打拼。
但吴蔚然年轻气盛,范春荣找上程郁这事完全超出他的容忍范围,他对母亲的态度也因此格外强硬且不客气,范春荣现在才开始说软话,倒是真的为时已晚。
母子俩不能达成一致,范春荣伤心欲绝,告诉吴蔚然如果一定要和程郁在一起,那这个家里就没有他这个人了。她宁愿从未有过这个儿子,也不愿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家里。
吴蔚然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范春荣气得嘴唇发抖,末了指着吴蔚然说:“你既然答应了,那以后就当我跟你爸是死了吧,永远也别进这个家门了!”
见吴蔚然点头应允,范春荣在海城一刻也待不下去,她当即整理行囊,连夜离开海城。范春荣走了,吴蔚然感到身心俱疲,短短两天,吴蔚然的生活天翻地覆。
他此刻才开始回想,自己冲动之下答应母亲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彻底跟父母断绝关系,这是吴蔚然从未想过的,他原本打算跟父母好言好语,尽量慢慢感化他们,即便不能跟程郁亲如一家,至少也勉强达到互相理解的程度。但现在看来,所有人的脾气都是不可控的,吴蔚然的痛点是程郁,而母亲的痛点则是他的一意孤行。
吴蔚然不知道该怎么给程郁解释母亲离开的缘由,以程郁的性格,听说范春荣走了,一定又要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无法释怀,但这么大的事情,也绝不是吴蔚然不说就能拖过去的。
吴蔚然想要缓两天再说,免得让程郁心理负担太大,也给他一点时间,好好想想究竟该如何措辞。
但吴蔚然几天后只等到再度回到海城的范春荣,这一次范春荣不是孤身一人,她带着吴蔚然的父亲。吴蔚然的父亲吴海平时话不多,不苟言笑,家中的琐事通通丢给范春荣,名义上是范春荣当家。虽然夫妻二人常年不怎么管吴蔚然,一家人过得也不像一家人,但真正发生大事了,吴海仍是这个家里毋庸置疑的权威。
吴蔚然往日里对吴海的敬重出于惯性,但看到母亲带着父亲杀了个回马枪时,他心底里从未有过的叛逆则被深深激发出来。不过这并不影响吴海行使他身为父亲的绝对权威,见到吴蔚然,吴海毫不客气地对他来了一场棍棒教育。
范春荣在一旁一边哭一边说:“蔚然,你给你爸爸服个软,别这么倔着了,你这么咬着牙,自己也受苦啊!”
吴蔚然紧咬着牙关不做声,他的父亲倒也不在意,揍吴蔚然,只不过是抒发自己听闻吴蔚然近况后的愤怒,他这一次真正要做的是带走吴蔚然。
打完了也打累了,吴海坐在酒店的床上喘气,吴蔚然坐在地上喘气,平息了一会儿呼吸,吴海说:“刚才打你,是打你个不孝子有这种想法,现在打完了,咱们来算算账吧。”
吴蔚然抹了把鼻涕,没有理会父亲说的话,吴海倒也不在意,说:“我看你这是病,得治,正巧你也不想在云城的工厂里干了,那就辞职吧,回家待着,什么时候改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吴蔚然道:“要辞职也得是我自己辞职。”
吴海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扔在吴蔚然面前,说:“不用你操这份儿心了,我已经托人帮你办好了,这就走吧,回家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说。”
吴蔚然打开面前的那张纸,上面赫然就是已经盖了红章得了批准的辞职报告,而这辞职报告甚至不是出自吴蔚然之手。吴海道:“为了批你这份报告,你爸我找了不少人,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办这种事,吴蔚然,你也二十五了,少给你爸妈添乱,多让你爸妈享享清闲不行吗?”
吴蔚然突然笑出声来,说:“之前不是说了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吗?不认我,就没有乱可添了。”
吴海道:“不认你,你在外边跟个男的鬼混,出来丢的不还是我们的脸?”
吴海说到这里,说是刚才教训了一通吴蔚然,累了,打发范春荣出门买些吃的喝的来,房间里只剩下吴蔚然父子俩,吴海点了根烟,眯着眼睛缓慢地说:“我找云城的朋友打听过了,你的那个程郁,在云城的时候住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住在一起,都是什么关系,我现在全知道了。吴蔚然,我给你留点脸面,也算是给我自己留点脸面,不用我说破吧。”
吴蔚然十分讶异地望向父亲,看着他那张严肃且不容反驳的脸,又辩白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
吴海吐出烟圈,说:“我现在不以当爹的身份跟你说话,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跟你说,你心思活络,想跟人玩玩,找个男的,虽然少见,但自己私下里的事情,不要让人知道,也无所谓。但你现在要拿到明面上来,吴蔚然,你自己不嫌丢人,全家人的脸也要陪着你一起丢吗?”
吴蔚然觉得父亲这话说得前后矛盾,逻辑也是狗屁不通的混账逻辑,他连回答都不想回答,只嗤笑一声作为回应。吴海又说:“不关你是找个男的还是女的,但是吴蔚然,你记住了,你带到明面上来的人,不能是一个被别人玩烂了的人。”
程郁在父亲口中被如此轻蔑地提及,言语间又如此羞辱他,吴蔚然再也无法忍受,他嚯地从地上爬起来,道:“他不是那种人!你别把他说得那么恶心!你自己活了几十年见惯了那种情形,别把所有人都想的一样!”
吴海冷笑一声,“你吵什么吵,这点破事还想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吗?吴蔚然,我现在是跟你好好说,你回家待着,跟那个人断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要是油盐不进,那我也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吴蔚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想都别想!”
吴海气笑了,说:“你不想回去没关系,我跟你妈这回是开车来的,大不了把你绑回去,还能由着你胡闹?”
范春荣进门时见父子二人又争执起来,连忙拉着吴蔚然将他推进洗手间,说:“你看看你这一脸汗,进去洗洗,出来先吃点东西。”
吴蔚然进了洗手间,听见父母在外边争执,吴海数落范春荣,言下之意是吴蔚然现在这副模样都是范春荣惯出来的。
吴蔚然打开水龙头坐在马桶上,父亲如果真的将他强行带回家,该怎么办?肯定不能让程郁去火上浇油,吴蔚然左思右想,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将联系人翻了个遍,最后将视线落在戚晓寒的名字上。
吴蔚然以最快的速度给戚晓寒发短信,他没说程郁的事情,只说跟父母因为自己辞职的事情起了争执,父母要强行将他带回家去,拜托戚晓寒帮忙,如果在三五天后联系不到自己,就让戚晓寒想办法去一趟自己家里,把他带出来。
其实吴蔚然不知道戚晓寒能不能帮到自己这个忙,他和戚晓寒再投缘,也不过是数面之缘,戚晓寒创业的事情也没个定数,能不能为了自己冒这样的风险,吴蔚然心里没底。
但几乎是立刻,吴蔚然就收到了戚晓寒的回复,她没问什么原因,只说:“好,要真有那一天,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做我们团队的开国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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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蔚然被带回家里,父母没收了他的手机,他无法跟外界联系,每天被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父母二人轮番在家守着他。吴蔚然觉得好笑,过去二十多年,吴蔚然的父母也没有像这几天一样,觉得他如此要紧,如此小心翼翼,甚至不惜请假,放下重要的工作,留在家里看着他。
吴蔚然在家倒头就睡,既不跟父母交流,也不再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父母的态度也很明确,既然双方无法调和,吴蔚然就只能寄希望于戚晓寒。
戚晓寒是在五天后登门的,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来到吴蔚然家里时正是下午,夏季漫长的午后热得人昏昏欲睡,戚晓寒的到来犹如一道惊雷,将整个吴蔚然一家人都炸醒了。
戚晓寒容貌姣好,又礼数周全,进门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她笑盈盈地说:“伯父伯母,不好意思,冒昧登门了,我是戚晓寒,之前由蔚然办公室的孙姐介绍,跟蔚然相亲,见过几次面,也吃过几次饭。”
吴蔚然的妈妈立刻便道:“你就是那个跳槽到海城台的主持人,现在要拉着我们蔚然辞职的那个吗?”
吴蔚然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听戚晓寒笑着说:“是,但也不是。”她停顿一瞬,接下来石破天惊地说:“我相中蔚然了,蔚然却没有相中我,说是心里有别人了,我只能采取迂回战术,想办法把他挖到我身边。我听说蔚然辞职了,所以登门来拜访您二位,想让您二位松松口,也算圆了我的夙愿。”
吴蔚然没想到戚晓寒会这么说,耳朵在卧室房门上贴得更紧,想听听戚晓寒和父母会继续说什么。
吴蔚然的父母对视一眼,感觉面前的戚晓寒应该是不知道吴蔚然和程郁的事,便将程郁给压在心里。吴蔚然的妈妈原本也是想让程郁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现在有个戚晓寒出现,那比自己再另找又要省心省力地多,相比起来,就算这个人要拉着吴蔚然砸了铁饭碗,在范春荣那里都不是什么要紧事了。反正工作也已经辞了,铁饭碗什么的,也是早就泡汤了。
第九十三章
戚晓寒拿自己做赌,终于把吴蔚然从父母那里赎了出来,吴家一扫连日来的阴霾,范春荣在戚晓寒的陪同下出门买了一堆菜,回到家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家三口连带戚晓寒一起,想其乐融融地吃顿饭。
吴蔚然的父母擅长掩饰,戚晓寒又能言善道,饭桌上都是他们三人聊的多,吴蔚然在一旁闷头吃饭。
范春荣亲热地给戚晓寒夹菜,道:“小寒啊,跟你的事情蔚然回家从来没跟我们提过,也怪我们工作太忙,连个帮他拿主意的时间都没有,要是早知有你这么优秀的姑娘在蔚然身边,我们也不会因为蔚然辞职的事情这么生气。”
戚晓寒的目光微妙地落在吴蔚然身上一瞬,看吴蔚然父母的态度,他们的气好像并不来自于吴蔚然想要辞职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这么顺利地便应下她的请求。但也只是那么一瞬,戚晓寒很快收回目光,而后笑道:“也是我的问题,我这回也是冒昧登门,不仅想跟您二老要人,也想在蔚然这里求个正经名头呢。”
范春荣欣喜不已,道:“这个主我替蔚然做了,小寒,不瞒你说,过年时蔚然的姑姑第一次跟我提起你,我就觉得这姑娘怎么这么优秀,今天一见面,不光是自己优秀,人也漂亮,讨人喜欢,你在我心里就是唯一的儿媳了,你能不嫌弃我们蔚然,是蔚然的福气。”
戚晓寒笑着道:“伯母,不瞒您说,我在海城专程请假回来,就是想达成这心愿,原以为没这么容易,没想到跟伯父伯母一见如故,实在是意料之外。”
“哎呀,小寒,你不懂,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我看你这孩子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以后有你在蔚然身边,我能放心不少。”范春荣说。
吴海搁下筷子,道:“这些话就少说几句,小寒,既然你来了,不如就跟蔚然正式确定关系,要说结婚的话,这一时半会儿还不太好办,不如先订婚吧,也好约束约束蔚然,让他早点成熟。”
吴蔚然闻言,顿时抬起头,道:“爸!婚姻大事怎么能一顿饭就草草决定!你才见了人多长时间!”
吴海道:“我见的少,你跟小寒不是见的多吗?以后生活是你们俩一起生活,你俩合得来不比什么都强?”
吴蔚然还想反驳,戚晓寒在饭桌下掐了把吴蔚然,她点头道:“行,订婚也行,不过事出匆忙,咱们两家人吃顿饭,见了面,就当订婚了,至于以后的事,等蔚然去了海城再给我补。”
戚晓寒又转头笑盈盈地问吴蔚然:“蔚然,这样行吗?”
吴蔚然和戚晓寒吃完饭,被父母轰到外边散步,吴蔚然好些日子没出门,坐在楼下的石凳上,先是长舒一口气,而后又皱着眉头望着戚晓寒。
“戚老师,我先前让你来救我,就漏了一句话,让你尽力而为,你怎么把自己也给搭进来了?这样太奋不顾身了吧。”
戚晓寒拢了拢长发,说:“我这么奋不顾身来救你,别的都不提了,吴蔚然,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说句实话?你压根儿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情跟你爸妈闹翻的吧。”
求人办事,吴蔚然再也没有拖着瞒着的道理,更何况戚晓寒这么聪明,瞒也瞒不了几时,吴蔚然自己一直压抑着,心理压力已经非常大,现在戚晓寒问起,倒是真的给了他一个倾诉的口子。
“你说的是,我不是因为辞职的事跟他们闹翻的,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上回没跟你说,这次告诉你,是个男的,人你也知道,是程郁。”
吴蔚然的一句话把戚晓寒都说愣了,吴蔚然只笑了笑,将他跟程郁目前的状况告诉戚晓寒,戚晓寒听完,靠在石凳前的石桌上,拍了拍手,道:“吴蔚然,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墙角你都敢撬,什么人你都敢抢。”
吴蔚然受了戚晓寒这句调侃,而后道:“我现在为了他跟我爸妈闹翻了,也就认准他这人了,所以我真没办法跟你订婚什么的,本来只是想让你帮个忙,要是把你拖下水,那真不是我的本意,如果会那样,不如你现在就及时抽身。”
夏日的日光从小区的树荫下漏出来,太阳快要落山了,日头并不刺眼,吴蔚然颓唐地坐在石凳上,看戚晓寒坐在他面前,颇为狡黠地笑了一瞬。
“吴蔚然,我把我自己搭进来帮你,你就没想过,万一我是真心的呢?”
吴蔚然被戚晓寒这话吓得不轻,他瞪大眼睛望向戚晓寒,那一瞬间吴蔚然觉得自己的手心充满湿漉漉的汗,如果戚晓寒来真的,那她就是正经在父母面前过了明面,吴蔚然才是真的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吴蔚然思绪纷乱,不知如何回答,反倒是戚晓寒噗嗤笑出声来,说:“看把你给吓的。”她说:“就按我说的,订婚,给你爸妈吃一颗定心丸,也给我爸妈吃一颗定心丸。我在海城他们总是不放心,再加上我还打算辞职创业的事情,要是我说感情上有了归宿,他们会稍微满意一些。再有就是,未婚单身的身份出去谈事多有不便,已婚或者已经订婚的状态能省下很多麻烦,这也是我自己的私心。”
吴蔚然犹豫着问她:“这能行吗?”
戚晓寒拍拍他的肩,说:“这有什么不行的,订婚,不过就是个名义上的事情,不走法律程序,不领证,法律和事实意义上你我都还是单身,但是既能解你的燃眉之急,也能解决我的麻烦。吴蔚然,别这么谨小慎微的,想做大事还是得能豁得出去,不然你眼下的困境要怎么解?”
吴蔚然突然笑了,说:“折腾这么一大圈,你还是想让我帮你一起做大事是吗?”
戚晓寒毫不客气地点头,道:“当然,不然我费这力气做什么。吴蔚然,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还把我自己赔进去,天大的人情,以后你得卖给我好好打工才行。你要是答应,我现在就跟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江城见面吃饭,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说工作上有急事,这就回海城,你再想别的招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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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郁好几天没有跟吴蔚然联系,他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但是想着吴蔚然的父母,程郁又不敢自作主张联系吴蔚然,以免打乱吴蔚然的计划。
其实程郁不知道吴蔚然的计划是什么,弄成今天这样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程郁除了茫然地相信吴蔚然之外,没有任何办法。他试着去海城电大找过吴蔚然,但跟吴蔚然同屋住的同事告诉程郁,吴蔚然家里来人,说是家里有事给他请了假,他已经提前回家了。
程郁的心更加惴惴,吴蔚然回家了,却没有告诉他,程郁感觉自己被架上了未知的绞刑架,不知是临死前侥幸脱身,还是真就这样一命呜呼。
程郁想尽快从翟家搬出来,跟翟雁声已经没有关系了,再住在翟家,程郁心里别扭,在翟家人眼里,也不知会怎么看待他。这些天他在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在翟家几年,程郁其实没什么东西,更何况还有一多半都搬到云城去了,程郁想着,还得再回一趟云城,将东西都带回来。想到这里,又想着如果能和吴蔚然一起回去搬家就好了。
翟家人有好些日子没有一起聚餐,这一天却到的齐,翟雁筠回来了,几个人便凑在一起吃了顿简单的便饭。没有翟宁宁,饭桌上的气氛便没那么轻松活络,再加上翟家二老在医院陪翟宁宁,桌上只有翟雁声和翟雁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两个徒弟,一个被总台借走了,我看是总台看上了不会再还给我了,还有个徒弟,说是请假回家订婚去了,真是够戗,还得我顶上去。”
翟雁声奇道:“你不是就带了一个徒弟吗?哪来的另一个徒弟?”
翟雁筠道:“去云城那次不是给你说过吗?我从云城台挖来的徒弟,好容易带来一个业务骨干,我看着人也不太想在台里待,估计这次请假订婚回来后就得辞职了。”
翟雁声闻言便说:“你们电视台的工作也的确太辛苦了,除非像你这样真把这当做毕生事业在做的,其他人稍微有些人脉经验了,都不乐意干下去,现在这个大环境就是这样,你得接受现实。”
程郁在一旁坐着,闻言突然顿住了,回家订婚,那可不就是戚晓寒。上次在机场见到戚晓寒时,她意气风发,程郁对她印象十分深刻。只是不知道她这样耀眼的人,会跟什么样的人结婚。
程郁吃完饭,再度试着拨通吴蔚然的手机,但仍旧是关机的状态,程郁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许久不曾来过三楼翟雁声的房间,程郁敲响房门时,听见翟雁声在里边说:“进来。”
程郁推开房门,看见翟雁声正在沙发上看文件,见是程郁进来,翟雁声便停下手上的动作,问:“什么事?”
程郁站在玄关处,客气而生疏的样子,翟雁声又说:“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