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被套住了半个身体,不停地挣扎。
“嘿嘿,这下看你往哪里跑!”陈向上兴奋极了,但没高兴两秒,鸭子就挣脱了绳子,扑通一声掉进水里,飞快地游走了。
“靠,就差一点点!”陈向上有些泄气。
这边的野鸭子都被吓到了,全跑了。他们只得换了个地方继续。
但陈向上不知是技巧不到家,还是运气用光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一只野鸭子都没套到。
频繁的伸竿收竿也是个力气活,陈向上手都酸了,他把竹竿放下,说:“算了,我不来了,这些野鸭子太狡猾了。”
岑卫东没有勉强,扭头问陈福香:“你要不要试试。”
“不试,不试,福香走,咱们下河,凉快凉快!”陈向上赶紧拉着陈福香就跑。让福香去套,那肯定一套一个准啊。
岑卫东不知他心里所想,只觉得陈向上聒噪得很。跟他比起来,陈福香真的是太乖了。
两人也没走远,就在旁边,脱了鞋子,赤脚踩进水里,陈向上直呼:“好凉快,好凉快!”
一边的岑卫东看着陈福香小巧白皙的脚丫子踩进水里,水面立即变得浑浊,遮住了她的脚丫,只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不禁蹙了蹙眉:“福香,你小心点,别划伤了脚。”
河里有尖锐的石子,断裂的树枝,破碎的瓶子,轻轻一划,就会刺破她的皮肤。
“没事的,卫东哥,你太大惊小怪了,咱们从小在河边玩呢。福香,这里,我把石头搬开,你看看下面有没有螃蟹啊!”陈向上弯腰使出吃奶的劲儿,搬开了一块大石头。
“有,在这里。”陈福香激动地伸手去抓螃蟹,她捏住螃蟹的背,将它提了起来。
陈向上乐了:“哈哈哈,果然抓到了,我就知道这石头下面肯定藏了螃蟹。栗子,栗子,把水桶拿过来。”
栗子抓住垂落下来的柳树枝,荡来荡去,像荡秋千一样,听到陈向上的话,理都不理他。
陈向上只好求助陈福香:“栗子不听我的,福香,你叫它。”
“栗子,水桶提过来!”陈福香一招手,栗子立即跳了下来,抓起水桶,跳到河边,将水桶递给了陈福香。
但它没走,手摸了摸水,往陈向上的身上浇去。
陈向上冷不防被泼了一脸,气得大叫:“好你个栗子,看我的!”
他捧起水往栗子身上泼去。但狡猾的栗子已经跳到了岸上,抓住柳树枝,三两下就爬上了树,坐在树上,冲陈向上吱吱地叫。
“你有种的下来,遇到事就躲树上算什么好猴!”陈向上那个气啊。
偏偏栗子还冲他做鬼脸。
看得陈福香哈哈大笑。
就连一旁准备套野鸭子的岑卫东见了也觉得好笑,真是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跟他们在一起,他的心情都意外的平和了许多。
收回目光,岑卫东将绳子缩短了一些,对准游过来的一只鸭子,悄悄将竹竿伸了过去,然后绳子一低,套在鸭子的脖子上,他利落地将竹竿往岸边拽,速度极快,野鸭反应不过来,嘎嘎嘎地叫了起来。
“卫东哥这是套到了野鸭子!”陈向上激动地站了起来,连水桶都不要了,兴奋地跑了过去。
陈福香只好跟了过去。
两个人走过去时,岑卫东已经把鸭子拽上了岸。
野鸭子不停的在地上扇动翅膀,想脱离绳子的束缚。
岑卫东蹲下身,抓起它的两只翅膀,将它提了起来,然后扯了一把水草,将它的两只翅膀和双脚分别捆绑起来。这下野鸭子就动弹不得了。
陈向上星星眼:“卫东哥,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想学?”岑卫东蹲在河边,洗了洗手,站了起来,目光往后挪,落到陈福香身上。
陈福香没有留意,凑了过来,蹲下身,盯着野鸭子看了看,嘟囔:“这跟家里养的差不多嘛。”
“差别大了,野鸭会飞,还能进行长途迁徙。”岑卫东淡笑着解释。
“哎呀,别管它会不会飞了,卫东哥,你快来教教我。”陈向上迫不及待地想再试试。
岑卫东头一回觉得陈向上太聒噪了,叽叽喳喳,一个人比一群麻雀都热闹。
他站了起来,重新给陈向上讲要领,不外乎眼要利,速度要快,不要给野鸭喘气的机会。
学完了要领,陈向上兴冲冲地跑去前面找野鸭子了。
岑卫东摇了摇头,回头看陈福香,她还蹲在那只野鸭子面前,似乎在区分野鸭子和家鸭的区别。
岑卫东走过去,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和额头上沁出的汗渍,温声说:“累了吧,歇一会儿,喝口水。”
他把水瓶子拧开,递给了陈福香。
陈福香找了个干净的草地坐下,将瓶盖翻过来,倒了些水在里面,然后将瓶子给了岑卫东:“你喝吗?”
岑卫东摇头:“不用,我不渴,你喝吧。”
陈福香小口小口的喝水,喝完了一瓶盖,又往里倒一瓶盖。
岑卫东无所事事,手支在膝盖上,仰头望着万里晴空,阳光刺眼,看了几分钟,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遂移开了目光,从河对面茂密的芦苇上划过,掠过清澈的湖水,落到了面前这双小脚丫上。
女孩子的脚是真的小,拇指还没有他的中指粗,脚背白皙如玉,指甲呈淡粉色,处处透着朝气和健康。两个大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绿绿的青草,俏皮可爱。
不过拇指上的那块干涸的淤泥破坏了这双脚的美感,看起来碍眼得很,让人忍不住想把它搓干净。
“卫东哥,你在看什么?”陈福香感觉他的视线有些奇怪,偏头问道。
岑卫东收回了目光:“我看你脚背上有一团泥,要不要洗洗?”
“哦。”陈福香把水瓶子拧上,爬了起来,跑到河边,踩着一块石头上,将脚打湿,两只脚相互蹭脚背,再伸到水里。
白皙的脚丫,轻轻地拨动水面,河水荡漾,溅起细碎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一切美得就像一幅画。
可惜这副美好的画卷很快就被打破了。
栗子从树上蹦了下来,直接跳到陈福香身上。
“哎呀,栗子,你吓我一跳,我差点掉进水里。”陈福香抓住栗子,身体晃动了两下,才站稳。
岑卫东本来已经站起来了,想去扶着她,见她已经没事了,遂收回了手,笑着说:“穿上鞋子,咱们去找向上吧。”
“嗯。”陈福香抱着栗子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穿上自己的鞋子。
岑卫东提起水桶和鸭子,把草帽扣在她的头上:“走吧。”
两人沿着河岸往前走,没走多远就看到了陈向上,他在收绳子,绳子上套着一只灰扑扑的野鸭,眼看就要把野鸭子拉到岸边了,但却功亏一篑,野鸭挣脱了绳子,一溜烟地钻进了旁边的芦苇丛,只留下几片鸭毛和几声“嘎嘎嘎”。
看到他们过来,陈向上泄气地丢下了竹竿:“又让它们给跑了。”
“你收竿子的速度不够快。”岑卫东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问题。
“还不快啊?我两只胳膊都快举不起来了。”陈向上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喘着粗气说。
“向上喝水。”陈福香把水瓶子给了他。
陈向上接过,先灌了两口水,然后将瓶子还给陈福香,走到河边,捧了一把水,洗了洗脸。
等他歇了一会儿,岑卫东问:“还要再试试吗?”
屡次受挫,极大地打击了陈向上的积极性,他摇脑袋:“不来了,这个太不好玩了。福香,走,咱们去找野鸭蛋吧。”
“卫东哥,你去吗?”陈福香偏头问他。
岑卫东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吧。”
他这几天不针灸,提前回去也没事,还容易胡思乱想,不如跟他们一起在外面逛逛。
“那好,卫东哥,你拿竹竿,水桶给我。”陈向上特别积极,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抓住陈福香就往前面的芦苇丛里跑。
岑卫东在后面看了直摇头,河里野鸭子这么多,岸边的草丛里肯定有野鸭蛋。可芦苇这么茂盛,河边的草又长得旺盛,野鸭蛋哪是那么好找的。好找的也早被孩子们找到了。
不过也不好说,陈向上可是掏鸟蛋,找野鸡蛋的一把好手,说不定在这河边,也一样厉害。
岑卫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眼睛落在前面两个孩子的身上。
陈向上最积极,每跑到一个一处芦苇,就会伸张脖子往里面瞅一瞅,看不见,他就问坐在陈福香肩膀上的栗子:“栗子,站起来,你最高,看看这片芦苇里有没有野鸭蛋。”
栗子还真的踩在陈福香的肩膀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但它明显不习惯直立这个动作,而且它也没有着力点,摇摇晃晃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来砸在陈福香的脑袋上。
岑卫东看得皱眉,加快了脚步,打算上去把栗子拉下来,快走近时,栗子可能也觉得这个姿势非常吃力,它长臂以勾,抓住一根垂下来的柳枝,顺着树枝往上爬,几下就爬到了树上,抱着柳枝贼眉鼠眼地到处张望。
陈向上兴奋了,仰头问它:“栗子,站得高看得远,你瞅见野鸭蛋没有?”
“吱吱……”栗子挠了挠腮,毛乎乎的手往芦苇丛中的一个方向指。
“在哪儿?”陈向上立即低着头钻了进去,在芦苇丛里摸索了好几分钟后,又钻了出去,手拎着衣服的下摆,里面兜着五只鸭蛋,全是绿色的。
岑卫东瞠目结舌,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四处张望,就停不下来的栗子。这只猴子真的这么聪明?难怪陈向上每次上山都要叫上陈福香呢,敢情是奔着这只猴子去的。
他就说嘛,陈向上也没看出身手有多好,丛林经验有多丰富,却隔几天就要在山上弄一堆东西回来。原来是有栗子这个“土著”帮忙。
这只猴子真成精了。
“栗子,你真厉害,回去让奶奶给你炒南瓜子。”陈向上兴高采烈地朝树上喊道,又说,“福香,把螃蟹扔了,弄点青草垫子在桶里,免得把咱们的鸭蛋弄坏了。”
“螃蟹就不要了吗?”陈福香问。
陈向上摇头:“不要了,都是壳,没有肉。”
“我来。”岑卫东把竹竿放在一边,接过陈福香手里的水桶,把螃蟹捞出来丢了,然后在旁边扯了几把青草,摆放在水桶底,再将水桶递给了陈向上。
陈向上赶紧将鸭蛋放进了水桶里,又兴冲冲地往前跑,还不忘叫上栗子。
一人一猴很快就跑到前面去了。
男孩子的精力就是旺盛。岑卫东捡起落在后面的竹竿、水桶,无奈地说:“走吧。你以前跟他在一块儿,他也是这样只顾着自己玩,就不管你了的?”
陈福香摇头:“没有啊。”
跟着她才有好东西,向上哪舍得离她太远啊。
岑卫东明显不信,这陈向上自打到了河边就跟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可劲儿的撒欢,转眼就不见人影了,根本靠不住。
“你以后别跟他上山了。”
陈福香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啊?”
哪天他玩兴奋了,直接把你忘在山上都有可能!
这话岑卫东不好直说,只能委婉地表示:“他玩得太疯了,很多时候顾不上你。”
大丘山跟她的后花园差不多,陈福香表示:“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用他照顾。”她不照顾向上就是好的了。
“那就更不用跟他一起去山上了。”岑卫东试着说服她。
陈福香瞅了他一眼:“可是哥哥没空,只有晚上偶尔回来早点,顺便去山上一趟,但那时候天黑了,他不会让我去的。别的小孩也跟我玩不到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