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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儿颤抖着手指接过信封,浑身哆嗦着打开,忠文看到她仿佛很难过的样子,长长叹惜一声,也不忍心再埋怨她,对她拱手说道:“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陶然儿点点头,忠文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房间内只剩下陶然儿一个人,她终于打开了信封,展开了信纸,没错,是李信志的字迹,龙飞凤舞,墨汁淋漓,墨水还没有完全干,可见是刚刚写。
这封信也足够证明李信志确实来过,他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也只有这封信,这熟悉的字迹,证明他真的来过,一切是真实发生的,不是一场梦。
陶然儿双唇颤抖,她哆嗦着手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道“然儿,我明白你的心,你放心,给我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陶然儿征了,大脑中一片空白,李信志的信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给她一个交代,什么交代?
到今时今刻,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吗?
他又如何交代?
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和一个古代的帝君谈恋爱,在爱情上的观念,简直是两个极端,她只认可一夫一妻制,只需要“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爱情,古代的男人却都人人梦想妻妾成群“有房有田,一日三餐精细白米,穿绫罗绸缎,娇妻美妾通房丫头个个白嫩——”这是男人们的终极梦想。
在现代,因为法制观念,所以男人只能让这个梦想变成梦里想想,可是在古代,这确是铁一样的不争事实。
所以她和李信志是彻底的完了,再也没有在一起的任何可能!
也许在这个古代,她寻寻觅觅一生,都找不到一个专一的男人。
陶然儿泪盈于睫,将信纸拿到蜡烛面前,点燃烧掉,既然看不懂他信纸上写的话,那么看不懂就看不懂吧。
反正从此后,她只是他的臣,他是她的君。
一切的恩爱都成过往,他们只有君臣关系。
陶然儿擦了擦眼泪,深深吸一口气,对着窗外,心里说道,从明天起,我要攻打长安城了!
快点攻陷长安城,然后我就可以回临安看小米粒了,北伐成功,江南统一天下,结束乱世,从此后,就是太平盛世,她再也不用担心小米粒长大后又要再向沙场拼杀。
等到太平到来,她就可以没有负担轻松地远隐,或者自杀了,因为活着太痛苦了。
陶然儿心意己决,便振作精神,去外面察看军情了。
走出自己的寓所,才发现江南的将士都在忙碌地分发杂交水稻的种子给狮虎城的百姓。
这次,杂交水稻的种子再次在收买人心方面立下战功,狮虎城的百姓拿到江南研发出来的杂交水稻的种子,个个笑逐颜开,甚至有些和江南的将士开起了玩笑,简直就像军民鱼水情,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陶然儿看到此情此景,松了一口气,心里还在惦念着李信志,李信志啊李信志,我死后,这些杂交水稻的种子却会长久地留存在世间,一代又一代地生长下去。
纵使我不在这个世上了,可是这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杂交水稻的种子是我带来的。
这也许就是种天下的意义吧。
李信志,假如有一天你统一天下了,你的天下有我的一半,你可知道?
我为江南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你岂可如此气我,伤我,负我?
陶然儿想到这里,一颗心又剧剧地痛起来,有泪盈于睫,她立马深呼吸,叫自己不要再去想她与李信志的关系。
振作了精神,陶然儿站在那里,远远地看到常胜和忠文都在忙碌着,常胜明明一开始看到她,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到她身边,向她微笑着汇报杂交水稻分发的情形。
陶然儿心里有些难过,知道常胜在刻意避嫌,她心想,避嫌就避嫌吧,她是残花败柳,无所谓,但毕竟人言可畏,常胜年纪还小,又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北上进京成功后,立下奇功,回到临安城,不知道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排着队要嫁给他,所以确实需要避嫌,她不能害了常胜。
这样一想着,陶然儿便清了清嗓子,高声叫了一声:“忠文——”
忠文立马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伴随着盔甲的铿锵声。
陶然儿发现忠文好像和从前不一样,愣了愣,看向他,只见他平时乌黑的脸庞白净了几分,从前稀稀疏疏的眉毛也浓了一些。
不过因为他长得丑陋,所以现在显得比从前更加吓人了。
陶然儿愣了愣,对忠文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忠文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陶然儿笑嘻嘻地说道:“军师真是天下第一的军师,眼睛都是火眼金睛哪。”
陶然儿哭笑不得,拿着扇子瞪着忠文,心里说道,你的脸变化那么明显,谁看一眼不就看出来了,我又不是眼瞎!
忠文笑了笑,凑到陶然儿面前,压低声音,对陶然儿说道:“昨天去喝花酒的时候,那百花楼的头牌告诉我,男人化妆可以像女人一样变得更好看,她还说男人化妆不是事,东倭的男人就有化妆的传统,被人尊为风雅之事,所以,我化妆了——”
陶然儿被雷得风中凌乱,外焦里嫩。她再次看了一眼忠文,确定以及肯定他用了染眉膏,还有粉底,真是亮瞎了她的钛金狗眼。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忠文,好半天才说道:“忠,忠文,其实你的盛世,盛世美颜根本不用化妆——”
她自己都快要被自己的话语恶心到吐了,但是如果她不这样说,自恋狂忠文肯定不会把脸上的妆洗掉。
我的天啊,一个丑男人化了浓妆会是多么可怕的画面。
陶然儿根本不敢多看忠文一眼,再多看一眼,她接下来的三天都不要想能吃进去饭。
忠文的脸想通过化妆变得白净,就像一个黑人想通过美白粉让自己变得像白人一样,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的吗?”忠文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将信将疑,他对陶然儿说道:“军师,那头牌说,化妆更好看呢,这些胭脂水粉都是她送给我的,然后她还教我怎么画眉毛,涂嘴唇,美白,我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对着镜子折腾了半天,嘿嘿嘿,果然很有效果,和平时有很大的区别,走出来神清气爽,将士们都对着我笑,他们肯定是被我迷得不要不要的——”
陶然儿听得想当场吐血,她想着当初她真是脑子有坑,居然亲自点名要自恋狂忠文来当北上的主帅。
如果忠文迷上了化妆,天呐,明天攻打长安城,估计队伍没到晌午根本无法前进,因为忠文在化妆!
“胡说!”陶然儿板起了脸,“妓女的话岂可听信,为哄你袋子里的银子,她们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你居然信以为真,军师的话你信不信,明天起,我们要攻打长安城了,所以,忠文,你不能化妆了,听军师的话,把那妓女送你的胭脂水粉全部扔掉——”
忠文却非常舍不得,护宝似地说道:“这狮虎城挨近京城,时髦程度远胜过其它城池,她送我的胭脂水粉都是极好极好的。”
陶然儿鼻子里冷哼一声,狮虎城刚攻陷几天,易主江南,这些妓主们就和江南的将军打成一片,果然是妓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她冷冷地说道:“忠文你听话全部扔掉,等到我们北伐成功,攻下长安城之后,回到临安,我赏赐你最好的胭脂水粉,这样,你可以天天化得帅帅哒,让你的盛世美颜再增神采!”
哎,她真的快吐了。
忠文才满意了,立马拍手笑道:“好的好的,军师放心,我马上去扔掉。”说完转身就要走。
陶然儿说道:“记住,传我的命令下去,叫将士们今天好好消息,明天队伍一早开拔。”
“诺——”忠文领命而去。
陶然儿感觉有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有些悲伤,如同春天连绵的梅雨,她抬起头来,就看到常胜匆匆低下头,刚才应该是常胜在看她。
陶然儿在心底叹息一声,想着她与常胜,只能这样了,其它的,她也帮不上什么,清者自清,相信时间久了,这些平空而起的谣言就会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