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夜能视物,精准的捉住了女人的手,握在手里方知,她的手凉的厉害。
慕祈的双手紧紧的裹住她冰凉的手指,低声道:“媚儿,你不是不相干的人,你是我慕祈心爱的女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遇难而无动于衷。”
燕媚听了他的话,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连控都控制不住。
一直以来,她都在利用他,离开他的时候也极为干脆,她自认为能守住本心,他这样的男人本就不是自己可以贪恋的。
哪怕一开始在他身边有过几分动心,后来随着王府诸多波折,那几分心动也慢慢的消散了。
从她离开他的那一刻开始,她都认为自己可以再也不会被他牵绊,可现在呢……她却觉得,她早就被他捏在手掌心里,怎么逃也逃不掉。
为什么……他让她欠他这么多人情,她该怎么还?
这辈子,她也还不清了。
听到燕媚无声的抽泣,慕祈瞧着心疼,他低低的闷哼了一声,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慌乱的替她擦着眼泪,“媚儿,别哭了,我快疼死了,帮我包扎伤口如何?”
燕媚这才将那骨子心酸给压下去,她吸了吸鼻子,稳住自己的情绪,她哑声道:“好……我帮你包扎。”
说完后,她就抬手给男人解衣裳。
慕祈张开腿坐在床沿上,小女人坐在他的身侧,一双小手轻轻的给他解衣带。
慕祈一阵恍惚,这样的事情她有多久没有做了。
他还记得她上一次这样帮自己解衣裳,是在王府,她那时候对自己温柔似水,一心一意的伺候自己,只不过那些都是他看到的假象而已,现在回想起来,就算是假象也是好的,总比没有要好。
她那时,并不是那么甘心吧,可他却一直不能明白。
第118章 背你出去 你敢不敢跟着我走
燕媚在解他衣裳时, 全然没有以往的利落,主要因为他身上有多处伤口,燕媚不敢过于用力, 担心牵扯到他身上的伤。
好半天, 才将衣裳解开,露出男人的上半身来。
从头顶上漏下来的火光一闪一闪, 将男人的身躯照的非常清晰。
宽阔的胸膛,瘦窄的腰身,肌理流畅,雪白的色泽上染了一层血,即便如此那每一块肌肉,都似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两人到底是坦诚相见过的,此时燕媚见到他的身子,脸上也并无半分羞赧之色, 目光只在他身上那些伤口处细看。
他身上多处被刺伤了, 鲜血汩汩的往外冒,肩膀,肋下,左胸都有。
此处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包扎的,燕媚弯身下来,撕开了自己的裙摆,连续撕了好几条下来后,她坐在他身边,抬起他的手臂,将他手臂上的伤口一圈圈的缠住。
在替他包扎肋下伤口时,她倾身上前贴近他,手里拿着布条伸到他的后背, 再将布条拢到身前,这样缠了好几圈,最后在他的腹部处打了个结。
慕祈默不作声的让她包扎,一动不动,乖得像个孩子。
尤其是她柔软的手指划过他的肌肤时,他的体内阵阵的酥麻感袭来,让他几乎忘记了身上还有伤口。
若是换个其他地方……他或许就……
慕祈呼吸急促了几分,缓缓闭上眼睛,将澎湃的情绪悄悄的稳下去。
他只觉得这样的时刻真的太难得了,让他舍不得惊动她。
替他全部包扎好之后,慕祈身上已经绑满了布条子,而她身上的裙子也短了一截,露出里头的绸裤出来。
她又不紧不慢的替他将衣裳都穿上。
她抬起头来时,慕祈已经神色如常,他朝她勾了勾嘴唇,笑道:“媚儿,今日多谢你。”
燕媚对他忽如其来的感谢有些意外,同时心里也多了几分愧疚。,
黑暗里,她的杏眼中水光盈盈,她道:“应当是我谢你才对,今日是你救了我。”
慕祈见她低着头,心底有种想要抚摸她的冲动,可也仅仅只是冲动而已。
他什么也没做,就这样借着微弱的火光静静的看了她半晌。
这个地道仿佛隔绝尘寰一般,外面发生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没有外物纷扰,天地之间处于静谧,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慕祈忽然觉得,哪怕是落难,能她在一起,也是好的。
这种心安,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
可这种安静并未持续多久,就被燕媚剧烈的咳嗽给打断了,她捂着胸口,弯着腰,咳得很费力,身子摇摇晃晃。
慕祈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过她搂在怀里。
刚才没注意,此时却能感受得到她身上滚烫的温度,他抬起手触了下她的额头,烫的吓人,慕祈一惊,低呼道:“你烧的厉害,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燕媚没有挣脱他的怀抱,脑袋伏在他的胸口,轻轻的“呜”了一声,身子绵软无力。
慕祈扶着她站起身来,先让她站稳,然后往前一步,双膝微弯,偏头往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媚儿,我背你出去。”
外面的火势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等停下来,外头必然是一片废墟,就算秦风掘地三尺找到了他们,也需要耗上一日的时间,燕媚这个情况,不能再等下去,需得赶紧离开这里,找大夫来帮她医治才行。
“你的伤……?”
“一点小伤不碍事,要不了本王的命,快上来。”
都到了这种时候,燕媚也没有再迟疑,攀上男人的肩膀,靠在他的背上。
慕祈双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背起来,燕媚身子柔软,伏在他的背上,轻盈的像一片云,似没有任何重量,可他心里却沉甸甸的赶到格外满足。
在离开这里之前,两人在墙上的柜子里找到了火折子还有水。
燕媚趴在他的肩头喝了几口水,灼痛的嗓子顿时舒服了不少,她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火折子照着前方的路。
前头依旧是黑漆漆的,她喃喃道:“这个地道通往何处?”
慕祈盯着那漆黑的甬道看了看,低声道:“应该是通向外头。”
这里,既然是那伙匪人避难之处,必然会给自己留条生路,他猜测这条路一定是通向外界方便他们逃跑的。
“媚儿,你敢不敢跟着我走?”
燕媚不假思索道:“我敢。”
慕祈见她回答自己时,并没有半分犹豫,十分开怀,看来燕媚心底里是很信任他的。
所以这一身伤太值得了。
“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带你出去。”
“嗯”
说完后,两人开始往前走,黑漆漆的甬道曲折蜿蜒,似看不到尽头,甬道里时不时有虫鼠爬过,发出吱吱声。
燕媚向来怕老鼠,老鼠爬过去之时,她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慕祈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女人对这种东西的恐惧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慕祈道:“媚儿,你怕老鼠吗?”
“自然是有些怕。”那老鼠灰不溜秋的,浑身脏兮兮的,上次在京兆府大牢里,她亲生体验过老鼠在身上爬过的滋味,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说话时,她没有察觉到,自己搂住慕祈脖子的手也紧了些。
慕祈笑了笑,黑暗中的脸透着几分愉悦之色,他道:“老鼠有什么可怕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前在西北领兵打仗时,最艰难的时候,曾拿老鼠肉填肚子。”
燕媚听了,忍不住好奇,她从未吃过老鼠肉,也从没有想象过吃老鼠肉的画面,没想到堂堂西北王,还吃过老鼠,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她道:“那老鼠肉好吃么?”
慕祈道:“……味道说不上好,但那时只要能填饱肚子活下去,也没讲究太多,这小东西虽说狡猾机灵,可哪里是咱们人的对手,不必怕它们。”
那时,他领着数百个将士翻山越岭去打探敌情,无奈却中了埋伏,三百名将士最后死到只剩下十个,他们被逼躲在一处山谷中,山谷中怪石嶙峋,草木不生,连充饥的树皮都没有,他的弟兄们倒了好几个,死后尸体引来了一堆老鼠的啃噬。
他们饿了三天,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他们不能去吃同伴的尸体,无奈之下,只好抓了那些吃过死尸的老鼠,宰杀掉,剥掉外头的一层皮,就这么啃起来。
他们在里面待了七天七夜,啃了不知多少老鼠,最终撑到援军到来。
燕媚听得出来,慕祈是在安抚她,让她不用怕,这个人说的轻飘飘的,但燕媚可以想象,他当时是如何艰难才不得不吃吃老鼠,世人只知道他战功赫赫位极人臣,可谁知道他这战功背后到底经历了多少困难?
此时,她对慕祈倒是生出了几分钦佩。
同时心底也多了几分暖意。
待再有老鼠经过,她也没那么害怕了。
差点就忘了自己还处在地道之中,也不知道走出去多久了,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走到这里,也不宜再回头,两人就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沉默了一阵后,慕祈又再次开口:“媚儿,你可知道在木屋中挟持你的人是谁?”
慕祈杀进去之时,有个黑衣人正挟持着燕媚,那人蒙着脸看不清长相。
而且地上躺了几具尸体,那几个人显然是被后来的人杀掉的。
他想燕媚或许会知道的多些。
燕媚闻言,手心紧紧握了一下,她道:“是高炽。”
慕祈听闻是高炽,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冷笑道:“果然是他。”
他当时进去时,还以为是苏长湛买通的普通绑匪,可和他交手之人训练有素,根本就不是普通杀手,而且阁楼上摆满了□□。
本朝□□一开始在民间流通,后来□□用于军需之后,便建造专门的□□作坊由官府把控。
所以能一次性弄来这么多□□,必然是官府的人才能做到。
必然也有其他势力想要他的命,才会赶在苏长湛带着他的人来之前,在这里设下埋伏,等着他送命。
放眼朝堂,能对他这般深恶痛绝的也只有高炽了。
说到底这件事情是她牵连了他,她提醒了他一句:“这次要不是我,也不至于让你犯险,高炽阴险毒辣,你要小心他……”
慕祈见燕媚误会了,其实这次的事情并非是她牵连了他,而是他牵连了她才对。
慕祈道:“此事和你无关……高炽想当皇帝,而我是他最大的拦路虎,他千方百计都想除掉我,就算没有你,他也会想其他办法。”他之所以选择绑架燕媚,无非就是发现,燕媚是他唯一的软肋。
燕媚没轻轻的“嗯”了一声,朝廷上的事情她不想多置喙,如今她燕家一家人都远离朝堂,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在地道里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燕媚发现手中的火折子忽明忽灭,她低呼一声:“前面有风。”
慕祈的感官更加敏锐,他也嗅到了风声。
他轻笑道:“我们快出去了。”
不多时,眼前出现天光,路也越来越亮,慕祈加快脚步,背着她一口气冲出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