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之前戴小曼说的谎言之一,她把真话和假话掺杂在了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幸好之后陆司语不怕麻烦,终于查证到了戴小曼小时候所在的村子里,废了一些功夫,核查到了她的真实年龄和到达南城的时间,然后他就发现了时间上的漏洞。
戴小曼又是往后捋了下头发,低垂下眼睫,反驳道:“那可能我说的是虚岁吧,我们村子里总是用虚岁说女孩的年龄。这么多年过去,我是记不太清了,十四岁还是十二岁,差别很大吗?”
宋文看着她说下去:“我们开始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后来陆司语指出后我才明白。如果你当年是十二岁来到南城的话,也就是十余年前,那时候,差不多是鱼娘娘计划开始的时候。你可能是计划里最初被培养的孩子,也有可能,你一起参与了兔子洞初建的整个过程。”
戴小曼扬起头来,看向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位警员,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如果我是鱼娘娘,我为什么要去嫁给程默那个糟老头子啊?”
陆司语直起身看向她,他的声音平静,却像是含了冰霜:“和你之前告诉程默的理由一样,你为情所伤,既然注定无法成为他所爱的人,那你就要成为他所需要的人,南城市局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派个随便的女孩就进来这里?”
戴小曼轻笑了一声:“照你这么说,我是鱼娘娘,难道我就这么跑到警局来自首,然后眼看着你们把整个组织打掉?”
宋文道:“在破获了那起案子之后,我们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警方并没有缴获多少赃款。整个组织经营了这么多年,应该是有大笔的现金才对,但是我们却没有发现多少的资金,就好像,你们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早有准备,把钱都进行过处理和转移一般。”
宋文说到这里,身体往桌前倾去,手肘支在了桌子上道,“我们是抓到了很多人,解救了很多的孩子。但是我们询问过了徐德旺,巅峰的时期,他需要送出去一百二十份左右的食物,现在这些食物却缩减到了不到一百份。简而言之,是你们故意让警方顺藤摸瓜打掉整个组织。”
戴小曼哼了一声,翻起了眼睛:“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这么做,的确在常人看来难以理解。但是其实,这些事情,并不是对你所在组织的叛变。而是组织的需求。”陆司语看向她,“因为这是白鲸的计划,这样,你们的组织才可以完成一次塌缩。”
像是夜空中的星,扩张到了极限,就会迎来塌缩,等来新的开始。
宋文道:“那些早已经培养成才的孩子们,那些最漂亮,最为精英的孩子们,恐怕早就和这些普通孩子分开了,你们的组织运行了十年,掳获了大量的孩子。其中绝大部分的孩子不具有天分,但还算乖巧听话。你们觉得这些孩子已经是被淘汰的垃圾,贸然放了或者是忽然不管,你怕他们会走露消息,引起他们的不满和反抗,全部杀掉灭口又不现实。”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对方受到的损失,并没有他们所见的那么大。
把这个组织打掉,正好让他们甩开了沉重的尾巴,把那些难缠的孩子们送回家庭或者是把他们分化掉,牵扯了大部分的警力,又同时在世间种下了罪恶的种子,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行为麻痹了警方。
宋文进一步解释道:“你在警局内探的身份结束掉,并不会判几年。你可以活下去,你还年轻,还有无数的机会,还有很多的钱。死掉的于蕙芝成为你的替身,这便是最好的以退为进,置之死地而后生。”
戴小曼抬起头来微笑着:“你们说的这些,我好像是在听一个新奇的故事。”
宋文道:“我知道,现在你觉得自己是打死也不能承认这些事情的,因为你明白,你只要认了,事情就不止是这么简单了,你可能会面临多年的牢狱之灾,甚至是更严重的刑罚。”
戴小曼轻轻点头,一双媚眼看向了他:“是啊,宋队长,更别说,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做的了。”
这场审问听到了这里,徐悠悠坐在观察室里都觉得手心里满是汗,她从开始觉得戴小曼绝对不可能是鱼娘娘逐渐产生了动摇,到现在,她已经觉得,眼前的这个狡猾女人就是鱼娘娘无疑了。
叶筝也紧张观战着,但是他的心里也有疑问,只要戴小曼还想让自己更好活下去,那么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只要没有她是鱼娘娘的决定性证据,那些话,就只是他们的推理和猜想,警方就奈何不了她。
现在他们的手中的确没有完整的证据链,宋文和陆司语,怎么做才会让她供述出全部事实呢?
“是顾知白让你来的吗?”陆司语忽然问出了这句话。
“谁?”戴小曼问出了这个字,却是眼神微颤。
“你认识顾知白吧?”陆司语又道。
“我不认识他。”戴小曼否认道。
宋文问她:“到现在,还要装作不认识吗?”
陆司语继续说:“虽然塌缩计划是白鲸的要求,但是具体制定计划的人却是顾知白。他选择了你来进行这一部分的计划,是为了让你活下来。”
眼前的戴小曼,是顾知白留给他们的一把钥匙,他们现在,必须要攻破她。
“你们说的是谁啊?”戴小曼笑着道,“这个人我真不认识。”
陆司语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邵金庭已经死了。而他临死之前持枪袭击了顾知白,目前警方正在调查这一案件。”
戴小曼的表情终于转化为了惊讶,感觉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直捅进了身体,陆司语和宋文在前面戳穿了她那么多,都没有这一句话让她震撼。
她想去问事情的结果,可是她知道,只要张开了嘴巴,那么她之前说的话,所做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她知道邵金庭出手狠辣,恐怕顾知白现在已经凶多吉少。
戴小曼眨了眨眼睛,逐渐坐正了身体,表情还是懵懵的,这简单的一个消息仿佛灼烧尽了她的灵魂,只留下了躯壳,她开始从新思考现在的局势,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她不禁想起了她和弟弟最初来到南城时,在大雪夜饥寒交迫,那时候她们蹲坐在一家小饭店的门口,那家店面叫做食德旺。
后来,施舍和乞讨来的钱和食物也很快被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