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为何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眼神空洞,近乎茫然地抱紧陈茗苍白瘦削的身子,“我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记不起关于他的任何片段?”
“你忘了自己身上的情蛊了么?若非陈茗用‘如烟绝’抹除了你和他之间的回忆,情蛊能够安分这样久而不致发作?”
穆铮言冷笑道:“若是你真心待他,便劝他一句,莫要再不顾安危地寻找印契了,否则老夫历经千辛万苦寻来的神木便无用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轻易一次灵力冲击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不……不要……”
元力沿着掌心输送到陈茗体内,却泥牛入海般悄无声息。
骆华卿注视着他霜白的面色和紧闭的眼,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抓握不住那孱弱的生机。
一滴清泪颤了颤,终于从眼角潸然滑落。
“我会好好劝他的。”他郑重点头道。
穆铮言为陈茗准备了些调理灵力的药,便离开了静室。骆华卿则替他擦净了身子,便抱着他来到了软榻上。
陈茗失血过多,身体也一直颤抖发冷,骆华卿担心他体温过低,急忙嘱咐侍从多添置些炭火,再拥着被褥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剑灵浓黑的长发被水浸透,湿淋淋地贴在脑后,等到陈茗的体温稍微回暖了些,他才略微放下心,取来毛巾为他细细擦拭着湿发。
肩头被自己咬出的伤早已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却依旧有血迹渗出。骆华卿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忍心多看,内心的自责懊悔几乎要将他击垮。
“对不起……对不起,”他呜咽着,温热的唇落在陈茗前额上,“我怎么能这样伤你,还与你相见不识,让你等了这么久。”
昏迷中的陈茗眉宇紧蹙,蜷缩在被褥里的身子瘦弱单薄,腰身更是不盈一握。
骆华卿想紧紧搂住他,却又担心会不慎碰到他的伤处,斟酌片刻还是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另一只手则虚虚揽住他的腰身。
“怎么还是这么凉……”他握了握陈茗冰凉的手心,正准备继续输送些元力,耳边就传来轻声的呢喃:
“卿卿……”
他意识到是陈茗在呼唤自己,急忙俯下头去,见那人长长的睫毛上悬着泪滴,眼角潮红,近乎呓语地道:
“我想你……你别走,求你别走……”
“小明,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
骆华卿温柔地哄着他,一声“小明”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道出。
陈茗口中的“卿卿”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他心疼不已,嘴角弯起,眼眶却不由得湿润了:
“对不起,过往的一切,我会尽力想起。”
“也请你等着我,好好保重自己。”
缱绻的吻落在陈茗的眉心、面颊和鼻尖,最后来到失色的唇角,久久停留。
深红的帐幔垂落,掩去了满室悸动的情愫,而在不远处的回廊畔,方慕慈听过了手下的禀报,一双杏眸也含着冬日的冰雪,森寒彻骨。
她今日被骆冰汐折腾的够呛,那姑娘强迫着自己领她走遍了大半个九阙宫,甚至在途经御花园时,还让自己脚滑落入了池塘中。
冬日冰水刺骨,她又生来体寒,若非几盅姜汤下肚,只怕立时便要染了风寒。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本想去探望骆华卿,却又被人拒之门外,不甘心地找来心腹借送炭之名打探消息,这才大致知道了内情。
“怎么,你亲眼看到那明城在华卿房中?”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内侍却深知她的脾性,吓得两股战战:
“回殿下的话,奴、奴才只是看到二殿下的榻上似乎有旁人,瞧着形貌与明公子有几分相似,还来不及看得更清楚,就被二殿下赶了出来。”
“可恶……”
方慕慈恼恨地咬紧了唇,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壁上,登时将石板震得龟裂。
好你个明城,当日一见就觉得有猫腻,没想到不过短短三日,就借着解毒护法之名爬上了自己准夫婿的榻?
她冷哼一声收回手,唇边蓦然泛起笑容来,在阴影下显得格外森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