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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媗斜坐在鄢淮怀中紧紧的攥着他胸前衣襟仰头问道:“你会不会有一天将我和替身认错了。”
  太过相似的面容总让她想起从前看过的各种替身谋害女主冒名顶替上位的狗血虐文。
  “自然不会。”鄢淮低头回答道:“那个替身其实是个男人。”
  虽然和她预想中的‘她不及你万分之一’这种回答不太一样,不过也还是很让人惊讶了,“他脸上的是人‘皮面具吗?”
  看到小贵妃跃跃欲试的眼神,鄢淮冷漠拒绝:“别想了,那种药膏对身体伤害极大。”
  其实不止如此,人‘皮面具带多了以后替身本来的面容也会溃烂的血肉模糊,他们用寿命和自己的人生作为消耗换得了和主人相同的面容,但因为怕小贵妃听了心里难受所以他并没有说出来。
  无法尝试到这种古言奇术让薄媗感觉有些遗憾,但忽然之间身下的马就加快了速度,使得她再无心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侧头看向前方发觉已经到了河边,岸旁晴风飐柳郁郁葱葱,映的河面上也是一片碧色,彩绘涂漆的画舫静静地停在那里,她问道:“是咱们的画舫吗?”
  “不然呢。”这河面上也没有第二条画舫了,鄢淮感觉小贵妃问了句废话。
  停在了岸旁,鄢淮翻身下马后就直接去和脱下宦官服穿上寻常锦袍的小城子说话了,留下薄媗自己坐在马上瑟瑟发抖。
  没被拴住的马迈着蹄子向前走了两步,吓得她连忙喊道:“夫君救我。”
  回头瞧见小贵妃脸色苍白神情慌乱,鄢淮走过去敞开了双臂说道:“跳下来。”
  本以为自己会犹豫胆怯的薄媗没想到身体却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动作,鄢淮稍微移动了下位置便稳稳地接住了她。
  落在他的怀中搂住他的脖子,薄媗心里思绪却有些复杂,没想到她对鄢淮已经这么信任了,只是他在便感到无所畏惧。
  鄢淮对她是好,但男人的承诺是不能全信的,尤其是在身份地位不对等她永远只能依仗对方来生活的情况下,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在现代时她可以靠努力工作来摆脱当全职太太带来的不确定性,但现在她没有选择的资格了。
  垂下眼帘不再去想这些事,不想让未来的事情影响当下的好心情。
  见小贵妃这个样子鄢淮还以为她是刚才被吓着了,便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抚道:“是我不好,忘了媗儿还在上面。”他不会承认刚刚是故意的。
  “臣……我没事,咱们上画舫吧。”薄媗收拾好心情后转移了话题,出来玩就要开开心心的。
  不过说起来她年终奖抽到的豪华游轮行还没来得及去就到了这里,现在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实现了,还是加倍升级的豪华。
  ——
  薄媗并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画舫之外的燕河风光,她现在正在卧房里尝试药的温度。
  谁能想到杀伐果断桀骜难驯的陛下居然会晕船呢。
  躺在软榻上的鄢淮神色恹恹嘴唇泛白,看到端着药碗进来的人后不悦的质问:“方才让你出去为什么不出去?”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被小贵妃看到了自己呕吐时的丑态。
  “我只是放心不下夫君。”熟练掌握顺毛技巧的薄媗坐到鄢淮身旁,舀起一勺药汁吹了吹后送到了他的唇边,“太医说按时喝药能缓解在船上的眩晕之感。”
  侧头躲了过去,鄢淮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强势的说道:“如果再有下次,你必须出去。”
  见他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喝药的模样,薄媗便随意的应下了:“知道了。”
  就着小贵妃的手一勺勺的喝着药,鄢淮眉眼中仍是郁气未散,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咽了下去却激起了胃中一片翻涌,紧抿嘴唇伸手指向门外想让小贵妃快些出去。
  薄媗见他这幅样子便起身准备出去,想等他吐完了再进来,但刚迈出去一步便听到了身后发出水花溅到地面的声响。
  “禀公子,奴刚收到飞鸽传信……”看到扶着软榻边缘正因为晕船呕吐的陛下,暗卫甲第一次开始恨自己这过快的脚速。
  这下好了,指不定就要被心狠手辣的陛下给灭口。
  怜悯的看着忽然进来的暗卫甲,薄媗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心里思衬着得吩咐厨房做些开胃的食物了。
  这次听着只有水声大概是把药给吐出来了,估计鄢淮第一次吐完胃就已经空了。
  燕河宽阔行驶至此已经难以看到两岸了,河面被风吹起阵阵涟漪只有三两只野鸭在上面嬉闹着。
  薄媗在画舫船边站了许久,夹杂着些许凉意的春风拂面而过,抬起手来还能捉住几片不知怎么被吹到这里的柳絮。
  “夫人,卧房已经收拾好了。”说话的是暂时顶替了桃影位置的云芳。
  “嗯。”
  刚一进卧房的门便闻到了厚重浓郁的香料味,软榻上铺着的羊绒毯子也换了新的,再次换了衣服的鄢淮此时整个人都被阴翳的气息所笼罩。
  鄢淮见小贵妃进来便对着角落里的人说道:“好了,可以说了。”
  跪的膝盖发麻的暗卫甲终于得到了可以开口的机会:“公子,刚收到飞鸽传信昌平王殁了。”
  见识过鄢淮的手段后薄媗对这个消息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后说道:“阿淮真厉害。”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做的。”鄢淮这次没有去计较小贵妃偷偷换了称呼。
  当然是因为小说原文中昌平王可是当了六年皇帝才死的,男主和另一个皇子还有四五十章的夺嫡戏份呢。
  不能实话实说的薄媗面不改色的瞎扯道:“因为陛下有龙气加持,所以那些妄图谋逆的乱臣贼子注定都不得好死。”
  “什么龙气加持不过是民间迷信,这世上天、地、人哪个都靠不住,所谓龙气也不过是虚妄之谈,朕从来只相信自己。”父皇自诩真龙天子几十载到头来还不是死在了他的剑下,鄢淮神色复杂的对小贵妃说道:“媗儿还是少看些怪异杂谈吧。”
  他现在很是担忧未来的皇子会继承小贵妃这幅模样,天真又愚蠢。
  薄媗从没想到过自己一个社会主义光辉下照耀了二十多年的现代人,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后居然被一个古代封建王朝的皇帝教育不要搞迷信。
  第52章 阮
  夜幕之下画舫缓缓前行冲散了河面明月洒下的那层银辉, 像是无数细细碎碎的银箔在随着水波晃荡。
  船板铺着雪白的狐皮毯子,绒毛随着夜风飘动,薄媗抱了把雕着海棠花的螺钿紫檀阮跪坐在上面。
  “媗儿是要弹吗?”鄢淮感觉他晕船都晕出幻觉了, 琴棋书画样样都不精通的小贵妃居然会有一天抱着琴。
  薄媗得意的点点头答道:“是啊, 以后阿淮想听琴的话就不用召乐师了。”主要还是因为鄢淮有了转变之后召来的乐师十个有八个都不安好心,剩下的那两个还因为是男的。
  低头将手放在琴弦上调整位置, 这是她闲来无事时特意为鄢淮学的,不学还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有天赋, 从学琴的第二日开始教授她的乐师就开始连连称赞了。
  见小贵妃透着熠熠生辉的神采, 鄢淮用手肘撑着头侧身躺在旁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多谢媗儿了。”
  皎皎月色星辉漫天,河面的前方远远看去黑黝黝的一团的好似没有尽头般, 辽阔的水面之上雕花彩绘晕染着淡黄灯火的画舫也显得格外渺小。
  身着青纱绸裙的少女低头露出了一节细白的颈子,玉足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 手上戴着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一阵风吹过乌发肆意的在空中飞舞, 略微凌乱也是极美的。
  只是第一声琴音从弦上流淌出来时就破坏了这份美好。
  鄢淮撑着毯子坐了起来,这样能使耳朵稍微离那把阮远一点, 他甚至无法听出小贵妃到底弹的是哪首曲子。
  用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想要打节拍附和装出一副认真在听的模样,但却总是跟不上那多变的琴声。
  从前若是有乐师敢弹出这样的曲子来糊弄他可是会被送去御花园当肥料的。
  男人纤长的睫羽在白皙的面容上打下了一片阴影, 浅淡的薄唇带着些许似有若无的笑意。
  雪缎锦袍上浅金的暗纹时隐时现, 坠着温润羊脂玉的宫绦在腰间微微晃着,阔袖被风吹着向后拂去。
  船板上看起来是一片温情脉脉。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曲终了, 鄢淮贴心的问道:“媗儿弹琴辛苦了,要不要用些吃食。”
  薄媗这会儿刚起了兴致当然是摇头拒绝,“不了,阿淮还想听什么?《佩兰》我也学会了。”
  “手指都红了,别弹了。”鄢淮拉过小贵妃的手替她轻轻揉着, 神情诚恳仿佛是真的在心疼她的手。
  连着两次委婉拒绝,这才让薄媗发现了有些不对,怎么他好像是不想让自己弹了呢。
  ‘铮’,随手勾了下琴弦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方才弹得《花下醉》阿淮觉得怎么样?”
  鄢淮将阮琴从小贵妃的怀里抽了出来,丝毫没顾着良心的称赞道:“不错,和宫中的乐师也所差无几了。”
  看着这个虚伪的男人,薄媗抬手边整理身后的长发边笑着说道:“我方才弹的是《春江花月夜》。”
  将阮放在自己的怀中摆弄着,鄢淮拨了下琴弦试音后说道:“过来,我教你。”
  薄媗起身坐到了鄢淮身侧,心里盘算着等回宫后一定要把那个不说实话的乐师送去养马。
  深色的阮琴上比螺钿更加夺目的是那双仿佛毫无杂质的白玉雕刻而成的手,薄·前不知名手控博主·媗只一眼就被吸引住了,那双手拨弄的仿佛不是琴弦而是她的心弦。
  琴音袅袅宛转悠扬,寂静的夜里这天地之间仿佛只余下这一种声音了,偶有肥美的鱼儿跃出水面发出声响却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画舫的另一头楚美人趴在船边指着水中的鱼说道:“那条!那条!那是鲈鱼,刺少。”
  手持□□射鱼的韩捷忽然就感到有些疑惑,自己明明只是想去厨房找点吃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拉来捉鱼了。
  虽然心里很疑惑但手上动作却没放松,快准狠的射中了那条鱼后便拽着□□尾端的绳子将其拉了上来。
  将带着倒刺的□□抽出后,血流不止的鱼仍旧在船板上扑腾着,四处飞溅的血水沾湿了楚美人的裙摆。
  “抱歉,等到了宁州我会赔你一身裙衫的。”随手将鱼扔到船板上的韩捷看到后感觉有些愧疚。
  楚美人不在意的说道:“没事,为了下厨我特意换了身旧裙子,脏了就脏了。”
  看着再次因为鱼食而翻涌起来的鱼群韩捷怀疑的问道:“你这鱼食里没加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物吧?”
  “放心,都是食物做的。”这可是她用半月湖里的鱼尝试了十几次才做出的鱼食,又撒了一把下去后楚美人走到他身旁说道:“再捉几只留着明天吃。”
  韩捷收起□□说道:“死鱼放到明天会臭的。”
  眼见被吸引来的鱼群要散了,楚美人焦急的说道:“不会的,天还不算热呢。”
  “好了,还是吃新鲜的吧。”韩捷弯下腰提起那几条鱼说道:“明天若是还想吃的话再捉就是了。”
  “那说到做到啊,明天我再叫你来捉鱼你可不能推脱。”楚美人跟在韩捷身边向着厨房走去,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苦力绝对不能轻易的放过。
  “好。”
  到了厨房以后韩捷十分主动的拿起刀开始剥鱼,余光不经意的扫见灶台前的少女露出了一节白生生的手臂后便尴尬的转身面向了另一边。
  楚美人边切辣椒切葱调制酱料边用称赞的语气说道:“你刀工可以啊,会做菜?”
  想起了家中往事韩捷的声音有些低沉:“小时候家里是开食肆的。”
  “你家开食肆的居然能坐到乌金卫指挥使的位置!”楚美人用惊讶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感觉容易让人误会便又补充道:“我没有看不起你出身的意思,只是燕京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一般都是世家出身才有资格坐到高位的。”
  “这就要多谢陛下的提拔了。”
  韩捷永远忘不了十五岁那年的风雪夜,父母被世家子弟纵马践踏而亡后他上告无门想要一头撞死在燕宫巷前的墙上时,一驾马车停在了他的身旁,车内的人隔着帘子傲慢的说道‘帮你报仇可以,但朕还缺一条好狗’。
  陛下遵守承诺将那家人交给他来亲自处置,他也遵守承诺成为了陛下最忠心的那条好狗。
  原来是被陛下提拔上来的寒门子弟,也难怪她听说韩指挥使忠心耿耿无论哪方拉拢都不松口,甚至因为青梅被姜太保认作了干女儿而直接退了那桩从小定下的婚事。
  楚美人接过鱼在上面交叉切出了花纹后便将调好的酱汁均匀的浇在了上面,撒上葱花和辣椒后放入了蒸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