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绅高突然敛住笑,微微垂首,沉思起来。
晏良看出他心里有个人选,便催促他快说。齐绅高紧皱眉头,只小声念着“不可能是他”。
“敢以你的名义,明目张胆的到宁府来请我。最最要紧的是,这个人他身边竟然会有如此刚烈忠心不二的死士。”晏良边说,边观察齐绅高的脸色。见其面色越来越黑,心料这个人必定是齐绅高曾经所熟悉的,且是他许久不曾想到也不愿意在多想的人物。
如此推测的话,不是刚刚被贬斥道西北的九皇子康王,便是早就以谋反之罪圈禁在西北的大皇子顺王。
考虑到刚刚那名死士临死之时,提到了什么名单。折让晏良想到他刚刚来到这世界不久时,曾在福禄堂的旧书架暗格内发现的那张名单。那个死士所说的名单,会不会就是指他发现的那张?
但是他曾经查过,那张名单上的名字并没有什么价值,人早都死得死,散的散了。但是据晏良了解,本主这份名单跟顺王爷有扯不清的关系。所以那小厮幕后的主使者,很有可能是顺王。顺王虽远在西北被圈禁,但他如果暗中谋划,悄悄回京,也不无可能。
“叫你有如此表情的,难道是顺王?”晏良试探问。
齐绅高抬眼,死盯着晏良,“不可能是他!太后自打年后便身子不好,卧病在榻,人一老了,糊涂了,便常念旧人。正月十五那天,西北传来消息,圣上一直瞒着此事,秘而不宣,便是不想老太后被不孝孙之死而影响心情。”
☆、第90章 防盗章^_^
“什么,你说顺王爷死了?可确认是他?”晏良惊讶道。
齐绅高点头,“确认,我的人有几个在那边,亲眼所见,自然做不了假。”
晏良眉头紧促,想想刚才那小厮临死前对自己所言,不免又实在觉得奇怪。
“你为何认定是顺王爷?”齐绅高略怀疑地打量晏良。
晏良想起那个名单的事儿,不知道该不该和齐绅高说。照理说,以他跟齐绅高交往的这段时间来看,此人品行不差,应当可信。但一旦这名单背后真得有什么隐藏意义,而他被齐绅高误会甚至被皇帝误会,那便再就说不清了。
晏良觉得他没办法冒这个险,毕竟本尊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他不清楚,贸然行事只会害了自己。有多少因,有多少果。晏良可辨因果,但无法预知自己即将犯下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
多少历史证明,秘密永远是秘密,才是最安全的。
“猜的。”晏良道。
“那为什么会猜测是顺王?”齐绅高追问。
“两者总要选一个,既然不是顺王,那就只剩下康王了。”晏良转而反问齐绅高,“前段时间我说乌敏不正常,你可派人查他没有?”
“他?有什么好查,自然是跟康王爷勾结在一起了。”齐绅高冷笑,说这话时口气轻松,就好像随便喊一声‘吃饭了’似得。
晏良暗中心惊,料定齐绅高是早有盘算。他也不打算多问,朝廷这些七七八八的阴谋事件,他不想参与。稍不留神,给自己惹下一条人命债,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晏良便不说话了,吹着手里的热茶,一口一口地品。
齐绅高挑眉,纳闷的打量晏良,轻笑道,“你倒厉害,竟然还沉得住气。”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晏良对其微微一笑。
齐绅高更觉得好笑,“事不关己?这小厮可是不明不白死在你府上了,你还觉得跟你没关系?”
“他自己愿意送上门死,我有什么办法。再者说,我也没什么秘密可隐藏,大大方方的报了官。”晏良回道。
齐绅高笑了笑,暗中打量晏良一番,便再没说什么。
不多时,便有人来报说林如海来了。
林如海带着仵作和衙役进门,一瞧见地上的尸体都吓了一条。
林如海催促仵作赶紧验尸,并尽快将尸体收入衙门。他则带着文书进了内间,问询晏良事发经过。记录详实之后,晏良签字画押,才算了事。
林如海自然是好奇那名死亡小厮的来历,晏良表示不知道,齐绅高也装糊涂。
林如海因此就觉得更奇怪了,“他好端端的突然假借齐大人之名上门,想骗你去什么地方?”
晏良摇头,“对了,门外还有一辆马车,得空让你的府丞带人验看一二,看看是否能找到什么遗留的线索。”
林如海应承,转而见时候不早了,便打算告辞。
齐绅高拦着,对晏良道:“都这时候了,还走什么,作为主人家,理应开始你的待客之道了。”
晏良无奈地笑着点头,便打发人令去安排一处院子,“这地方刚死过人,太晦气,不如移步桃花苑,这时节桃花开的正好,夜晚挑灯赏花,别有一番趣味。”
“那要备些好酒好菜才行。”林如海叹道。
齐绅高自然不客气,直接说他爱吃糟鹅掌鸭信,“逼的都可以没有,单这两样必得有才行。”
“你这爱好倒和我那宝玉侄子十分相像。”晏良叹道。
齐绅高笑,“就是荣府那个衔玉而生的宝贝凤凰蛋?”
林如海不禁失笑,“连你都知道这个?”
“林大人,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当初他出生衔玉的事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何止是我,宫里头的人都议论呢。”齐绅高道。
林如海一听这个,微微眯起眼,饮尽杯里的酒。
三人又东拉西扯,浅聊了一阵儿,便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三人便直接进宫,向皇帝禀告此事。皇帝自然心存疑惑,问了晏良许多问题,特别是关于那刺客的真实目的,皇帝很是关心。不过他几番询问下来,见晏良似乎并不知情,也便就放弃了。皇帝嘱咐过林如海尽快勘破此案后,便让晏良和林如海先行告退。齐绅高则被留下商议要是。
林如海感觉其中必有蹊跷,拉着晏良暗中询问:“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有什么?”
晏良看一眼林如海,“想想你媳妇儿女儿。”
“也便是说,真的有什么。”林如海盯着晏良。
晏良苦笑摇头,“此事我真不知情,不过我与你的想法一样,此事必定不简单。不过能不惹的事儿就不惹,我还想颐养天年呢。”
“就你?昨儿个夜里我们分别的时候,齐绅高还问我,给你找的姑娘有眉目没有。我就把经过告诉他了,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这样性儿的人,这辈子就是孤独终老。”林如海瞪一眼晏良,劝他别要求太多那么挑,找个正经过日子的姑娘家就好,“家里有个女人喜欢你,惦记你,还帮你暖被窝,帮你管家,多好的事儿,你怎就想不明白。”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娶个女人,恰恰是这些的相反面呢。”
林如海被被噎了下,再瞪他,“你怎么就不能想点好。”
“或许是看到的坏人太多了,看得又太透了,便好不了了。”晏良微微一笑,叫林如海别再操心他的事儿。“反正我儿孙都有了,还愁什么。”
“你妹妹该替你女儿愁了,没个母亲教养,终究不是个办法。”
“孩子有孩子的命,便是有长母教养,也不见得人人都好。将来迎春找的人家,若只是以世俗规矩来随便衡量她,不嫁也罢,这姑娘我可以养一辈子。”晏良斜睨一眼林如海,倍感骄傲地说道。
林如海感同身受,点点头,“你这想法好,其实我家闺女我也想养一辈子。只是我们终究还是要离开他们,等我们走了,她们又该如何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只需要负责教育好她当下,她懂事儿了又能能耐了,自然会料理自己的日后。劝你一句,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哈哈哈……”林如海捻着胡子笑,忽然想起一事儿,跟晏良提到,“今日你要是没事儿,就去我家里看看。”
“看什么?”
“前儿个家里来了亲戚投奔,说是我们林家祖上的嫡派亲戚,我□□父那辈的兄弟,当时被派往两广之地任职,后来闹了民乱,他人就死了,俩儿子当时携家带口会老家苏州投奔,半路碰见贼匪,被抢个精光。老大急除了病,死在路上了。老二就被当地的农户收留,做了女婿。到这一代,就剩了一对母子。那对母子逃难到京,听说我的大名,便来林府投奔,求念在同宗的份儿上,给他们母子一个营生,能赏口饭吃。”
“怎就知是同宗?”晏良问。
“这妇人也是后来他丈夫去世,从家里翻出了老太爷留下的书信,托人读了才知道,他们竟然是高门大户的后人。那信我看过,信上内容所提及的一些过往,以及家中的环境摆设之类,的确与我们林家在苏州的老宅极其相似。”林如海解释道。
“孩子多大?”
林如海伸出五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