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用手挡着脸,尴尬咳嗽两声,然后看向贾蔷。
贾蔷便只好自己出头把这两句难话说出来,“其实那日你撞见薛大哥和玄月……嗯……的事,被我和他看见了。然后,祖父就不小心知道了。我们真不是故意说出去,祖父什么人你懂,他一双慧眼都能看破天。我们俩还是孩子,这点小心思那里能瞒得住他。”
“怪不得,我说你们才刚怎能从先生那里请假出来,原来是敬大伯安排得?”
“是,也不算是。祖父只是怕你知道真相后受刺激太大,便嘱咐我二人照料你。他说实在不行,才能带你出学堂。你看我们对你好吧,二话不说,就领着你出来了。”贾蓉解释道。
宝玉冷笑:“算了吧,可别叫我擎着你们的恩,分明是你们自己也贪玩。”
“还真不是,我家老爷说了,耽误的课,晚上回去还得不上。我们俩可是真心为了你好。”贾蔷摊手,无奈道。
宝玉至此没话了,脸**辣的,觉得害臊。他不仅看错了玄月的为人,而今他还误会了两位侄子对自己的好心。
“唉,我真是没用。”
“你不是没用,我祖父说了,你只是还没有开窍。咱们还都是孩子,书读得少,学的东西有限,自然难以辨是非,明善恶。但我们只要以后勤学习,学以致用,自然就会越来越厉害了,像祖父那样厉害。”贾蓉很开心的憧憬道。他可是一直把祖父作为自己学习的榜样。
贾蔷连连拍手,表示他一定会紧跟在贾蓉之后。
宝玉见自己的两个侄子都有此醒悟,再想想自己,竟然蠢到一直觉得学习没用。怎可能会没用?书到用时方恨少,这话真不是闹着玩的。这次的事儿,边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贾蓉推开窗,让宝玉看。
“咱们大了,便不可能一直靠着长辈们,就得学自己明白是非,自己上进。这书不是给别人读得,是给自己读得。好吃懒做,不知上进的人,若没他人帮衬,早晚会沦落的跟这些人一样。”
宝玉顺着床看过去,真没想到,这干干净净的茶铺后街,竟然聚集着这么多病歪歪的衣着腌破烂的乞丐们。瞧着他们捧着碎碗,趴在地上磕头要钱的样儿,真真可怜。
宝玉忙要下楼,去给钱,被贾蓉给抓了回来。
“你做什么去?”
“瞧瞧他们多可怜,当然是施舍些钱给他们。”宝玉道。
贾蓉冷笑,一把抢过宝玉手里的荷包,“你想给钱我不反对,给你自己的钱。”
“这就是我的钱,还给我。”宝玉叫到。
“这不是你的钱,这是你们荣府老祖宗们给你们留的钱。没了他们给你的这些,你还能有什么可以施舍?”贾蓉突然目光犀利,声声质问。
宝玉愣了,恍惚地转过身去,嘴里嘟囔着不清楚得句子,半晌他回过神儿来,握着脖子上的通灵宝玉。“除了命,怕只有这个是我自己的了。”
贾蓉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宝玉干脆扯了这玉下来,然后跑到街头的当铺。不大一会儿,他买了一车的肉包子,送到了小巷。
看那些乞丐都吃饱了,宝玉便开心了,回到茶馆,问贾蓉贾蔷觉得如何。
“不如何,看看你手里还剩多少钱,你还能施舍他们几日。他们这一顿吃饱了,下一顿吃饱了,那以后呢,明年呢,大明年呢,若一旦得了病没钱治,又该如何?还有,这后街上的乞丐你是救了,客满京城有乞丐的后街多得去了,你都能救么?”
宝玉懵了,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碎银子洒落满地。
是啊,他怎么这般无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0995394、雷斯特二位宝宝投喂的地雷,么么哒
☆、第86章 55.57.56.60
“常言道,在其位谋其职。我们既然做了国公府的子孙,享富贵,受荫庇,就该好好上进,学点儿真本事出来,给祖宗长脸。便实再蠢笨,也该勤能补拙,谨言慎行,尽绵薄之力,至少不能给祖宗丢脸。”贾蔷道。
贾蓉十分赞同的点头附和,“不然,那真是不知感恩,狼心狗肺的蠢物,连这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宝玉见贾蔷贾蓉二人竟都有此顿悟,忽觉得自己和他们竟不是一路人。也不知是他们俩长大了,懂事了,落入世人那些俗套之中。还是他自己本就怪癖,真如贾蓉口中所言,是个不知感恩,没能耐的废物。
宝玉觉得自己跟他们无话可谈,闷闷的垂着头,和他们告辞。
贾蓉忙问他,“地上的银子怎么办?”
“给你们吧,随你们怎么处置。”宝玉说罢,就匆匆离开茶铺。
他回到荣府,因心情不爽,本意欲去找房里的那些丫鬟们玩,让她们哄哄自己,开解开解。岂料他才到贾母院,就见他的丫鬟们都捧着东西往外走。
他的衣服,他的茶杯,他的玉瓶……
“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把我的东西都搬走了?”宝玉忙把人拦下来问。
“我们也不清楚,今早二爷走了之后,二太太就来了,让我们收拾二爷的东西送到前院。”麝月对宝玉努嘴,示意他去贾母那儿问就可知道答案。
宝玉便去了,却见贾母红着眼睛,似乎刚哭过。王夫人也在,脸色不大好,他见了宝玉回来,忙唤他过来,要他好好去哄贾母。
“儿子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外头那些丫鬟搬我的东西?”
“虽然是让你搬到前边儿去住。”王夫人回答道。
宝玉闻言,眼泪唰地流下来。
王夫人叹道“你不许胡闹!这是你父亲的意思,我们也同意。你快十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懂事,求上进。”
求上进,求上进,又是求上进,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他求上进?
宝玉心里不悦腹诽,等当着王夫人的面儿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他哭啼地扑进贾母的怀里,央求贾母不要让自己搬走。
贾母刚好一些,见宝玉这般,便舍不得的心疼,也哭了。她紧紧抱住宝玉,心肝肉叫地好一阵,转而就要改主意,让王夫人再去和贾政商量商量。
王夫人为难道“恐不好开口,再说此事是敬大哥那边先提,他是族长,又位高权重,在族里说话便一言九鼎,我们真不好开罪他。”
贾母一听是贾敬的注意,眉毛扭成一团,只唉声叹气的发愁,却不好再说什么。
宝玉一听是敬大伯,委屈的抽泣着,他纵然有万般不情愿,要知道这件事没有挽回的余地,再多抱怨什么也没有用,反而徒增贾母的伤感。
宝玉便把头埋在贾母怀里,闷声哭,只说舍不得她。贾母拍着宝玉的后背,心疼的要命,转而就骂王夫人和贾政狠心。
王夫人便起身垂头,老老实实地聆听贾母的训斥,未有半句怨言。
贾母心疼的捧着宝玉的脸,给他擦眼泪,目光顺势落在他脖颈之处,却发现他素日带着的玉不见了。
贾母惊得忘了哭,问他,“玉呢?”
王夫人此时也注意到,赶忙凑过来确认。
“被我给当了。”宝玉道。
“当了?为什么要当?在哪儿当得?”王夫人迫不及待追问。
宝玉便把他当玉的经过讲给他们听。
贾母气,“你两个侄子不过是劝你上进,你听听便是,何必把那宝贝东西当了。”
贾母立刻叫人去追回。
不多时,来人回话,说那块玉已经被人买走了。
贾母急了,“这刚当出去的东西,哪有立刻售卖的道理,此时必要和他们理论清楚,把玉给我讨回来。”
“小的也是那般问他们,那当铺掌柜说,宝二爷当东西的时候明确说过,当了就当是扔了,不要回了,故连收条都不曾要。谁是这样巧,真有客人看上了那块玉,卖走了。而今我们就是出十倍的价钱,那掌柜也没有办法了。”
“这可如何是好。”贾母深吸口气,无奈的拍了拍宝玉的肩膀,“你这孩子好好的为何干出这种事儿来。要钱就去账房拿,当那玉做什么,那可是你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宝贝,怎么能当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