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震惊地看着她,嘴唇颤抖着, 半晌没说出话来。
抱歉, 我们今天去酒店见过奥黛玛夫人了。叶甜解释道:“一切都是她告诉我们的。”
“唉。”爱德华叹息了一声:“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佐恩有些迷茫,怕爱德华又生气着急, 拍拍他的背安抚道:“义父, 你别太自责, 错是阿米尔犯下的,与你无关。”
爱德华定定地看着他:“佐恩, 你不懂, 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因为我啊!害了伊娃, 害了阿米尔, 也害了爱玛和你啊!”
他脸上先前的气势和凌厉都不见了, 写满了痛楚与落寞, 像一个普通老人一般。
“我不知道因为伊娃的意外, 阿米尔那么恨我, 恨奥黛玛,连带着也恨爱玛, 而且伪装了整整十四年。”
佐恩蹲下身来:“义父,这些年,我一直都想问你,当初阿米尔究竟犯了什么错?”
爱德华摇摇头, 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阿米尔的错, 让我和奥黛玛都伤透了心, 爱玛更是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终归还是他父亲,所以在暴打他一顿后,便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让他走了,心里想的是让他一个人在外边自生自灭,如果死了就算是老天的惩罚好了。”
“后来他怎么会去到摩萨帮?甚至还娶了苏珊?”
所有的人和真相都渐渐浮出水面,只有阿米尔和苏珊两人还带着神秘的面纱。
“我不知道,可是在他离开后的一个月后,我接到了安东尼的电话,算算时间,我们已经快十五年没有联系过了,他也不说为什么,只让我尽快过去一趟和他见面,有很重要的事情。”
“安东尼找你是因为阿米尔的事情?”叶甜猜测道。
爱德华无奈地点点头:“等我去见到了安东尼,我居然看到了阿米尔,那孩子一脸倔强地跟在安东尼的身边,看见我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安东尼告诉我,阿米尔自己去找到他,说是以后要留下来,跟着他一起干,当时我觉得很惊讶,他为什么会知道摩萨帮,又为什么会知道安东尼,我离开的时候,他也才不过三岁,而且走的时候我断得很干净,过去的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佐恩皱紧了眉头:“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时候,我曾经好几次看到阿米尔捧着一个本子在看,爱玛问他是什么?他就紧张兮兮地藏着,说是秘密。”
“本子?”爱德华急切地追问道:“什么样的本子”
“好像是一本很厚的皮质本子,我记得颜色好像是蓝色的。”
“蓝色的本子?蓝色的。”爱德华呐呐地念叨着:“果然还是我的报应啊,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叶甜轻声问道:“那本子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伊娃的日记本。”爱德华又叹了口气:“我对伊娃没有感情,又有了奥黛玛,所以对她自然是有些不冷不热的,后来索性也就不回家了,她生病的事我也是很迟才知道,那时候她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我给她请了心理医生,但是她却很排斥,几次下来,我的耐心也没了,于是就任由她去了,我只知道她有一个蓝色的日记本,偶尔会撞见她往上边写东西。”
“她对你在摩萨帮的事情很了解吗?”
“对,她和我是一个小镇上的,父母关系很好,只是她一直在外婆家,直到高中才回来,所以我们自小就没见过面,没有感情基础,但彼此的父母都很希望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结婚了,而我进入摩萨帮那段时间,正好是我们结婚前后,她直到这事,而且她也知道安东尼。”
裴莫骞点点头:“所以有可能她在日记本里写了关于摩萨帮和安东尼的事情,阿米尔看到了,所以才会找去。”
“应该是这样吧,当时安东尼说听听我的意见,尊重我的选择,而我当然是想把阿米尔带走,如今的摩萨帮虽然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帮派,也开始了一些正常的事业,但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如果放任他在这里呆着,总有一天还会惹下大祸,所以我态度很强硬,让阿米尔马上跟我走。”
“阿米尔不愿意?”
爱德华似乎是有些疲惫了,闭上眼揉揉太阳穴:“那孩子性格太倔强,又有主见,而且刚和我们闹翻,哪儿有那么容易服软,他一直坚称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不肯跟我回去,最后安东尼说,让我们都冷静几天。”
“也是在那几天里,我见到了少爷和小姐,我离开的时候,少爷才六岁,现在已经长得英俊挺拔了,而且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一手油画更是惟妙惟肖,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温和,他知道我是从商的,可以到各个地方求,他就觉得很羡慕,说从出生开始到现在都留在这个地方,父亲总告诉他外边很危险。我很同情他,于是在那几天里,跟他说了很多外边的事情,他很高兴,听到感兴趣的地方还会追问几句。”
关于小宇父亲的形象,叶甜只能靠别人的叙述拼凑起来,这样优秀的人却英年早逝了,实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小宇的体内有切利亚的基因,以后一定也会很优秀吧,不对,应该比切利亚更甚,叶甜转头看了看旁边沉默的人,因为有裴莫骞啊。
“因为担心爱玛和奥黛玛,所以我不能久留,可阿米尔还是不肯跟我回去,我没了办法,安东尼说让阿米尔暂时留在他身边,会好好替我照顾他,一旦他想通了,就立刻让他回去。于是我带着不安回了家,从此在家里也对他只字不提。”
“那之后呢?”叶甜追问道,后边一定还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才会让爱德华把切利亚的离世归咎到自己身上。
“也是因为阿米尔,我和摩萨帮又开始有了联系,特别是少爷会经常带电话给我,让我跟他说一些外边的趣事,其他国家的风土人情,而我也会跟他悄悄打听一些阿米尔的近况,他说阿米尔常常跟着帮派里的一些人混,情况不太好。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我这个儿子,也许是不会回来了。”
爱德华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却也不喝,只是怔怔地看着。
“也就是在那几年间,佐恩家出了意外。”爱德华把柔和的视线投到佐恩身上:“他的到来让爱玛很高兴,也很亲近他,这让我和奥黛玛很欣慰,因为她已经慢慢忘记以前的事情了,于是也决定好好栽培佐恩,如果阿米尔不能回头的话,就让佐恩做我的接班人。”
“义父,你别这么说。”佐恩帮他把手里的杯子拿下来:“照顾爱玛是我应该做的,而我让你和义母失望了。”
爱德华表情痛苦地摇摇头:“不是的,孩子不是你的错,是我做错了,如果我不答应少爷就好了,后边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你答应了切利亚什么?”裴莫骞对切利亚的事情很是关心。
“在他大学毕业那年,他给我来了电话,央求我帮他说服安东尼同意让他去另一个城市读研。最开始我听到他这个请求的时候,直接回绝了他,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自从夫人出事后,安东尼就特别紧张少爷小姐,就连上学都是有保镖守在教室门口的,小姐身子弱,所以一直请的是家庭教师,所以安东尼是肯定不会同意少爷的请求的,可是少爷说,选择的学校就在我所在的城市,他只不过想无忧无虑,没有束缚地享受最后几年自由的时光,等研究生一毕业就听从安东尼的安排接手帮派。”
叶甜看着爱德华一脸的怅然就明白了:“但最后你还是答应了他,对吗?”
“对。我可怜少爷,就像你说的,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向往着自由,而且这真的可能是他最后的自由了。于是我心软了,开始试图说服安东尼,可哪儿那么容易,安东尼这些年担惊受怕惯了,是不会允许孩子脱离自己的掌控的,可是我向他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保护少爷,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哪儿来的底气说这话。”
说到这儿,爱德华有些自嘲地笑笑。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佐恩皱了皱眉头。
“当时你在军队,而且少爷在我们家并没有呆太久,安东尼虽然不肯让少爷走,但少爷的性格和安东尼却很像,有时候很强硬,不惜以绝食来威胁,而且也保证过了这几年就回家,前提是,这几年安东尼不能派人监视他打扰他的生活,最后安东尼拗不过他,同意了他的请求,另一方面也叮嘱我,必须要绝对照顾好少爷的衣食住行,保护好少爷的安全,可是,我最后还是让他失望了。”
“切利亚在我们家只呆了不到一个月,就失踪了。一开始我以为是仇家绑架,哪儿敢耽搁,第一时间通知了安东尼,可是后来我却在他房间里找到了一封留给安东尼的信,说是不想接手摩萨帮,想要自由快乐无忧无虑的人生。安东尼看到信之后很生气,当场就撕碎了,还要找我算账,幸好早在他到之前,我就让奥黛玛把爱玛带着去她舅舅家玩了,要不然肯定会吓坏她。”
叶甜有些愤愤不平:“切利亚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思维,把他的离家出走归咎到你的头上是不公平的!”
“不,是我的错。”爱德华眼底都是悔恨:“如果我说服安东尼同意他的提议,安东尼是绝对会好好保护他的,也不会让他有离家出走的可能性,更不会到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