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池长庭公服严整,正要请见。
展遇突然匆匆而来,附耳低语数声。
“死了?”池长庭失声惊道。
展遇点点头,低声道:“昨日酉时左右,自断筋脉而亡,旁人也无可奈何。”
池长庭久久不能回神。
秦归自尽了。
真是莫名其妙!
以秦归的脑子,肯定猜到他会保他。
只要不死,过不了两年又可以出来兴风作浪了。
本来池长庭还纠结放了秦归后患无穷,结果他自己不活了?
选在阿棠大婚时自尽,这是有什么联系吗?
真这么痴情,怎么这么多年不干一点好事?
池长庭琢磨许久,还是觉得琢磨不出这种人的想法,叹了一声,摆摆手,道:“罢了,这事先别让阿棠知道。”
毕竟那样激烈地救过阿棠,知道了恐怕要影响新婚的心情。
展遇应了一声,安慰道:“主公不必忧心,姑娘进了宫,太子殿下自会为她挡着这些消息。”
池长庭顿觉心里被扎了一刀,脸色变了又变,迈着重重的步子到宫门口,冷声道:“臣池长庭,请见太子妃!”
……
后记——
乾封二年。
四月初八,皇太子李俨于太极殿登基为帝,当日,诏立池氏为后。
次年,改元永嘉。
史载:桓帝元徽皇后池氏,小字永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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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今夕何夕——番外之情人特辑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池棠喃喃念着,抬头望见初夏近午的阳光,“噗嗤”笑了。
真是一点也不应景啊!
可惜……
“陛下来了!”
池棠倏地站起,正要迎出,又一停,低头看手中书卷,想了想,随意一卷,背手藏到身后,这才笑眯眯迎出。
今天是新帝登基后第一个望日朝会,刚刚散朝的年轻天子还穿着玄色常服,衣摆袖口用金线盘出龙腾云纹,在日光映照下,灼目夺人。
他走上阶时,看到池棠迎出,便停下脚步,朝她抬起双臂,笑意瞬间软化了清冷容颜。
池棠欢喜得小跳了一下,正要同平时一样扑进他怀里,冲了半步,突然意识到身后还藏着东西,又矜持地收住脚,朝他仰起脸,嘿嘿一笑。
李俨眉梢略挑,垂下手臂笑问:“藏了什么惊喜?”
池棠一听“惊喜”两字就红了脸。
凡是她准备的惊喜,每一件亮出来都是同一个结果。
可今天这一桩,也确实想给他一个惊喜……
“不管惊不惊喜,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她事先申明。
他眼中笑意更浓:“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池棠羞恼得想拿书砸他。
李俨见状笑道:“好好,不是那个意思,那皇后想给朕什么惊喜?”
池棠轻哼一声,别开脸:“没有惊喜!”
他笑了笑,朝她走来。
“今日朝会,刚封了诸王,池侯就奏请诸王就藩——”
池棠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追问道:“陛下准了吗?”
先帝五子,诸王四人。
赵王、蜀王、魏王,还有吴王。
赵王已经死了。
赵王的爵位原本是可以由长子李震继承的,李震被穆侧妃害死后,也有人为穆侧妃所出的庶子李升奏请袭爵,被李俨驳回了——
“其母谋害嫡子,若其子尚可袭爵,岂非令天下嫡子夜无安枕?此风断不可长!”
不但不能袭王爵,原本应该封的爵位也降了两级,以示惩戒。
这道诏令一出,有人说新帝打压赵王子嗣是为报复,也有人说是示好韦氏,气得池棠在父亲面前抱怨了好久。
池长庭还挺幸灾乐祸:“说得也没错啊!赵王给添了这么多堵,报复一下有问题吗?韦氏投诚得这么及时,示好一下怎么了?那些人都是酸呢!”
虽然说得有点道理,池棠还是不服:“陛下行事公正着呢!才不是报复示好什么的!”
惹得父亲大人黑了脸:“他公正?哼!他公正,我小人!可以了吧?”
也是令人哭笑不得。
总之,赵王这个爵位是收回了,不在需要就藩的行列内。
而最小的吴王尚在襁褓,也无法就藩。
所以爹爹奏请诸王就藩,针对的是蜀王和魏王。
确切地说,是针对魏王。
魏王是前世害死她的人,这点她已经告诉过爹爹了。
而且魏王不但前世害她,这一世也想害她。
这么一联系,池棠理所当然得出结论,爹爹提出诸王就藩,恐怕不怀好意。
她比较担心的是,陛下这么聪明,会不会看出了爹爹的不怀好意?
魏王毕竟是他亲兄弟,他会不会不喜欢爹爹这么算计?
李俨看到她眼底的不安,微微一笑,抚上她的脸,道:“朕准了。”
池棠意外地眨了眨眼。
是他没发现?还是他默许爹爹的小动作了?
“魏地不远,李修虽然病着,也可以就藩,”李俨说着,执起她的手,低声道,“当初李修欲挟你为质,若不是你机灵,后果不堪设想,朕每思及此,便恨不欲其生。”
这还是其次。
主要是池长庭那种不顾一切要置李修于死地的狠劲,让他想起她提过的那个梦。
他不由得想,是不是她暗中寻找的那个绑架她的人就是李修?是不是在她的梦里,李修得手了?
李修若是得手了,会怎么对她?
李俨摩挲着她已经褪了牙印的手指,淡淡道:“池侯行事,每以你为先,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又环住她的身子,低头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我是不是为阿棠报仇了?”
池棠眼眶一热,用力点了点头。
尽管他不知道前世的事,却也为她报了前世之仇。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
“陛下——”池棠感动得想哭。
“不是说了私下唤三郎么?”他柔声道。
池棠脸红红道:“太肉麻了……”
“那……唤哥哥?”
池棠瞪了他一眼,脸更红了。
这个更肉麻好吗?不是夜里逼着她求饶她才不唤!
没想到他也会欺负人……
池棠正想得羞愤,冷不防,手里的书被突然一下抽走了。
他看了一眼,笑道:“在读诗?”
池棠下意识去抢,他却笑着将书举高,又瞄了一眼,问道:“在读哪篇?”
书是合上的,看不出她原来看的是哪篇。
池棠跳了两下,够不着,便恼怒道:“不告诉你!”
他拉过她的手,将书放回她手里,笑吟吟柔声道:“告诉我吧?想知道。”
池棠禁不起他这样哄,唇角又翘了起来:“先读了陛下那天吟的《东方之日》,后来又读到一篇可以同陛下唱和的——”脸色忽又一垮,“还是不行,那篇写的是夜里,不应景!”
李俨笑了笑,抬头吩咐道:“将窗门都遮起来,不许漏光!”
池棠眼睛亮了亮,又装模作样地说:“这样不合适吧?”
李俨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