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言而有信,寻药归来,穷卖药的南书在寸土寸金的陵京正式安家,有车有房,更有春家做靠山,日子过得舒适。
待确认荀管事以及众人无甚大碍,至秀带着全部草药回家,简单吩咐几句,一头扎进炼药房。
得知至秀在炼药,春霖盛紧张忐忑地守在炼药房门外,眉毛纠结:“桂娘,你说老夫有生之年真能抱上孙女吗?”
从春承订婚那刻起他就做好了春家绝后的准备,世事难料,这会告诉他也不是没可能降生下一代继承人,从从容容了大半辈子,到了这个节骨眼,一代家主失了稳重。
春霖盛思来想去掌心直冒汗,桂娘寡言,平素唯有春承得她区别对待。
春老爷不指望从她嘴里听到安慰的话,一个人杵在那自言自语:
“承儿远渡重洋参加设计大赛,少说得再过半月方能回来,也不知阿秀炼药需要多久。哎,偏偏这时候承儿不在,在的话老夫就不用如此慌张了……”
桂娘神色微动,暗道:少爷成长得太快,不知何时老爷放下了骨子里的骄傲,变得爱依赖少爷了。
她看着春霖盛斑白的头发,正值壮年的人提前学会了服老,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老爷不用担心,少爷相信少夫人,成与不成,试试就知道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平常心即好。”
平常心?春霖盛在原地踱步,这哪能做到平常心呢?血脉传承乃大事,以前他做梦都羡慕好友们含饴弄孙,眼下就差一步他就能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命抱上孙女,他没法淡然。
大半辈子闯荡过来,富贵、财势、名利,他都得到了,就差一个白白软软可可爱爱的小孙女填补他最后遗憾。
春霖盛眼角微湿:“你是不知道,老夫最近频频梦见阿宁,以前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盼着承儿幸福一生。
为人父母能陪孩子多久呢?总要离开。身为春家掌权人,走到这份上站在这高度,能得到很多,亦会失去很多,高处不胜寒。越是显赫,普通人有的,越难去求。
承儿有妻有女,幸福美满,普通人有的她也能有,简简单单的幸福胜过世上闪耀的黄金。桂娘,有了希望再落空,太残忍了。”
提到已故的春夫人,桂娘闭口不言。
至秀在炼药房里呆了二十三天,春霖盛等了二十三天。
铁门开启发出沉闷声响,天光照进来,看到守在门外一脸期待的人们,她从衣袖摸出精致白玉瓶,脸上挂着含蓄的笑:“不负众望。药,炼成了。”
总共十颗,倾尽至秀全部心血。
光照得人一阵眩晕,不知是相思甚苦,还是眼前出现幻觉,她看着不远处疾驰走来的身影,唇瓣微张:“春承……”
她倒在温暖的怀抱,鼻尖萦绕着熟悉清香,参赛回国的春承本想给众人一个惊喜,哪知回来就看到至秀体力不支险些晕倒。
她搞不明发生了什么情况,更不懂爹为何一脸笑意地瞅着她,春承担忧道:“秀秀?秀秀?”
“别喊……”至秀苍白着脸,虚弱地在她耳畔低语:“别担心,心神损耗过度,你安静点,我睡一觉就好了。”
她说了这话,春承老老实实闭嘴,问候过春霖盛和桂娘,拦腰将人抱走。
至秀这一觉从傍晚睡到清晨,四围静悄悄,无人搅扰。
她是被饿醒的。
“醒了?”春承端着托盘掀帘而入,学着往日秀秀伺候她的模样服侍至秀洗漱,后执了白瓷勺坐在床沿一勺勺喂她。
鸡丝粥很香,两人谁也没说话。
分隔三十七天,见到日思夜想的枕边人,总觉看不够。半碗粥喝下去,面对她,至秀羞涩出声:“你要喝吗?换我喂你。”
春承早早起床跑到后厨熬粥,粥熬好就端了过来,哪顾得上吃东西?
许久不曾亲近,她巴不得秀秀主动,点点头,眼睛似有星子闪烁:“好呀!”
至秀接过瓷勺,慢条斯理优雅极有耐心地投喂她,问:“粥是甜的吗?”
若有若无的撩.拨,春承不争气地浮想联翩:“甜的。”
一碗粥,半碗进了至秀肚子,半碗两人分食。恢复了体力,至秀执意下床坐在桌前规规矩矩用饭,春承怜惜她,事必躬亲,直把人当做小祖宗伺候。
偶然的一瞥,看得跑来催生的春老爷直呼牙酸,瞧她们你侬我侬的热乎劲,倒不用担心试不出药效,背着手悄摸摸地离开。
天气转冷,天色阴沉,恢复健康的春家主在室内着了纯色针织衫,深色长裤,一副居家打扮,她面色红润,美得生动鲜活。经过长时间坚持不懈的努力,和病秧子一词彻底没了关系。
春承翘着二郎腿翻看报纸,在各大报刊看到清一色吹捧她得奖的消息,甚觉无趣。丢开报纸,她看向浴室紧紧关闭的那扇门,闭眼想象门内的景象,心尖窜起一股痒。
她索性摘下金丝眼镜,靠在椅背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