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艾白有一瞬的动容,她几乎想脱口答应他,但是她不能。
她的理智还在,她不能自顾快活,不管别人死活。
“其实你妈妈有来找过我。”
她平静地地用汤匙舀了一口粥,喂进嘴里,米煮得稀烂,很黏稠的裹着菜香在她的嘴里。
他愣住,“什么时候?”
“上一次我们吵架的前一天。”她低头喝粥。
“她跟你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她抬头,朝他浅浅一笑:“就是让我离开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许西荣瞬间怒了,他手握成拳重重往桌上重重一锤,“为什么你不跟我说?”
“感觉没必要。”她答。
许西荣气极,“我妈让你离开我,你就离开我,你就没有问过我的想法吗?我跟你在一起是我的事情,关别人什么事?”
简艾白放下汤匙,语气轻嘲:“你也说了那是你妈,不是别人。”
许西荣语塞,他想辩解却又无力。
她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说:“我吃饱了。”
她把头发撩到耳后,站起来走到客厅茶几边摸烟点了一根,在沙发上坐下。
“你过来这边坐。”
于是他站起身朝沙发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她抽了一口烟,思索了片刻。
“我不否认我是喜欢你的。”她说。
从一开始,他就吸引着她,因为他和她如此不同,他是那样干净,如同一张毫无褶皱的白纸,让她忍不住想靠近,到后来,她喜欢他看她那种眼神,迷恋却又不带丝毫□□。
他跟她遇到过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他不图她什么,他不会要求她什么。
她其实真的是个挺简单的人,她喜欢看着他围着自己转,喜欢看他被自己逗得羞涩不已的样子,喜欢跟他在一起的轻松自在。
她甚至也会因为他开心而心情变好,因为他痛苦心里也跟着难受,
她从来没有轻易表露过,但是她承认她喜欢他,或许她对他的喜欢不纯粹,可全都是真心的。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变成不好的人。”
她自嘲一笑,“你明白吗?小西荣。”
“你喜欢我吗?”他眼睛闪亮,像是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是啊,我喜欢你。”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那就够了。”他舒了口气,神情也变得放松起来。
他徐徐地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我就会变成不好的人?你很好,我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我不好。”她飞快地打断他,抽了一口烟,重复道:“我不好的。”
“你很好。”
哈,他说她很好?
她转过头看他,眼眶泛着红,神情讽刺。
“我很好?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许西荣,你不是知道吗?我他妈就是个被人包/养的情妇!”
“你看见我房里衣帽间里的那些包没?全都是用他的钱买来的,还有这房子,底下车库里那车子,也是他给的。包括我的衣服首饰化妆品,甚至连我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手上拿的这根烟,全都是我他妈陪他睡觉换来的!”
“我就是个婊/子,你还觉得这样的我很好吗?”
简艾白终于把自己的腌臜全数摊开给他看,她低贱让人诟极的生活,她从外表到内心的溃烂,她怎么配得上他那样干净的感情。
她难堪又羞耻地仰起头,努力把想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他终究没有回答。
他肯定介意,她明白的,她从来没奢望过他能接受这样的她。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了一般。
简艾白把手里的烟掐在烟灰缸里,无力地仰摊在沙发上。
“我这个人虚荣又物质,吃不了苦,我大手大脚习惯了,我根本离不开这样的生活,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所以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们真的不该有再有交集了。
她表情麻木地等着他说他明白,等着他像上一次一样直接离开。
可是接下来她等到的是一句让她几近崩溃的话,只有短短六个字。
“简艾白,我爱你。”
她的头缓缓地转向他,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微笑着,语气温柔,带着无限的包容,宽慰着她疮痍的心。
简艾白的眼睛猛然涌上一股酸涩的热,她颤抖着:“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许西荣依旧笑着。
他明白,他怎么能不明白?
她的怯懦来源于她内心的自卑,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
可是对他而言,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好到他心都疼不过来。
以前是他确定不了她的心意,而现在,他舍不得走,他心疼她,哪怕下地狱,他也要跟她挤在一起下。
许西荣的内心一片明朗,他无比清楚自己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
“你说这些如果是为了推开我,那我告诉你是没用的。”
“我不会再走了。”
说完,他倾身过去,张开双臂缓缓地抱住她,右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轻声说:“在我心里你真的很好,所以没事儿了,简艾白。”
他的怀抱其实并不宽厚,可是那种踏实感让简艾白猝然崩溃,她软弱地把头抵在他的肩头,眼泪顷然而下。
这几年在物质上她过得很安逸,内心却总是不圆满,有些东西带来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她的内心却从来没有过一刻安宁。
什么都无法填满她内心破掉的那一个黑色的窟窿。
可是面前这个还不算男人的大男孩,却用几句话就瞬间抚慰了她心里生出来的那些委屈和痛苦。
许西荣啊。
她的小西荣,真的是一个温暖的人,温暖到让她一次次地靠近,忍不住去依赖;也太温柔了,温柔到她根本无法推开这个怀抱。
她是不是也可以有资格去爱?她可以吗?
她问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她声音哽咽,眼泪簌簌而掉,拿手捶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
许西荣全数接下,听着她语无伦次地反复重复着几句话,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他抬手把她的头抬起来,她哭得厉害,双目通红,甚至打着噎。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从前她在他的心里简直就像钢铁般的女战士。
他多庆幸他能看到她在他面前脱下盔甲,变成一个会哭的娇气小公主。
她在他怀里流泪到几乎脱力,眼里的脆弱清晰可见。
他微微低下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托着她的脸,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一点点往下,吻掉她眼里流出的软弱委屈。
“你值得,真的值得。”他轻声说。
所以不要自卑胆怯,不要迟疑退缩。
*
她在他怀里哭了很久,最后累得直接又睡了过去。
许西荣轻轻把她抱到床上,给她拢好被子,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她。
其实她现在的模样真的算不上好看,眼睛还肿着,鼻头红红的,原本莹润的唇被她咬得破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可是他却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想抬手再摸摸她的脸颊,却又怕惊醒她。
他缓缓把目光移到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她手腕上戴着他送给她的那串绿松石手链。
石头的颜色比他刚送给她的时候绿了一些,那是因为常带的原因。
她对他其实也有舍不得,他恍然。
简艾白就是这样的人,嘴硬又心软,他应该早点发现的,
许西荣轻轻笑了一声,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外面的雨停了,天正从黑暗逐渐地变得灰亮。
五点多的光景,天快要亮了,似乎是个好天气。
他走出房间,小心地将房门带上,把餐桌上没吃完的粥端进厨房,找了个垃圾袋把粥倒了,把碗匙和高压锅洗了一遍,又重新压了一锅白粥,把火调成了温火,接着走回客厅,拿过放在沙发上的背包,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拿上钱包顺手摸过鞋柜上的钥匙出门了。
***
许西荣一夜未眠,也有别人一晚没睡。
陈芳茹几乎整夜都没合眼,从昨晚八点多就反复地打许西荣的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打给言巧,言巧又在那边含糊其辞。
急得她又气又忧,血压蹭蹭蹭地又上来了。
这才好了几天呐?怎么又不回家了,难不成又去找那个小狐狸精儿去了?
脑海里一有这种想法以后,她就更睡不着了,偏偏许清一点都不担心,在她旁边鼾声如雷。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六点多,天刚亮陈芳茹就起了床,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就出门了。
有出租车停在路边等客,司机靠在一边吃包子。
陈芳茹跑过去拉开车门,刚想坐上去,心里一琢磨,又把车门关上了,司机嚼着包子看了她一眼,她转身朝公交站去了。
转了两趟公交,她在中景台庭下车,站在小区门口给许西荣打电话,还是关机状态。
陈芳茹都要气死了,跺了跺脚直接往里头疾走,她的记性不差,左拐右拐地找到了简艾白的公寓楼楼下,对着上锁紧闭的公寓大门发愁。
这……她进不去啊,总不能像上次一样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进去吧?跟做贼似的。
陈芳茹毕竟是老实人,更何况她也不确定许西荣是不是真在这儿,要是不在这,这大清早的她来打扰人家小姑娘也不太好。
她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伸手按了一下大门的门铃。
急促的门铃响了两三秒,被接起来,扬声器里传来的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喂?”
陈芳茹顿时怒火高起,高喊了一声:“开门!”
一听她的声音,许西荣显然意外,他沉默了两秒,开口试探:“……妈?”
“你别喊我妈,我不是你妈!”
“你给我开门!”
许西荣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说:“我这就下来,你别上来了。”
陈芳茹冷哼一声,没坚持要上去,她才不想看见那个小狐狸精儿,枉她还觉得大早上地来打扰她不好意思。
什么小姑娘,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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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中带甜
所以我想请问我一天发两章胖友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快完结了应该(划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