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过后,许西荣的寒假结束了。
没过几天便开始倒春寒,昼夜温差太大让人浑身酥软。
三月初,n市下了好几天淅淅沥沥的雨,气温回得很快。
陈芳茹的身体最近一直不太好,元宵节过后的那天,陈芳茹在厨房正洗着碗,突然就两眼一黑晕倒。
把坐在客厅看电视的许清和许西荣给吓得够呛。
结果去医院一看,检查出来是高血压。
借着这个由头,陈芳茹便催促他周周回家,晚个一两个小时都要被念叨上好一会儿。
许西荣一直觉得陈芳茹的发病多少都跟自己有点原因,心里内疚,索性也就随着她去。
再加上……他现在周末再也不用去简艾白那儿了,时间自然就空出来了。
***
照例在星期五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许西荣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宿舍里只有陈洪明趴在床上拿着手机傻乐。
看见许西荣进了门,他探头问了一句:“西荣你这周又不住校啊?”
“我回家。”
许西荣打开柜子,想找两件穿不上的厚衣服带回家,给柜子腾腾地儿。
陈洪明嘿嘿一笑,“是回你女朋友家还是你自己家啊?”
“……”
许西荣静了几秒,扭头去看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居然从那张以往老实巴交的黑脸上看出了一丝揶揄。
陈洪明会这么问不奇怪,他跟简艾白分手的事情,他谁也没告诉,他这人平时就清清冷冷的,在外人看来,他最近也只不过是更冷漠了一些。
他把头扭回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色棉服往背包里塞,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谈恋爱了?”
陈洪明又是嘿嘿一笑,“你知道啦?”
“挺好的。”许西荣回了一句,又拉了一件毛衣,裹成了一团儿往包里艰难地继续塞。
关于陈洪明的恋情,许西荣还是听何鹏说的,说是言巧同班同学,之前在食堂还一块儿吃过饭。
许西荣对那女生没什么印象,隐约记得似乎一直埋着头,挺害羞的一个女孩子。
一点都不像简艾白那么张扬。
……
他往包里塞衣服的手一顿。
怎么又想到她了?
他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一种叫简艾白的病,不论他做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总是能随时随地地想起她。
这病是不是无药可治?
他忍不住在心中嘲讽自己,许西荣你就贱吧你。
三下五除二把毛衣塞好拉上拉链,许西荣关上柜门,拿了把雨伞回头跟陈洪明打了声招呼:“走了。”
陈洪明都来不及应,人就没影儿了。
怪了,他一脸懵逼地摸了摸脑袋,想不明白为啥许西荣回来的时候脸色还挺好,怎么就几分钟的事情,脸上就跟打了霜似的。
他咂巴了下嘴,手机噔噔两声,黑脸一红,立马低头回微信,什么事都甩脑后去了。
***
雨下得绵绵不绝,许西荣撑着伞走到公交站。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连街道上都隐约起了淡淡的雾。
手机微信响了一声,他收起伞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言巧发来的微信,问他还在不在学校。
许西荣没回,在站牌旁边站着,没两分钟手机又响了一声,他低头去看。
言巧问:你回家了吗?
许西荣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串串绿色的对话框,觉得心头又疲又闷。
老实说他多少是有些厌烦言巧,甚至在心底觉得,他和简艾白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跟言巧有着莫大的关系。
如果不是她跟陈芳茹说了些什么话,他和简艾白……或许不会到这个地步。
但是看着那些对话框,他又觉得对她抱歉,她其实也没什么错,她也只是喜欢他而已。
手机屏幕熄了,许西荣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许西荣。”
旁边有人叫他,他转头去看。
言巧撑着一把粉红色的折叠伞,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许西荣抿了抿唇,扭头编了个蹩脚的理由:“手机没电了。”
言巧也不追究,只是扬了扬嘴角笑了一下,“可以找个地方坐坐吗?”
“不了,我直接回家。”
“不耽误你的,就一会儿,行吗?我有话跟你说。”
许西荣转头看她,她眼里有期冀在闪动,连笑容都带着微微的讨好,跟她原来大大咧咧的开朗模样大相径庭。
他闭了闭眼睛,心中终究是不忍的。
“好吧。”
***
也没走多远,大概十多分钟的脚程,两人找了一家咖啡店。
因为下雨天的关系,店里很冷清,连个客人都没有。
言巧也没问许西荣的意见,点了两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许西荣在她对面坐下,直接开门见山:“你要说什么?”
言巧朝他微笑:“这么着急吗?咖啡都还没上来。”
“我妈让我早点回家。”
“没事儿,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阿姨要是说你的话,我去跟她说。”言巧努力保持着脸上的温和。
在公交站遇到许西荣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心里对自己提醒过千万遍,千万不能像以前那样无理取闹。
许西荣不喜欢她什么,她就改,改到他喜欢为止。
她相信自己还有机会的。
一听她的话,许西荣的脑海里立马就跳出简艾白的那张脸,再然后,他想到言巧跟陈芳茹的告状,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不用你去说!”
言巧脸上的笑容一僵,转为尴尬,嘴角的笑淡了下去。
就这么短短几个字的一句话撕开了他们表面上的平和。
他在怪她,她从他的话语中听出来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生,跟别人在一起。
服务生很是及时地端着托盘上来解围,把咖啡放在桌上,言巧小声说了声“谢谢。”
“两位慢用。”
服务生走开,言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突兀的苦刺在舌头上,咽下去,一直苦到心里。
她以前从来都喝加两块糖的卡布奇诺,今天才知道原来不加糖的黑咖这么苦,苦得她的心都打抽抽,还想掉眼泪。
她吸了一口气,放下杯子,端详着他,“你瘦了好多。”
她看得非常认真,她觉得许西荣真的瘦了很多,也越来越冷漠了,就像现在,他就坐在她对面,离她不过几十厘米的距离,她却觉得他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厚墙阻隔着。
她也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散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像极了某个女人。
许西荣把头转过去看窗外的街景,飘雾的雨幕下,雨势开始变大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口腔里的舌头卷了又卷,感觉就像打了结,一句对不起,她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什么?”他连头都没转一下,把目光移向红绿灯处的人行道,三三两两的路人撑着五颜六色的伞站着等红绿灯,当中有一把黑色的伞在灰蒙蒙的雨流中尤为醒目。
撑伞的是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的中长款大衣,背影纤细单薄。
绿灯亮了,路人走向对面,唯独那把黑伞一动不动。
许西荣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一时没移开。
“我们现在连朋友都没办法做了吗?”
“我承认我之前做的是有些不光明磊落,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对我……”
他连看她一眼都不肯施舍,言巧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掰扯得稀碎。
许西荣没听清言巧的话,直直地看着那道背影,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绿灯在闪动,她终于迈出去,慢吞吞地前进。
见鬼了,他竟然觉得那个女人的背影,像简艾白。
红灯亮了,女人在人行道中间站停一瞬,不动了。
许西荣的瞳孔骤然一缩,腾地站起身来,拉住背包就往外面冲。
还在说话的言巧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呆若木鸡,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立马站起来要跟上去,扭头往外看就看到许西荣连伞都没打,直接冲进雨幕中一路朝着红绿灯的方向跑去。
朝着右边的绿灯亮了,车辆像甲壳虫一样缓缓地开过去。
许西荣几乎和一辆白色轿车擦身而过,惊险要命,他却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冲。
言巧吓得脸色煞白,她不明白为什么许西荣突然就跟发神经似的直接冲了出去,直到许西荣停步在陷在车流中的人行道中间。
她看到许西荣迅速拉住了一个女人的手臂,两道身影同时往后仰了一下,女人手上的黑伞往右摇晃两下,落地了。
女人侧着头,微微抬起下巴看着许西荣。
那一瞬间,言巧感觉自己已经稀碎的心突然化成了粉末。
那张侧脸她其实没见过几次,只是因为厌恶到已经铭记于心,以至于她只要看上一眼,哪怕是模糊的,她都认得出来。
有服务生走过来,担忧又关切的看着她,说:“小姐,你没事儿吧?”
她茫然地转过头,服务生一脸善意,手里递出一包餐巾纸,“你在哭。”
言巧抬手摸了摸脸,才惊觉自己流泪了。
她伸手快速抹掉脸上的泪水,速度太快,手腕处的毛衣袖口狠狠的挂过她的脸颊,火辣辣地生疼,疼得令人清醒。
“谢谢,我没事儿。”
来之前她心里原本还存着一丝希望,她可以等,可以努力,只要他愿意看她一眼。
可是那丝希望被许西荣生生拗断了。
眼泪像关上上的水龙头汩汩不断地从眼里冒出来,言巧在泪眼模糊里看着雨幕下的两个人,哽咽地启唇:“对不起啊……许西荣。”
***
人行道的红灯还没过去,在雨里,两个身影站在车流之中,寸步难行。
“你是想死吗?!”许西荣满脸怒气地拉着简艾白的胳膊,恨不得把她骂得狗血喷头。
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认出那是简艾白,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当她站定在人行道中间的时候,他的心突然跳快了两下,他甚至想也没想,一种冥冥的直觉,让他飞奔到这个地方。
于是他站在这个背影面前,发现真的是她。
他觉得可能这种感觉,就叫冥冥注定。
一辆辆的车从身边驰过,喇叭声叭叭叭地不停响起。
他又惊又怒,为什么她总是喜欢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为什么?
可是当他看到简艾白的模样时,他愣了,所有的愤怒都消散去,全然转成心疼。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简艾白。
她没化妆,头发披散,眼睛泛红,眼眶下面一团乌黑,本来就白皙的脸被身上的红色大衣衬得更惨白。
她好像更瘦了,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
雨水把许西荣全身都打湿了,发沿边的水滴儿一个劲地往下落,还落进他的眼睛里。
眼睛又酸又涩,他想伸手揉一下,又舍不得放开她的手臂。
他只是眨了眨眼,“你干嘛这样?”
“你……”简艾白毫无人气的脸上表情呆滞,眼神有些涣散。
她怀疑她在做梦,在这个噩梦一般的日子,在这个阴云惆怅的雨天,她居然见到了许西荣。
他站在她面前,浑身湿透,眼里全都是对她的心疼。
就仿佛是她在乌云蔽日的漫漫长路上突然找到的一束光。
她痴痴地看着他,缓缓地扬起嘴角,苍白一笑,说:“我想家了……”
许西荣不解地看着她,刚想问什么意思,就看见她整个人倒了下去。
绿灯亮了,黑伞落在地上弹了两下滚远了些。
简艾白在晕倒之前她觉得自己好像落进一个带着雨水的温暖怀抱里。
怎么可能呢?
她果然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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