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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厢,落鹤宫中,聚集了大半随宫御医,文帝得知校练场里的惊马变故,把留这边的御医也一并调去了落鹤宫。
  萧楚睿心急如焚,看着御医们忙进忙出,却还没有得出一个准话,他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孙御医在东宫待了好几个月,他最熟悉太子妃这一胎,眼下他也是众人里的中心,太子妃刚刚被马惊着了,按理说,应该出现些那么点症状。
  但太子妃,什么症状都没有。但就是因为没有症状,才叫这些御医们,惴惴不安,越是平和就越危险,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后遗症……万一有呢,皇太子不得叫他们掉脑袋,所以他们才会聚在一起,拿不定主意。
  殿里氛围微妙的压抑,秀珠几个早就红了眼眶,偷偷抹起了眼泪。
  萧楚睿的耐心逐渐被磨干净。
  垂幔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是萧楚睿掀开垂幔,大步而入。
  容汐音也挺无语,那些个御医明明说了她没事,怎么就不去宣布。非得在这里窃窃私语,讨论她是个什么症状。
  她正躺床上无语的想事情,就听见了外面问安的声音,以及萧楚睿难得在外人面前暴怒的声线,“你们杵在这里作甚!唤你们过来,是来这里闲聊的吗!若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孤要了你们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miao”,“二哈的世界”,“minnie”,灌溉营养液
  第90章
  这声线怒厉,一向温润的皇太子此番发此脾气,震慑力自是不会小,之前还聚在一起商讨的御医顷刻间就冷汗直冒,压力山大。
  容汐音好奇的一扭头,刚好就看见床幔被掀开,她仰面就对上了萧楚睿关切又担忧的目光。
  容汐音唇角翘起弧度,惊喜的抬手握住他的手,小声道:“我没有事。”
  萧楚睿心急如焚,精神怎么也得不到放松,眉宇间的霾云就没说散开过,他掀开床幔后见她神色如常,还对着他笑的时候,萧楚睿的眉心不自觉的下压了一些,他攥紧她的手,坐在床沿,一手抚着她的额头,柔声说到:“音音,你不要怕。”
  容汐音头疼了起来,她连忙解释:“殿下,我真的没什么事情。秀珠她们护住了我,我顶多就是被吓到了点,现在已经没事了,肚子也没事,你放心罢。”
  话落,外头就响起了孙御医的声音。
  “殿下……”
  萧楚睿嗓音稍冷,“说。”
  孙御医也是见惯了皇太子发脾气,所以他人很淡定,“娘娘受了惊吓,这段时间应好生静养。娘娘腹中胎儿……倒是无甚意外,但以老臣与诸位大人之见,还请娘娘在休养几日后,返回皇宫静养才是。”
  诸位御医都捏了把汗,幸好还有一个孙御医在,据说他在东宫很得皇太子看重,想来由他去说明,要比他们安全多了。
  “殿下,老臣要下去为娘娘熬药,先行告退了。”
  说罢,人就下去了。看得刚才还在替他说好话的御医们,目瞪口呆,真是瞎了眼,孙御医才是最精明的那一个。
  容汐音朝着他点头,可萧楚睿那颗心,就算听了孙御医的话,依旧无法放下。她看出他的担忧,紧紧拉着他的手,先前因为被马吓到,她梳理精致的发髻略有松动,回来落鹤宫后,萧楚睿在替她解开长发时,能清晰的触到她雪颈上的薄汗,没人能体会到,他这一路赶来的心情,心头宛若被狠狠碾过,那股子许久不来的不安,重新漫了上来,让他抱住她身体的手,都是抖的。
  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容汐音会离开他。
  他比他想象着中,还要脆弱不堪。
  那时,容汐音察觉到他在发抖,感觉到他素来温沉的声线带着细细颤抖,容汐音飞快的将他抱住,似乎两个人的身份位置发生了转变一样,仿佛他才是经历了惊马变故,需要被安慰的那个人。
  她说:“……小白,我这样叫你,你不会生气罢……我没有事情,你忘记了吗,我并未……常人。”
  萧楚睿眼眶泛红,上扬的眼尾勾勒出薄红,他呼吸一窒,将她抱紧,将脸埋进她的颈窝,热意透过发丝,落在她的肩上,滑过锁骨,钻入襟口。
  容汐音被烫得懵了一瞬。
  先前萧楚睿被逼成那般,生生要被不安和焦虑折磨疯,他都忍着没掉一滴泪,现在……却哭了?
  容汐音无法言明自己心情的怎样的,她只是将他的手,覆在她高挺的腹部,说:“小白,我们的孩子,没有那样脆弱不堪。”
  闻言,萧楚睿稍微一愣,突地勾唇笑了一笑,颇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自嘲。是呀,这个孩子是很坚强,脆弱不堪的一直都是他。
  眼下里,容汐音怕他的心还没有放下,紧紧握着他的手,察觉他没有在发抖,气还没来得及松一口,萧楚睿便厉声吩咐那些御医,“在太子妃还未彻底平安之前,你们不许离开落鹤宫一步。”
  负责在文帝那边的御医中,有人回到:“……殿下,我等还要回去聚圣宫。”
  萧楚睿戾声笑道:“有一个回去复命便是。孤叫你们留下,是为了太子妃的安危,自你们到落鹤宫,再到孙御医最后定论,费了多长时间你们可知道!若太子妃有什么差池,你们休想全须全尾地回去!”
  御医们吓得惶惶跪下,再也没人敢生要回去的心。
  他们尚且知道天子之怒,伏尸万里。但文帝是个不怎么英明的皇帝,发起脾气来,也就表面叫嚣的厉害,他们侍候惯文帝了,尚且对文帝发怒一事,逐渐习惯起来,便也不会再有惊惧。
  可储君的雷霆之怒,这是他们头一遭感受到。
  文帝可能做不到伏尸万里,流血千里。但皇太子,做的到。
  容汐音,有被一点点吓到。但更多的是,欢喜,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就会如此喜欢冷颜戾色的萧楚睿,他这样看起来,就别有一番美味,有特别的魅力。所以她之前吐槽归吐槽,却从来没说过美人性格差劲,叫她看得不顺眼的话,差劲归差劲,带劲也是真带劲。
  ……她大抵,是现代的乙女游戏,玩的上头了吧。
  毕竟,谁不爱看这种大佬级别的男主,追妻火葬场!
  咳咳,对不起,扯远了。
  她听到外面的人鱼贯而出,便掀开被子,示意萧楚睿躺下。
  萧楚睿摇了摇头,把被子给她盖好。
  “你放心就好,我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躺上来,我给你说说话。”容汐音准备等下酝酿一下语言,给他坦白一下自己的事情。
  萧楚睿坐在床沿,凝视着她,既然是满目担心,眉目间凝着微薄的阴郁,他指尖轻颤,微微俯身,抚了抚她的脸颊,低声说:“音音,你需得知道,你于我心中,有多重要。哪怕将来在要你与孩子间选一个,我也会毫不犹豫选择你。”
  容汐音听得愣住,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只见他又低下身,指腹轻轻摩挲在她下唇瓣上,眸里盛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有占有欲和更深层的感情,他与她额头相抵,深深闭上眼睛,说到:“吾心之所向,唯卿而已。”
  便是其他,所有一切,都不能与她所相比。
  他应该把她困在身边,这是他时时刻刻都会冒出来的想法。但容汐音是自由的,她不能被他困在身边,这样她会失去她的光彩与璀璨。
  萧楚睿眼睫轻轻颤抖,徐徐睁开双目,对上她如秋水般涟漪柔情的眼眸,两人的唇瓣轻轻碰了一碰,他便缓缓起身,说到:“你先歇着,有任何不适,便唤御医。这次的事件,我需要些时间来查清楚明白。”
  容汐音还没有说什么,他便已经掀开床幔,末了,又侧目看她一眼,是满目极致的克制与温柔,两相融合,竟没有生出任何不和谐来。
  春日阳光和熙,金芒落在他半边脸上,为他渡上一层浅金色的温柔,但另一边又显得沉暗。容汐音看着,突然就看不懂了……
  直到萧楚睿放下床幔离去,她都陷入沉思,眉心拧起……他在悲伤什么,又在克制忍耐什么?她足够喜欢萧楚睿了,现在这些,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太子妃于校练场因发狂的马受到惊吓一事,迅速传遍行宫,督察员和大理寺极快的对此展开调查,当时一起在场的诸多贵女千金,都有谋害太子妃的嫌疑,此刻都在行宫地牢收押。
  任文芊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的抚掌大笑,连道三声好。
  瞧见没有,这就是报应!
  做人如此恶毒,现在还不是招了报应,既然讽刺她姐姐难生养,那现在你这孩子也别想要了,听说若是怀到这个月份出点什么事情,那差不多可就要一尸两命了。
  任文芊喜笑颜开,当即就决定去落鹤宫转一圈看笑话。
  她脸上洋溢着微笑,却在路过长廊时候,迎面碰上行色匆匆的萧元清。
  任文芊连忙福身问安,脸色红润,眉眼含笑,心情非常不错,“魏王殿下怎地回来了。”
  萧元清是斯文且沉稳的,他模样俊逸,性格又好。和萧楚睿的不近女色不同,对她们这些女子说话,也温和优雅,保持着君子之姿。
  任文芊因着和萧元清之前攀谈过几句,现在才会大着胆子与他说话,她抬起脸,突然恍然大悟,“魏王殿下也听说太子妃的事情了……听闻彩儿也被牵连其中,您是回来救彩儿的吧。”
  萧元清耐着性子,他其实很想转身就走。
  他声音沉稳,说:“此事关系甚大,若她真的参与其中,理应按律当罚,何来救她一说。”
  任文芊呆了呆,还真是铁面无私,她说:“彩儿心性善良,怎会做这种事情,她定是被无辜牵连的。”
  萧元清眸色深而一厉,任文芊被看出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就低了头,她说错什么了吗。
  “任姑娘似乎很高兴……你是在开心,太子妃遭此事端吗。”他声音向来沉稳,如今低沉了些,带了股难言的压迫力。
  任文芊出了一身冷汗,嚅嗫道:“……没有,我也很担心太子妃。”
  萧元清脸色微冷,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继而甩手离去。
  他还穿着一身墨白劲装,行色匆匆,想来是急忙赶来的。任文芊回头看了一眼,走得很快的男人,极快消失在了眼前。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连中午都没有到,他为什么会回来。
  任文芊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姑娘,咱们还去吗。”
  丫鬟轻声问她。
  任文芊深吸口气,摇了摇头,说:“她恶人自有天收,我们不去沾这个晦气了!”
  说罢,带着丫鬟原路返回。
  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一开始那样放肆了。
  容汐音呀容汐音,她何德何能!男人就只看她美丽倾城的皮囊,不看她那一颗恶毒的心吗!
  卫妍是被疼醒的。
  周围阴暗潮湿的环境中伴着女子细弱的哭声,卫妍趴在地上,腿上传来的痛感,撕心裂肺,她只要稍微动一动,浑身就会直冒汗。
  卫妍尚未搞明白现在身在何处,又是什么情况,她只感觉到席卷全身的疼痛,和没了知觉的右腿……
  “爹娘……快来救我。”
  “……全都是怪她!若不是她,我们怎么会被关在这种鬼地方!”
  “……呜呜我不要在这里,这里好可怕,我害怕彩儿姐姐。”
  “这全都是卫妍一人所为,为什么要连累我们!快放我出去!”
  在一圈哭哭啼啼的声音中,卫妍能清晰的感受到,有几道落在身上的视线,有怨有恨,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剁一样。她动了动手臂,在半死不活的痛楚中,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对面靠墙坐着的,神色黯然的白彩的视线。
  卫妍脸色苍白,因为极致的痛楚,令她整个人虚弱不堪,她动了动干燥的唇瓣,又接二连三对上其他人,怨恨的视线。
  毫无疑问,她们会被丢进地牢,是卫妍骑的马,发狂了。
  若太子妃无事还好,若真的害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皇太子或许真的会让她们人头落地。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躺在地上的卫妍。
  卫妍呼吸浅弱,雪白的脸蛋上沾染上灰尘,梳理完好的发髻松散,簪子摇摇欲坠。
  她终于回想起来了,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白彩见卫妍满脑门的汗,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问:“你的马……为何会发狂。”
  卫妍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苦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任何一个聪明的人,都不会在谋害别人的时候,自己亲自上场。她有想过很多种结局,唯独没有想到会沦落这个结局。
  她是卫氏女,以卫氏的地位,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平安无事。
  “马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狂。卫妍,我们都知道你喜欢皇太子,但你也不能有如此恶毒之心,要用发狂的马去惊吓太子妃呀!你要死就一个人去死,为什么要拉着我们给你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