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请三思!”一下子,大殿之中跪下了半数的人,而余下的一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皇后看着这些人,一只手扶着椅子把手支撑着身体,“先皇驾崩之前,本宫就在一旁侍疾,先皇懿旨,传位于靖王。只当时病重话未说清楚,又因为早以立了太子,众人才以为先皇所说是晋王。如今,皇上登基不过三年,身子越发不如从前,许就是贪了不该属于他的皇位。”
皇后这话说得狠毒,然而在场的朝臣却都有些不安起来。
这般说,到底真的是一时恨意,还是真的……今上福分不够,坐不得那皇位?
不然,皇上身子怎么会一年不如一年,如今他正是还不到四十岁,却接连几次病倒,如今更是闹得膝下儿子自相残杀,如今若是皇后真杀了睿王和霖王,只怕……只怕这就要绝后了呢?
这究竟是不是命里无时非要强求惹来的祸?
皇后冷冷看着这些迟疑的朝臣,心中隐隐后悔,抓了睿王和霖王就应当直接让人灌了□□的,谁知道这些朝臣这般消息灵通,她前脚把人关起来,后脚这些人就进宫了。折腾到了如今,还想让她认仇人当儿子。
她目光在下面一转,最后就落到了萧祁和钱铎、董成趣三人身上。
太子之死是这三人查出来的,他们既然敢把证据证人送到皇上跟前,自然是不会顾忌皇上,顾忌这些朝臣,甚至顾忌睿王的。更何况……她的目光落在了萧祁的身上,想起萧祁的身份,虽然这些年萧祁与靖王关系远了些,可是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既然这些朝臣都以及提及了靖王,她也表明了支持靖王,那萧祁应当会帮她杀了睿王和霖王才是。
想到此处,皇后定了定心神,又往前走了一步。
朝臣们都停了下来,就见皇后点名。
“董成趣,给本宫拟写懿旨!萧祁、钱铎听令,立刻带人去地牢之中,处死乱臣逆子睿王和霖王。待确定两人死后,把尸首带回来与本宫报信!”
董成趣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领命过去拟写懿旨,看着皇后用印,然后才送过去迟疑了一下递到了钱铎的手中。
“你们三人同去,若是有人阻拦,以谋逆论处,可先斩后奏!”皇后这句以谋逆论处让那些大臣都闭上了嘴巴,他们这才醒悟过来,皇后也是有可用之人的,之前还想着不行就逼宫的大臣此时全部都息了火。
靖王这些年看着似乎只安心当一个贤王,然而如今一看,倒是也安插了不少的人手,朝臣中也有他的人。加之皇后这边母族的力量,靖王岳家的力量。如今的靖王,早已经不是先皇驾崩时,无法与皇上对抗的靖王了。
就算他们逼宫让皇后收回懿旨,顶着谋害太子,意图毒害皇上罪名的睿王又如何争得过靖王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还涉及到了先皇遗旨,靖王若是登基,说不得比睿王还要名正言顺——这原本就是先皇留给靖王的皇位啊,今上就是坐了这不该坐的皇位,才落得如此下场的。
萧祁三人出去,林紫苏和刘多渠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若无其事地也跟着出去了。至于那名内侍,早已经毒发身亡,没救了。
而偏殿外面,听到里面的争执之声消失,隐隐约约听到皇后说话的声音,靖王的神色平静依旧,心中却再也无法冷静下来。皇后的话传出来已经模模糊糊了,然而谋逆论处、先斩后奏这几个关键词,他还是听得分明的。
尘埃落定了吗?他缓缓抬头朝着门看去,偏殿的门正好应声而开。钱铎打头,后面跟着董成趣和萧祁,然后是刘多渠,落在最后的是一个消瘦的女子的身影。那人低着头,头发略微有些散落,随着她的走动在脸颊边上微微晃动。
明明没有一丝表情,然而靖王只觉得他似乎看到了当年巧笑嫣然的那个故人一般,一时间有些失神。
靖王妃宁氏并未见过林紫苏,然而只看靖王看向林紫苏时那眼神中最细微的变化,她就知道最后出来的那个女子就是听闻了许久的人了。
传闻与靖王青梅竹马,甚至差点定了终身的女子。
她的容貌果然不俗,虽然宁氏自己也是个美人,甚至更胜林紫苏三分,然而当她看向林紫苏的时候,心中还是微微一颤。那般平静的神色,旁若无人的自如,还有那似乎察觉了自己的目光微微扭头看过来的一瞬,那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
那一瞬间,宁氏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一般。林紫苏的眼神似乎在说,你纵然占据了靖王妃的位置又能如何,在靖王眼中,只能看到我……
她一瞬间的失神,再回首看过去,林紫苏已经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风雪中,那一袭青色衣衫似乎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亮点,让宁氏移不开目光,也让靖王移不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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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之中,炭盆烧得暖和,本来就精力不济的皇上早已经又睡下了。该做的事情他都吩咐了下去,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才是。这江山,适中是他的、他的子孙的。
靖王,这辈子都别想接近龙椅一步。
他睡得格外安稳,直到梦境中出现了太子满是血污的脸,这才心中一惊醒了过来。
“呼——!”皇上发出急促的喘息声,一旁的宫女立刻过去伺候,扶着他略微起身顺气,等着他呼吸平稳了这才又送上汤药。
“不要这些,给我白水。”皇上无力地推开了汤药,药碗中褐色的液体撒了不少出来,他却如同没有看到一般,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是未时两刻了。”宫女连忙扯下了药碗,早另外有人送来了白水,皇上喝了两口,突然想了起来,一把抓住宫女的手问道:“朕上次醒过来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