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今儿出门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王府里边虽然规矩不小,但从来也没拘着孩子们不让出门。哪怕是令仪,只要带齐了人,想出去逛那就去逛,没谁不让。
玉玳接过令仪手里的嘉仪也不管自家大儿子那模样,看着令仪那模样就知道她有话说,“是不是碰着什么事儿了?快说说,让咱们也热闹热闹。”
“嫡额娘,您猜我今儿遇着谁了。”令仪一说起这事就眉眼都亮起来了,声儿都不自觉高了些,看得弘曙在她背后直跺脚。
“谁啊,富察家那姑娘啊。”最近府里没别的事儿,就这一件,知道这事的几人最近心思全在这上边,现如今令仪眉飞色舞这模样,玉玳一猜一个准。
“嗯,要不说这么巧呢,女儿今儿去十叔底下铺子里拿新来的鞭子,回来的时候路过如意阁,本想进去瞧瞧有什么新东西,没想到还真就遇上了。”
本家大格格上门,店里掌柜自然得好好的把人请到二楼,坐下慢慢挑。可今儿不光令仪在,弘曙也在。令仪在二楼包间里看到弘曙就知道这事不对,好几天不出门的人突然到如意阁来,肯定是来等人的。
弘曙一见他姐姐就慌了,今儿十五,按规矩来说瑾兰得出门来收账。别看也是官宦人家,但四品的人家跟王府那可不是一回事,哪怕家里家业不小,该自己办的事儿半点儿都跑不了。而且若是不趁着收账的时候多看顾下铺子店里,下边的奴才可没有大宅门里的那么听话。
平常收完帐,有时候人顺道就会往如意阁这边来。虽说弘曙也跟弘晖吐槽过,天天的逛首饰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但若是哪回她不来,弘曙心里还挺失落。
令仪本来就老问他富察家那姑娘到底什么模样,这下他就怕两人真遇上,便立马就想把自家姐姐先糊弄走。可惜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弟,弘曙心里想什么令仪能不知道吗。况且这边还没等令仪好好捉弄捉弄弘曙,一楼富察格格就已经进门来了。
人一进门,弘曙人还在二楼脸腾一下就红了。令仪顺着他眼神往下看,打眼一瞧就看见一穿蓝底儿白花裙子的姑娘进了门。瑾兰长得好又高挑,今儿穿的衣裳虽素净但头上那支一看就是如意阁出去的尖货儿,一下子就把人给显出来了。
“是她吧!”令仪一见着人眼睛都亮了,“你小子眼光不错啊,是长得好啊。”家里姐妹这么多,令仪从小什么样的美人儿都看过了。再加上宫里那些娘娘们,哪怕年纪不小可谁也没差过谁去。但就是如此,令仪也觉得瑾兰长得好,不是那种多张扬艳丽,不过胜在大方得体眉目精致,看着不像小门户里的。
“哎哟的我姐姐诶,您这是公主格格瞧多了吧,四品的参领不小了,真以为满京城都跟咱家一样啊。”令仪这话一说就有些露怯,到底是大宅门里的姑奶奶,真不知道外边的世道啊。
“瞧你那样儿,我不还夸她来着,你这就护上了?阿玛都还没同意呢。”令仪甩了甩手里的小鞭子不甚在意,“这姑娘叫什么啊。”
“不知道。”弘曙见这会儿也来不及,干脆就认命了。这会儿令仪问他话的时候,弘曙眼睛都没离了楼下瑾兰身上。“就知道是正蓝旗参领家的格格,其他的都不知道。”
“啊?”令仪回头看着自家傻弟弟,“之前不知道就算了,嫡额娘不是在宫里连人家小像都看过了,你就没问问?”
“没啊。本来想问,但是又怕问多了额娘不高兴。”弘曙搓搓手,“这事弟弟为难着呢,额娘虽然点头了,可我也不能太积极了不是,到时候别她还没过门,就被额娘不喜欢了。”
弘曙一边说一边脸都红了,这会儿八字还没一撇他就惦记着过门后的事儿,说出口来是有点早了。令仪看着弟弟,又看着下边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出的富察格格,“得了,姐今儿帮你一回,等着吧。”
令仪说完就腾腾腾下楼去,弘曙想拉都没来得及,他又不敢下去,就只能是站在二楼直急得跺脚。令仪从楼上下来动静不小,这会儿店里人不多,众人都扭头站在楼梯口的令仪,哪怕不认识的也清楚,这肯定是哪位贵人格格。
“二楼我一个人看没意思,下来瞧瞧看好玩,你忙你的去吧,用不着跟着。”令仪一下来掌柜的就凑过来了,令仪虽性子强但绝不是招摇得让人不舒服的人。几句话说完便自顾自的看起来,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找着个由头跟瑾兰搭上话了。
刚刚从掌柜的嘴里,就听明白这是淳郡王府的大格格,王府格格主动搭讪,瑾兰不可能不理。令仪是带着目的来的,又是弟弟看上的人自然多了两分亲近,上位者一亲近那就什么事都好办,而且本来就都是十多岁的姑娘,说得几句话就熟络起来了。
到底隔着这么远,弘曙也听不清两人说得什么。等到人聊完都走了,弘曙才赶忙拉着人回府了。直到进了东院的门,才羞羞答答的开口问,刚刚到底聊什么了。
令仪难得看到弘曙这模样,便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一路上也不说,就笑着往玉玳这儿来,可不就有了之前进门那一幕。“嫡额娘,女儿跟她说了几句话,觉得还不错。也没看女儿是王府里的就多攀扯,倒是挺好的。”
令仪身份高,这些年巴着自己处的人不少,是真体面还是假清高,令仪一打眼就能看出来。这会儿她这么说,玉玳就还挺高兴。若是真成了自己大儿媳妇,这么大个王府可不能有个眼界太浅的世子福晋。
弘曙听着她们娘俩聊,脑袋冲着另一边,但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可是听到最后都没听见自己想要的,说了这么多,怎么还是没说她叫什么啊。
到底是自家弟弟,逗一逗也就过去了,不能真把人耍了呀。令仪临出东院门之前,总算拉过弘曙的手,一笔一划在他手心把瑾兰的名字给写下了,“记好了,可别丢了啊。”
丢,肯定是丢不了的。回了自己院子弘曙就立马把这俩字写下来,一晚上别的都没干,就光看着这俩字高兴了。在他看来现如今额娘不反对,姐姐又觉着不错,那就只等阿玛回来了。
只可惜胤祐的家信一封封的往京城传,人却一直没回来。不是他在外边玩得不愿着家,而是这回实在是牵扯太深,胤祐好几回都差点让江南那群人蒙混过去,要不是有王家一直在一旁帮衬着,怕是要吃不少亏。
每次送家信回来的时候,连同一起到京城的还有给四爷的折子,四爷是越看越气,越气就脾气越差,每次上朝脸都跟黑锅底一样,下边弟弟和朝臣们都心里念叨,就盼着淳郡王赶紧回来。他在外边煽风点火,大家伙儿在圣上跟前吃挂落,老这么着也不成啊。
好在这事总有完的时候,等到胤祐回程那天,已然是到了春天的尾巴上。上船这天天气好,哪怕前边被江南这帮子老东西气得够呛,甚至码头还有那些个不开眼的奴才属人替主子跪在一旁来求饶,那也没影响胤祐的好心情。
这回挖得深,牵扯得多,光判了斩立决的考官就有三个,其他被判秋后和革职的就更别提了。还有那些动辄花了上万两银子舞弊的学子们,这辈子没了翻身的机会不说,听说还有疯了的,跳河上吊的,反正闹得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事。
但哪怕到了这一步,外边功夫也还是做给学子们和老百姓看的。胤祐看着眼前恨不得捧着自己上船,赶紧把自己送走的江南官员们,脸色笑着心里却提前给他们烧了三炷香。自己怀里揣的都是江南各府官员、织造的罪证。自己什么时候回京城,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回程没什么事儿,最大的事儿也就是罗衍的信送过来了。罗衍办事扎实,查到的东西有根有据,甚至那句要紧的话是从哪个人嘴里得来的,都一清二楚。尤其附在最后一张图,更是把富察家三代姻亲关系都给画出来了。胤祐仔仔细细看了大半个下午才把信给放下。
罗衍做到这一步却自己半句话都没往里边添,就是想做到公正些,也好让胤祐自己想清楚。富察家家世还算清白,就是家里不太得力,要不然世袭的参领应当家底还能更厚实一点。
后院的夫人身体不大好,一年有大半年都得吃药。瑾兰是嫡出的格格,现在替她额娘管家,有人夸格格懂事能干,就有人诟病她年纪不大,人太厉害了。
胤祐琢磨了一晚上就把这事放一边了,毕竟没回去,好多事不能自己瞎琢磨,说什么都要见了玉玳和儿子再说。当初自己额娘还嫌玉玳额娘是汉军旗的呢,可成了亲不也照样挺好。尤其这回,要是没有王家人下死力气帮把手,自己可能还得再耽误一个多月,还不一定能查到这么多。
不过想得好,不如惊喜多,胤祐这回出门算下来走了得有三个多月。原以为分开这么久那冤家好歹得到府门口来接吧,没想到门口没见着人,一直走到东院里边,才看见站在廊檐下的玉玳。
“怎么回事啊,爷这么老远回来,都不知道来迎一迎。”胤祐嘴上抱怨,但面上的笑还是藏都藏不住。后边跟着的奴才到这会儿就都知情识趣的没跟着往东院里边来,胤祐也用不着顾忌什么,走近之后便一把把人搂怀里了。
“爷在外边天天想你瘦了不少,你这怎么还胖了啊。”刚刚远远的打眼一瞧,胤祐就觉得玉玳圆润了些,这一抱上手,就更觉得了。“没心肝的冤家。”
“呵,呵呵,呵呵呵。”玉玳一听这话实在是忍不住冷笑了几声,“我跟你说啊,往后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之前是不是你说的,不可能那么寸?嗯?那我现在肚子里这个是什么?说清楚!讲明白!”
玉玳气都要气死了,这些年陆陆续续生了三个孩子,真就觉着够了,顶天就这么多了。这辈子不是就为了生孩子来的,没必要生么多。可架不住他嘴贱啊,非要说啊。
虽说不上那一回怀上的,但玉玳算过时候了,就是他临走前头一天那次播下的种。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他的错!
今日份碎碎念:憨憨天降大喜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啊?”玉玳的话说得听清楚,就是把胤祐给听懵了。怎么就怪自己了, 什么事儿啊就怪自己。
“不怪你怪谁啊, 我一个人能成吗?真成了你愿意啊。”玉玳噼里啪啦撒过气,便懒得看他这个傻样子, 扭头进屋里去了,扔下刚回家就被大“惊喜”整懵的胤祐站在门口看着桃子犯傻。
“王爷, 您赶紧的进去啊。”桃子觉着恐怕是出门太久,主子都不太聪明了, “赶紧进去哄哄福晋呐。”查出来又怀上也就是前两天的事儿, 这几天福晋都没个笑模样, 整个东院都跟着不敢大喘气,就等着闯祸的祖宗回来趟雷呢。
这会儿京城已经渐渐热起来, 出门时厚厚的布帘也都换成竹的,要是再热点儿廊檐下的帘帐也都该放下来了。奴才挑起帘栊胤祐一进屋, 闻着屋里熟悉的香, 头一下便是松了口气儿。
都说替皇上办差是恩典, 可这恩典到了谁头上谁知道什么滋味。一路过去回来, 也就到这会儿胤祐才算是真轻松了。可这口气才出了一半儿就又给提溜起来,外边的事儿完了家里这位还没哄好呢, 胤祐接过奴才递过来的帕子洗干净手脸,一咬牙一跺脚就进了里间。
里间里边玉玳扭着身子靠在榻上就剩个后脑勺冲着胤祐,这姿势看着别扭不说,也从来没有过。胤祐一看就忍不住咋舌,这回怕是有点难哄。“舒舒, 咱有事好说嘛,我那说也就顺嘴那么一说,要知道真有这么灵,我肯定就不说了是不是。”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玉玳是真生气,尤其一想起前几天把太医找来,太医笑得那样儿就来气,“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咱们有三个孩子就够了,再说了府里还有令仪呢,男孩儿女孩儿都有,咱不着急这事吧。”
“不着急,不着急。咱们还急老八不得死去啊。”胤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自家孩子不算多但也不算垫底儿。再说自家生一个就养住一个,这质量多高啊。“没人着急啊,这么些年府里宫里哪怕娘娘那儿,谁多说过一句啊是不是。”
“那,那怎么又有了?”玉玳这下总算把身子扭过来朝着胤祐,手拍在小几上啪啪的响,“你以为我还十七八呢,我都三十了!人这辈子才多长啊,总不能就真全耗在孩子身上吧。再说了,我年纪可不小了,万一生孩子的时候出点什……”
话没说完,就被急了眼的胤祐伸手把嘴给捂了,“胡说什么呢!你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事咱好好商量,你再瞎说试试?”玉玳跟自己生气不要紧,自己刚回来就要哄她也不要紧,可她不能这么乱说话。自己随口一说都能成真,万一呢,万一再寸上呢,那不是要自己的命吗。
玉玳也就是话赶话,没想到还把他给惹急了。有时候夫妻之间本就是你进我退的事儿,胤祐这一急眼,反而把玉玳给压住了。“我又没说完,不算数的。”
“当然不算数了,你还想真要了爷的命是吧。”胤祐听着玉玳又有了的消息其实也没多高兴,玉玳没说错,两人不是当初没孩子想孩子的时候了,现在府里几个孩子都挺好的,再多一个少一个也就那么回事。
而且吧,这一路出门胤祐可憋了挺长时间了。尤其去的是江南,那秦淮河边多热闹多诱人啊,他一是怕着了江南那边的道儿,二是惦记着家里边的,就愣是没往那边去。就等着回来撒野,没想到回来给自己这么一大惊喜。
胤祐双手撑着脑袋哎哟直挠头,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惊多一点,还是喜多一些。玉玳看着他嘴里嘟嘟囔囔的总算是消了点气,孩子来都来了,也不能真不要。再说也没法不要,这世道真弄碗药去?那还不如老老实实生呢。
“嘀咕什么呢,出门这么久也不说跟我说说外边的事儿。”玉玳伸手戳了戳人,这台阶一递胤祐立马就接住,抱着人就倒在榻上了。他整个人埋在玉玳身前不肯起来,一路上那点儿黏黏糊糊的想念全搁在她耳边说了,再是好多年的夫妻,玉玳也被他说得红了耳根,乱了心跳。
自己跟玉玳的事儿不管怎么样,到最后都会变成耍花枪。回来时还板着脸的人,到晚饭的时候就已经挺黏糊了。屋里的奴才见危机解除,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的。
今儿胤祐打外头回来,几个孩子都留在东院一起吃饭。饭桌上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老实。弘倬埋头吃饭不抬头,是怕他阿玛突发奇想考自己功课,毕竟走之前胤祐就说了回来要问。可阿玛不在家,他能有多用功啊,要是现在校考,那就是一问一个准的不知道。
弘曙就更老实,平常还能陪胤祐喝两杯,今儿只要胤祐不问他,他就半句话都不多说。弘曙心里害怕啊,来的时候他就盼着自家阿玛别提这事,别回来头一天就闹得不高兴。可现在胤祐真不提,孩子也着急,又怕是他阿玛不满意所以才不说。
玉玳看着自家儿子火烧火燎坐不住的样子就好笑,孩子没来之前胤祐就跟自己通过气儿,说了这事今儿不提。那玉玳就没办法了,好在儿子还小,熬一熬的坏不了。
“令仪啊,达尔罕王府那边回来人了吗?”可一家人吃饭不能真什么话都不说啊,胤祐想来想去还是闺女最贴心,最懂事,干脆就拿令仪起了个头。没想到话刚说完桌子底下玉玳就踹了他好几下,胤祐心里一咯噔,就知道怕是问错了。
“阿玛,还没回呢。”令仪倒是还挺好,胤祐一问就大大方方说了,“前些日子王府那边来人说了,说是噶尔丹那边有些不太平,推忠打算在蒙古多留些日子。”
一说起这事胤祐也想起来了,回程路上就听说噶尔丹打算往更西边闹,听说现在藏汗王那边有些支撑不住了,只不过还没把求援信送到京城来。、
但那会儿还在路上,胤祐听就听了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怕是科尔沁这边已经在做准备,万一真要打起来,说不得也得出力啊。
要说噶尔丹也算是多少年来一块心病,当初先帝三次征讨虽大胜而归,但到底没彻底收拾干净。这些年小打小闹有,起个纷争也是常事,现在看来,怕是又要起祸端咯。
“哦,那行,那就多在蒙古那边留一阵也是应该的。”女儿大方归大方,当阿玛的心里还是挺不得劲。这门亲事千好万好,只不过说到底还是得嫁到蒙古去,哪怕人家在京城有宅子又如何,来了事儿该跑的绝跑不了。
这么一想一顿饭吃完,一桌子人再高兴也少了几分兴致。晚上孩子们从东院出来,弘倬陪在一旁没说话,弘曙本想安慰两声姐姐,可令仪倒是先开口了,“刚刚你怎么不问阿玛,富察家格格那是到底怎么办。”
“阿玛刚回我哪敢开口,再等两天吧。”今年选秀已经完了,瑾兰意料之中的被撂了牌子。如今阿玛都回来了,不在乎那一两天的,弘曙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学会几分耐心,不再像之前那般猴急。“那姐姐你呢,推忠不回你急不急。”
“不急。”令仪看着今年又蹿高了不少,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弘曙,“定下之前我就知道会这样,要是拿这事给自己找不痛快,这辈子还长,日子都没法过了。”
“只不过啊,要是再晚几年就好了,要是晚几年我说不定也能搭把手,他那功夫也就那样,可能还不如我,等嫁了人没这么多规矩了,我自己上反倒用不着担心。”令仪这话是心里话,练武之人总会看看兵书,她不说自己多厉害但也自觉不错,就是读了那么多没个练手的机会,有些可惜了。
令仪的话听得弘曙脑仁都疼,“姐姐,您就是我活祖宗,这话你可再别说了,把你嫁出去阿玛都跟脱层皮一样,这要是听见你说还要替推忠打仗去,阿玛现在就能毁了这桩亲事你行信不。”弘曙真不是瞎说,自己阿玛什么人自己清楚啊,本来就舍不得,再听着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知道了,你以为我傻呢,快回去吧,这么晚了。”令仪懒得跟弘曙瞎掰扯,干脆挥挥手把人推走就转身回梦兰院那边。几个孩子的话,都落在跟出来送孩子回去的桃子耳朵里,等回了东院之后就把话都学给主子听了。
屋里几个奴才都是伺候好多年的老人了,几人都忍不住感慨,以前孩子们说的都是晚上哪个菜好吃,明儿去什么地方玩。现在都开始说这些,可不就是长大了吗。
不过长不长大的,孩子们的事儿在胤祐眼里都简单,睡了一晚胤祐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今儿得进宫去,这才是大事。
原本昨儿回来就该先进宫,可还没进场宫里边就派人出城来接了,四爷专门嘱咐了先回家,第二天上朝完了之后再说。这么一来原本盯在胤祐身上的眼睛又能再放松些,只觉得这事在江南就算完了,不会再秋后算账。
胤祐一出门几个月,再见着兄弟们看谁都挺顺眼,连老八都能聊几句。还说了,这回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都是鲜货,等完事各家赶紧派人去府上拿去。只有落在后边的十四,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阴沉着脸,胤祐搭了两句话见他没什么反应,也就不搭理了。
“怎么回事啊?”十四跟圣上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十四又不是个真混子,跟他亲哥闹那是闹,可从来没朝着其他哥哥撒过脾气,今儿这般还挺奇怪的。
“这事待会儿到了后边说。”外边鞭子响了,殿里的人都站回自己位子上去,胤祺余光都瞧见四爷前边几个小太监了,就没再跟他多说什么,直到下了朝,几个兄弟到了养心殿后边,才把这几个月的事儿给理了个清楚。
胤祐带回来的陈条看得四爷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先帝在世的时候实在是太爱惜自己的名声,对臣下奴才宽厚有余,却养大了他们的心。之前传回来的折子,动辄万两白银舞弊已经够吓人的了,可比起陈条里的数额,却也还是不够看。
现在国库正好空虚,先帝爷也走了一年多了,四爷手里的刀子早就忍不住了。他不是那等爱惜名声的人,比起名声他更要心里舒坦。现在江南那些个老不修的就让他心里不舒坦,不把人收拾了他夜里都睡不安稳。再一想到收拾他们能充盈国库,四爷就更按捺不住了。
不过这事再按捺不住也有章程,兄弟们商量完该怎么办,自然有下边臣子处理这事。事情到了这一刻就不能再让弟弟掺和了,要不然就真成了皇家兄弟联手欺负人了。文人学子别的本事没有,编排人算是一绝,不能太落人口实。
说完了江南话头又一竿子支到西边去,到这会儿胤祐才知道十四在闹腾什么。十三、十四从小跟在先帝身边,骑射功夫皆是一流,这回噶尔丹闹起来十四就心痒痒着想要这差事。但四爷一直没松口,两兄弟可不就较上劲了。
如今十四还是个贝勒爵,前边哥哥们没动,他就跟着也没动,一点亲弟弟的便宜都没占着。这事他本就不大高兴,现如今四爷又抻着他不给差事,就十四那狗脾气怎么能服气。
但胤祐和老五知道这事到了肯定是十四的,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自己几个月不在,不知道工部冶炼场那边到了哪一步,陈玄枳带着人出去也还没回,现在没准备好出兵也不可能。那这段时间,四爷不就拿来训弟弟了吗。毕竟不把人驯服了,按着四爷的脾气,可不敢把人放出去。
这事说到底也就这样,四爷之后把胤祐单独留下问了问沿途的事儿,还是把弘曙的事给留到了最后,“说说吧,你府里那少爷到底打算怎么着啊。”
一说起这个胤祐就摇头,那模样看得四爷直乐。到底都是凡人,再是万岁爷,其实一天到头还是凡尘俗世这些事儿,而且也就这些事才较劲,才能让人觉着是真活着。要不然便成了那庙里的菩萨,哪怕真给个千千万万年,也是没意思。
“四哥,这事咱算家事,您容弟弟几天,等定下了立马就进宫来回话,成不成。”到底是大儿子娶媳妇,哪有那么好决定的。胤祐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跟儿子商量,就硬着头皮找四爷要了恩典。
“行,你说几天就几天。”到底刚办完差事回来,又办得不错,四爷心情挺好,胤祐说什么他都点头。临了还留弟弟吃了顿饭才让人出宫。
等回了家,胤祐看着守在书房里的儿子,总算是叹了口气,“说说吧,这事到底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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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还能怎么回事啊,什么事早就撂了个一干二净, 半点隐瞒都不敢。可这会儿阿玛问, 弘曙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由头来过又说了一遍。本来挺臊眉耷眼的孩子,说着说着可能想起心上的姑娘, 还越说越带劲,声儿都发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