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雨落在院子的石板上,整个世界像蒙了一层白雾,雾里乌云薄渺,树在长自己的叶子。
阎齐压着祝初一,难度系数特别高。祝初一软在沙发上,亟待喂哺,左右磨蹭着布料。好半天,阎齐脑门全是汗,低骂了声,还没把自己衣服扣子解完。
祝初一想笑,但自己着实不好受,咬着细长小手指,曲起滑腻膝盖趾揉他,唇齿间全是阎齐气息,男人的,狂野的,带烟味的气息,猩热在她身体里蹿,五脏六腑着火,声音都变了。
阎齐被撩疯了,急嗬嗬呼吸,胀得不行,最后发了蛮力扯开自己衣服,深呼口气,把人翻过来,猛冲进去。埋头就是天雷地火,八级地震。
祝初一遭罪,痛得痉挛,蜷着脚趾发颤,右手揪着他粗短的发,仰着头,白嫩脖子上青筋尽显,左手指甲往他背上招呼,几条又红又深的长痕。
天蒙蒙亮,又是场雨,滴滴答答。梅雨季快到了,川城的雨又要没完没了地落。仿古瓦檐上有处故意做旧的排水管,堵了一夜的春雨,噗嗤一声,痛快啪嗒滴落,桶里的水能养鱼。
祝初一没事瞎鼓捣烹饪,大周末早上,玫瑰味半熟芝士刚出炉,香得要疯了,不比好利来的差。她还挺喜欢现在的状态,白天尽情做无聊事,晚上坐电脑前完善自己简历。
总不能终日混吃等死,她这座小丘陵真不够自己吃的。
阎齐拿了两块芝士吃,苦着脸说难吃,等祝初一转身去沏茶,又拿了一块。
祝初一把那盘都端走了,自己去沙发坐着。她看见阎齐接了个电话,眉头紧锁,嘴唇抿成线。
阎齐把电话扔一边儿,搂住祝初一,抢了她嘴里那块蛋糕,顺带吃了她的嘴,跟提前预支似的。
“我下午飞新加坡。你自己在这儿住,有事给林至舫打电话。”
归期不定。
祝初一在床头柜抽屉看到阎齐没带走的中国护照,他平常用的那部手机也在书房。阎齐出差从不用微信联系祝初一。
浓黑的夜里,闪现一道细丝光亮,沉沉的雷声低吼。祝初一突然明白了,她什么都没问,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秦莞韵喊祝初一回家吃了两回饭,又给张罗了一次相亲局。祝初一应付着,敷衍着,等人走了,跟秦莞韵坦白,“妈,我有男朋友了。”
足够坦诚,只为朝他狂奔。
祝初一没事就开甲壳虫在南山闲晃,老街网上,有家很红的书店,南之山。刚开业那阵,人气旺到需要预约。祝初一拿着app浏览,评论说工作日人很少。
停好车,天朗云淡,祝初一在南之山门口拍了会照。入口硕大一块石制牌子,镶嵌在墙上,右边是间隙宽大平缓的几层阶提,阶提旁沿墙栽植绿茵茵的竹林,风一吹叶子乱颤,抖落早晨的露水。
祝初一走进去,门口的店员小声提示她,书店内要小声说话。她笑笑,把手机关了静音。
最外面是餐厅,圆栱门过去廓然一个展厅,并列排着几行木书架,书的类别涵盖广泛,多用射灯装饰,不算小众的视觉体验。祝初一抽了两本书看,兴趣缺缺放回去了。
最里头是一整面镂空的墙,全做成落地玻璃窗,网友晒图最高频的角落。窗薄亮似透明,远处云遮雾绕的南山和茂密葱郁的树构成窗前景,极度养眼。窗前是几张皮沙发,祝初一缓缓坐下来,按座位前的指示,打开小桌子上的音箱,点开播放器,静静听起歌来。
降噪效果极好的耳机,祝初一捧着书,翻开一页,食指轻压书头,播放器滑出一首歌,她之前没听过,沙哑迷人的声线,女声在唱;
其实我很想共你知
谁伴你也非一辈子
来年来月我褪色时
你想珍惜时
后悔都很迟
祝初一放下书,一个字没看进去。
阎齐是五月回来的,那晚满南山沿街的栀子花都开了,香气馥郁。阎齐打包了麻辣兔丁和梁山鸡回来。
他们有一个月没联系过,但阎齐又出现时,祝初一和他就过回固有的模式,浑浑噩噩,仿佛可以稀里糊涂过下去。
除去有一晚。
那晚台词实在太让人心动,阎齐贴着祝初一的耳垂,他说,“祝初一,考虑考虑,喜欢我。”差点诱使她入了魔。好在祝初一梦醒得快。
她翻过身,qi他身上,“床上说的话信不得的,阎齐。”
昨儿夜里降温,祝初一犯懒没起来添棉被,天不亮嗓子疼,一准是感冒了,鼻子瓮翁地,睡了一大下午。
这会出了身汗,还想吃顿辣的。她穿好衣服下楼,恰巧看到阎齐进门,香辣味扑鼻而来。
她能吃辣,吃得小嘴通红,粉色的一小段舌尖来回哈气。
阎齐在一边看得眼睛都红了,没等祝初一消化,就拐带上了床。
大汗淋漓,舒筋活血,祝初一感冒算是彻底好了。
仙女山新开了处创意园子,懒坝,广告铺天盖地。
阎齐带祝初一去了趟仙女镇,前几天宣传部送来两张开幕式的票。
祝初一不爱出来旅游,总觉得这项爱好跟她无关。拍那几张照片,还不如在网上看观光纪录片。食宿都贵。她对这些没多大憧憬。
阎齐昨晚开视频会议到凌晨,在城区开车还行,上了高速,路况单一,就有点犯困了。祝初一跟他换着开,从市区开过去,单面5小时。
开到最近的服务区,还有19公里路程。
服务区一层的食铺,祝初一买了桶麦当劳回来,两杯可乐。阎齐皱着眉,特别嫌弃地打量祝初一,“你爱吃垃圾食品?”
“你不也吃过。”祝初一咬着鸡腿,吃得哼哼唧唧。
阎齐反驳笑道:“我从来不吃,你记成你哪个男朋友去了。”
祝初一手里还拿着桶,嘴里含着肉,笑得狡黠,嘴直接凑过去喂阎齐。
阎齐被突如其来的福利搞蒙了,唇齿是酥皮炸鸡和淡淡的草莓香,索性两口吃了,吮了下拇指,扯了两张纸,狠狠擦她饱满欲滴的唇,“别得意啊,今晚喂你吃点别的。”
在川城住了三十年,祝初一没好生逛过仙女山。开到仙女镇已经下午五点了,就没去景区,随便找了家农家乐住。镇上夜生活繁华,大货车拉着整车厢水果卖,烈火烹油生意火爆的大排档,烧烤摊烟熏火燎,人间烟火最鼎盛的地方,阎齐拉着祝初一慢慢散步。
没有说好的天长地久,夏夜蝉鸣,晚风温柔,满街不乏寻常小两口,他们也像。
这天懒坝开幕,影星徐峥和钢琴家郎朗都出席。祝初一超级喜欢徐峥演的戏,“山争哥哥就坐那儿不动,我都可以笑一集。”
阎齐牵着她坐上小火车,淡淡瞥了她一眼。祝初一坦然地瞪回去,要不是为了看徐峥,谁来啊,这么晒,也没什么看头。
入门口即是武隆的群山,山中白雾袅袅,真有几分慵懒诗意,高耸苍绿的主山峰像一道屏障,与左右连绵的青山相连。
懒坝周边还在打造,并没有多惊艳,园内精选花卉倒是不少,小火车上配有专门的讲解员给阎齐介绍。
阎总明显对前半段景点不敢兴趣,那张脸冷得就差结冰了。
讲解员心中大骇,脸上保持甜美微笑,“我们的最后一站呢,是心跳博物馆。这是法国艺术家克里斯蒂安.波尔坦斯基的创意,他从2008年起,开始创建全球性的档案库,用来记录不同国家的心跳。”
阎齐听得很认真。
祝初一其实饿了,有点不想去。
心跳博物馆是最偏僻的一个馆,旁边是大峡谷,真有点空灵的意思。门口有块牌子,是一段中英文对照的介绍。
祝初一出于专业的敏感,自然而然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这座心跳博物馆应该成为人们的朝圣地,因为在这里,人们可纪念所爱之人。这些心跳声将脱离心脏载体,以特有的形式保存下来,同时也能作为纪念永远铭记逝去之人。”
门打开,左边是三台电脑,可供人们查找博物馆里的心跳记录,最右边是三个小房间,在里面录制心跳。
阎齐先进去。
录制心跳的员工是个小女生,跟他介绍,先录一段心跳,期间不要说话,不要咳嗽,录制完毕,用一个名字来命名这段心跳。
录制心跳开始,起先曲线还挺平和,阎齐想到祝初一,她躺在自己身下娇娇的样子,她额角的黑痣,她冷冷的眼神,她吻人的模样,鬼画桃符的曲线跃然屏幕。
旁边的小女生都他妈看呆了,年纪轻轻的这人是心率不齐?
“请问,您要输入哪个名字?”
阎齐沉默了一阵,抬头发现这女孩脸红红的,狭长的双眼促狭之意尽显,便起了逗她的心思,低沉沙哑地说了三个字。二十多岁的姑娘,谁都喜欢,但也仅限于逗着玩玩儿。
小女生先是微张着嘴,瞪大眼楞了下,移开男人帅得过分的脸,好感度顿时败了下来,男人皮相再好,人太闷00骚,也禁不住想他有没有女朋友。然后她只专心自己的工作,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来。她保存音频,通过后台上传至系统,一并输上日期。她想,以后大概没人会搜到这段心跳吧。
那三个字如此平常,又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像是无心挑逗之举,像是在看不见的地方跟谁告白:
【我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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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阗是行业里的老招牌了,人脉广。听说祝初一往“凡人间”投了简历,立马给江孜打了电话。江孜不是个不看实力的人,她认可祝初一。
晚上祝初一看到陌生手机号,正气喘不匀。
祝初一推开阎齐,走到窗边接,开了外放,套上胸罩和内衣,阎齐横斜躺着抽烟,也在旁边听着。
那头女声清亮柔缓,“祝初一,你好,我是江孜。”
祝初一回过神来,这是自己投简历的那家翻译公司,真诚地回:“您好,久仰大名。”
聊了一阵,临结束谈话前,江孜轻柔说:“小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电话挂断,祝初一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这事儿多半是成了。
阎齐掐了烟,纵了欲,一张嘴又让人觉得爽,又让人觉得贱:“什么小初,听岔了还以为叫的是小猪呢。你睡着了,确实挺像猪的,怎么亲,亲哪儿都不醒。”
祝初一堵住阎齐的嘴:“你能说人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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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齐这种骚00男人,是会被浸猪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