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民大礼堂为轴,与以前念的高中距离为半径,画圆,路过的次数上千上万次。
烂熟于心的地图,随着市政规划、市容修葺,少了些温情。
他们毕业那年,肯德基分店才装修好,如今已经翻修三回了。现在肯德基的招牌用了黑色,显得大气高端,跟川城日益网红的身份,很是匹配。
沿着车站直走,穿过打卡的游客和放学的高中生,嘟嘟攘攘的街道,右拐,经过一条支路,祝初一在蓝色的路牌前驻足,蒲草田。不知谁给命名的,还挺文艺。
往上,那家原来不用身份证就能进的网吧开了十多年了,升级成了网咖会所。三峡古玩城依旧是个日常过路夏天乘凉的地方,楼下的好又多超市早被沃尔玛收购。
有几棵树啊,倒是一直没变过位置。大概有工匠一直打理,树冠造型圆润,长势丰盛。
过马路,直走一百米,829车站没换位置。车的颜色已然由黄变蓝,还给取了洋气的名字,穿梭巴士。
829路公交车陪着祝初一整整十二年,小学到高中。小时候住临华路,早上追着829上学。那时候马路没扩宽,根本容不下巴士,祝初一习惯看两辆巴士司机你吼一句我挪一寸的场面。
在川城开过车,到别处都是小儿科。
今天聚会的地方,离他们高中不远,高中出来直走200米,就是厨房制造。
祝初一深呼一口气,门口的服务员引她进去。
包房里头一张大圆桌,上面摆了十瓶白酒和一箱啤酒,有可能是点的,也有可能是谁带的。人不多,都没在座位上,十二年不见,得先熟络下,拿记忆里的名字跟被岁月蹉跎过的脸一一对应。
李瑾跟一个男的在聊天,那男的微胖,一米七多的个子,留着小平头,一笑起来眼睛眯成缝儿。
祝初一想不起来这是谁。
李瑾朝她招手,“初一,这里。”
祝初一走过去,脸上不咸不淡笑着。
“这是张辰啊,咱原来体育委员。”知道她肯定把人忘了,李瑾给祝初一提醒。
祝初一真忘了,“哦对,也没怎么变化嘛。”
张辰做销售,最擅长分析客户话里的深意,一听就懂。
张辰也跟祝初一客气,“祝初一你越来越漂亮了啊。”
话里几分真假,不用在意。反正就是一聚会,谁知道下次聚是何时何地。
“在哪儿上班?”
“嫁人了吗?”
“小孩几岁了?”
用来应酬的话题不过家长里短,柴米油盐。
时间差不多,一席人围着圆桌坐满了。
李瑾原来是高中班长,组织能力不在话下,她今天穿着黑色无袖连衣裤,衬得腰细腿长,脸上涂得金光闪闪,很有气势。
“这是咱二班聚得最齐的一次。毕业后大家各奔前程,好不容易逮着大家都有空,那今天就聚高兴了。不醉不归。”
李瑾原来就是个人来疯,全靠她操气氛控场,也算聊开了。
乔继晖拖家带口来了,他老婆闵甜跟他出来过几次,在场大部分人都认得。
祝初一一句话没跟他说。
最后跟他结婚的,不是他父母当初介绍的女孩。
祝初一自己喝了口酒,不难过,就觉得命运捉弄人。
几个祝初一记不得名字的男同学跟祝初一喝酒,闵甜倒是瞟了她好多眼。祝初一都看在眼里。
祝初一瘦小白皙一张脸,配一头丰盈长卷发,侧脸有完美的弧度,鼻梁挺翘,涂着显气质的口红,整个人美得发光。
闵甜不得不承认,祝初一是真好看。她不嫉妒,只觉得骄傲,漂亮又怎么样,乔继晖娶的是自己,不是她。
刚好像听说祝初一也就是个打工的。闵甜自己开淘宝店,算个小网红,把自己往小姑娘模样打扮。
闵甜背挺得直,笑得也大方,朝祝初一敬酒,“初一,你好,久闻大名。”
祝初一没什么情绪,倒也不拂人面子,“你好。碰巧见过你一回。”
闵甜实在想不起,“在哪?”
祝初一喝了小口酒,垂眸,眼下一片阴影,“香港。”
一直神离的乔继晖终于看了她一眼,脱口就问:“迪士尼?”
祝初一轻声嗯。
周围几个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意味不明的笑。
当年乔继晖和祝初一有多好,全校都知道。
闵甜这一番正宫宣誓主权,丝毫没占上风。
祝初一扶着李瑾出来,微信电话一直震,没时间理会。
她压根没想到阎齐会来,特别是他一反低调开了regera,张狂嚣张的湖蓝色超跑,刹车性能棒,跋扈狂狷地擦着马路牙子停下。
几个懂车的,开始交头接耳讨论了。
只有李瑾认识阎齐,故意胡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帅不帅?”
祝初一搂着她的腰,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几个男同学开始起哄,“卧槽,这颜值堪比吴亦凡啊!”
阎齐没过去,靠车门前等,眼睛直勾勾看着祝初一。
祝初一余光尽是他,平时也没见阎齐穿这么正式,西装四件套一件不落,这王八蛋本来就长得引人犯罪。
过了饭点,周围住家的出来散步,刹时围了一圈人,看名车的,看美男的。
李瑾指了指祝初一,含铁不成钢的表情,“还不快过去。你宣个主权会死啊!”
乔继晖一家并肩出来,背后是烟雾缭绕的火锅馆。闵甜搞清楚状况,这会有些自卑地问祝初一:“你老公?”
祝初一还是没说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女人嘛,结婚前比外貌比打扮,结婚后多了一样,比老公。
李瑾脸红彤彤,拼着毅力自己扭直了,发酒疯似地推了一把祝初一,“还不上车,你老公把路堵着,交警都快来了!”
祝初一拉开门,坐上去了。
李瑾靠张辰胸前,视线迷离,看着阎齐的车呼啸而去。她还是觉得祝初一中了彩票,禁欲霸道总裁都给她遇上了。
跑车陷在黄花园大桥,八个车道满满当当塞车,喇叭跟地鼠似的,这边按了,那边又起,汽车速度还没自行车快。
阎齐左手撑着脑袋,姿态懒懒散散的,笔挺鼻梁上架副茶色墨镜,脸上没表情,没跟祝初一说一句话,跩得二八五万。
祝初一不招他,懒得理,低头看照片。划拉两张,这张大合照,她站在第一排靠中间的位置,脸拍得有点大,视线寻了会儿,乔继晖一家三口站在左边,怀里的女儿比上次在香港看见时更甜了,脸型像他老婆。
车内气场低穿地心。
阎齐生了半天闷气,没人哄,开始冷脸找茬:
“见了旧情人这么难受?”
“没有,都过去了”,祝初一没否认。
按了锁键,屏幕黑了,阎齐收回视线。
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阎齐:“要不给你个镜子照?”
祝初一:“你今天很有空?”
阎齐:“闲得来捉奸?”
祝初一笑了出来,“是啊,在这么多人面前偷情。”
阎齐也笑,“等会陪我吃饭。”
祝初一拒绝:“我吃过了。”
阎齐理直气壮:“可我没有。”
祝初一反问:“我今天很有空?”拿他说过的话怼他。
阎齐顺着说:“那可不,你不都辞职了。”
祝初一故作惊讶:“你才知道?”
阎齐勾着唇,一语双关:“除非己莫为。”
祝初一小声哼哼:“无聊。”
阎齐:“嗯,陪我吃饭。”
阎齐扭开电台,嘈嘈杂杂的杂音过去后,川城都市广播刚好在放beyond的光辉岁月。
祝初一边听边哼唱,阎齐心情不错,在旁边配合地吹口哨。
可惜,
她祝初一最好的岁月,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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