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外的解释是,诗词是灵感的爆发,只有当那一刻来到的时候,她才能作出有灵性的诗词,要是条条框框都被限制住了,她就什么都作不出来了。
要不是傅清芳知道她的那些诗词都是偷窃来的,怕是也要赞同苏月凉的话吧。
苏月凉作出的诗词数量不说特别多,但是每一首都是精品,尤其是《将进酒》,《望岳》,《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观猎》,《渭城曲》,《别离歌》等等都非常有名,就连三岁小儿都能背诵。
要是这些诗词真的是苏月凉所作,即使傅清芳跟她有如此的不共戴天之仇,也不得不称赞一声,只是很可惜,这些诗词都不是苏月凉做的,是她偷窃的。
不过现在,苏月凉也只作出了几首边塞诗歌,其他的还没作出来呢。
即使那几首边塞诗,流传的程度现在也不算太广,要不是傅清芳时时关注着苏月凉,也不可能知道。
苏月凉作的那几首诗,竟然早就在一本古籍当中记载过了,这不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把柄吗?
这个时代,文人对于抄袭可是十分深恶痛绝的,只要这个罪名一证实,那这个人的名声就会立即玩完。
知道自己被下了绝子药,以后还要在病床上慢慢“病死”,傅清芳当时甚至想跟那几个害她的人同归于尽。
可是转念一想,她就放弃了同归于尽的想法,那样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再说了,为那么几个人就放弃自己的性命,实在是不值得的事情。
傅清芳开始仔细筹谋,终于掌握了主动权,扭转了自己的死局,还把沈秋石给送到了南蛮流放之地。
可是郑思远,苏月凉,傅清宇几个人还活着呢,尽管郑思远朝中失意,不再是人人追捧的侯爷,苏月凉也只是个后院姨娘,就连卖身契都被傅清芳握在手上,可是这样还不够!
还有傅清宇,父亲从小将他过继过来,仔细教养,可是他是怎么对自己的,他帮忙隐瞒了郑思远对自己下了绝子药的事,以后甚至还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缠绵病榻而亡。
他对得起父亲吗?
这本古籍,其实要对付的,就是傅清宇。
苏月凉只是个妇人,她想要扬名,自然得有人带着她去那些学子们爱聚集的地方的,还得有人为她摇旗呐喊。
带着她去的,是郑思远,为她摇旗呐喊的,自然就是傅清宇了。
郑思远虽然在大楚朝也算有名气,可他到底是个武将,在文人学子当中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傅清宇就不一样了,他被自己的父亲过继了,又考了个探花,在文人当中的影响力可是巨大的。
苏月凉要想凭借那些盗窃来的诗词,在大楚朝闯出一番名气,傅清宇的帮助是少不了的。
上一世,苏月凉出了诗集,傅清宇就为她做了序,因为这个郑思远还吃了好大的一顿飞醋呢。
郑思远苏月凉夫妻两个也因为这个,冷战了一段时间,还是他们的小儿子生了一场大病,夫妻两个担忧不已,才解开误会,感情因此还更好了。
傅清芳派出了好几个人打探苏月凉的消息,自然是听说了,在最近一次的学子聚会上,苏月凉做了一首诗,那首诗并不是多么惊艳,因此还没有流传开来。
不过让傅清芳高兴的是,傅清宇对这首诗是赞不绝口的。
只要傅清宇对苏月凉作的诗词说一个“好”,那就是她傅清芳的机会。
毕竟,苏月凉作的那些诗词,都是她的父亲淘到的一本古籍上的,傅清宇也是看过的!
这次,她一定要傅清宇付出代价,让苏月凉郑思远生了间隙,最好是能反目成仇。
想到这里,傅清芳闭了闭眼,尽管早就想通了,不要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这些纠葛上面,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受了这么多的苦,傅清芳止不住的怨恨。
傅清芳闭了闭眼睛,把心里的怨恨压了下去,起身从自己的卧房书架上拿出一本古籍。
那古籍整体颜色偏黄,纸质也有些脆了,上面甚至还有受潮后留下的痕迹跟虫蛀过的痕迹。
这本古籍是傅清芳在皇觉寺住着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的,现在就能派上用处了。
毕竟这本古籍是造假的,要是有人质疑怎么办?傅清芳看着手上的古籍笑了笑,质疑就质疑,她就怕别人不质疑,
将古籍放在桌子上,傅清芳将下人喊了进来,吩咐道:“将我书房里书柜最上面的那个柏木小盒子拿过来,我有用。”
立春等几个大丫鬟嫁人之后,傅清芳就提拔了两个二等丫鬟做了一等大丫鬟,她们一个叫秋云,一个叫秋月。
二等丫鬟的空缺,傅清芳将那日里在花园里为明煦作证的丫鬟槐花给补上了。
秋云领命而去,很快就拿来了一个不到一尺见方的柏木盒子。
傅清芳将手里的古籍放了进去,又找了两本孤本一起放了进去,合上盖子。
收拾好了一切,傅清芳就将盒子给放了回去,开始坐在椅子上写小说。
傅清芳自认虽然不是才高八斗,也是聪敏之人,可是她写的两本小说,反响却是平平。
还不如某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话本卖得好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傅清芳百思不得其解。
俗话说的好,勤能补拙,她就不信了,她多写几本,等到名气上去了,小说自然就卖的好了。
此时的傅清芳想的更多的还是在历史长河里能留下个姓名,等到了以后,她想的却是怎么改变更多人的命运了。
没有想到明煦带着弟妹来傅清芳屋里玩,那个盒子就放在桌子上,傅清芳忘了收起来,几个孩子将盒子打开,见到里面是基本古书,他们便看了起来。
等傅清芳回来,明煦举着那本傅清芳作假的古籍,脸上的表情兴奋极了:“母亲,这本古籍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这上面的诗词实在是妙,能写出如此佳作的人,怎么会这么默默无名呢,我就是听都没听过的。像这么有名的诗人,怎么也不该就只有这么一两首诗词吧,母亲,这样的古籍还有没有啊?”
傅清芳就笑道:“没有了,这是你外祖父无意之中淘到的一本古籍,这上面的诗词或磅礴大气或婉约清丽,随便一首拿出来都是能流传千古之作。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些人都没在史书当中记载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朝代之人。”
这些人在史书中当然没有记载了,因为这些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明煦明璇见了这本书都爱的不行,就连不怎么喜欢读书的明沧明珊看了这本书,都爱不释手了。
四个孩子凑做一团,四双眼睛紧紧盯着那本书,读完一遍又一遍。
傅清芳看他们看得入神,轻轻坐在旁边,也不说话,就笑着看四个孩子读书。
屋里的下人见状,都放轻脚步,不敢打扰。
傅清芳静静等待着,苏月凉越来越高调了,她写了一首《将进酒》,因为明年就是大比之年,长宁城里有无数的举子云集,苏月凉的这首《将进酒》一下子就流传开来了。
据人说,这首词一出来,就惊艳了所有在场的学子们,前朝的傅探花也在,对这首词可是赞不绝口的,这首词的作者苏异人,一下子就火遍了长宁城的大街小巷。
苏异人这个名字的来历,那本话本上也是说过的,取异世之人的意思。
苏月凉傅清宇都已经上钩了,现在该轮到傅清芳出场了。
还没等到傅清芳有所行动,明煦却先出了事。
原来那日明煦看了傅清芳放起来的古籍,又听说了什么苏异人做的《将进酒》,当即就跟人争执起来,说这首词的原作者是李太白,根本就不是什么苏异人。
明煦说这话的时候,场合却不是在老师的学堂之中,却是在一所酒楼里。
这个酒楼是长宁城里有名的酒楼,名字就叫状元楼,每个大比之年,这里三六九的举行诗会,很是热闹。
明煦现在的老师跟章嘉歆是好友,正好章嘉歆休沐,两人就带着章家兄弟跟明煦来状元楼喝茶。
正巧今日状元楼又有诗会,无数的举子们聚集在这里,希望自己能打出名气,引起上面人的注意。
待到诗会完了,评选出今日的三甲,就有人说道:“今日之诗词虽然也是佳作,可今年最出彩的诗词,却是《将敬酒》。也不知道这个苏异人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写出如此神作,我只恨不能跟人交往一番。”
他的话得到了无数人的附和,苏异人这个名字,随着《将进酒》的横空出世,是彻底在长宁城里流传开来。
又有人说道:“要是苏异人今日能来这状元楼,能让我见上一面,即使这次会试不中,我也无憾了。”
他的话,自然是由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举子们来参加三年一次的会试,所求的自然是蟾宫折桂了,能让这么多举子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这个苏异人的影响实在是不一般。
众举子们就讨论起来,气氛正在热烈,状元楼的掌柜却出来朝着大厅行了一礼,高声说道:“今日我们状元楼来了一位贵客,就是苏异人苏大家,他也做了一首词,祝各位来年高中。”
一张上好的宣纸被挂到了墙上,上面写着一首词《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1
这首词一出,大厅里的举子们安静了几秒,很快,就有一名穿着白色锦衣的年轻男子大笑着说道:“好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苏大家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话引燃了大厅里的气氛,众举子们纷纷议论起来,这首词气势磅礴,旷达豪迈,非常人能写出!
就连章嘉歆跟明煦现在的老师陈举人,对这首《沁园春·雪》也是赞不绝口,并由这首词推断出,这位苏异人,必定是个胸中有大沟壑的人。
章嘉歆还说道:“不知这位苏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倒是想见上一见了。”
明煦跟章家兄弟,还有陈举人的儿子坐在一桌上,听章嘉歆对这首词如此推崇,就说道:“这首词根本就不是什么苏异人写的,是别人写的。”
明煦的声音算不上很高,但也不算低,他年纪不大,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跟几岁小儿一样撅起了嘴,看上去十分不忿。
他的声音除了跟他同坐一桌的人,就连周围几桌的人也听到了,不过因为这状元楼的大厅实在是大,又乱哄哄的,也就只有周围几桌的人听到了。
还不等跟他同坐一桌的章嘉歆陈举人说些什么,明煦左手边的一位青衣举子就拍桌而起,怒目而视道:“你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然敢如此污蔑苏大家!苏大家的诗词大气磅礴,沟壑万千,岂是沽名钓誉偷盗他人文字之人?再说了,你说这首词是别人所作,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人的名字?这首词气势恢宏意境壮美,要是真的有人作出了如此词作,又岂是寂寂无名之辈。你这个黄口小儿,就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他说完,又对着桌上的两个大人拱拱手:“还请两位管教好自己的子侄,莫要让他平白无故的污人清名。要知道,这文人的名誉最是重要,要是这样被人污蔑,是要打上你们家门的。”
这位举子说完,四周听到明煦说话的人也纷纷附和,对着明煦讨伐起来。
章嘉歆就说道:“明煦,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假的,还不赶快跟人道歉。”
刚才明煦说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大厅之内过半数的举子都知道有个孩子说苏异人剽窃他人的诗词,纷纷对着这边怒目而视,还有更多的人窃窃私语,目光不善。
明煦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道:“我有没有说谎,将苏异人叫下来,跟我对质不就行了。”
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就高声说道:“你不要在这里污蔑苏大家了,他写出《将进酒》的时候,我也是在场的,还是傅翰林亲自拿出来让我们瞻仰的。要知道傅翰林的父亲可是前朝傅太傅,他交好的人怎么会是你说的那种人呢?”
听了这话,明煦却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就问道:“你说苏异人还写了《将进酒》,可是天生无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2的那首词吗?”
“这是当然。”
“看你也是个读书的,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吗?”
“连这个都不知道的,你还敢污蔑苏大家,掌柜,你还不快快将这些人赶了出去。”
大厅里群情激奋,这个少年明摆着就是来胡搅蛮缠的。
因为事情闹得有些大了,就连章嘉歆都说道:“明煦,这里不是家里,你不要胡闹了,快快坐下。”
明煦不但没有坐下,还高声说道:“你说傅探花跟这个苏异人交好,还大加赞扬这个苏异人?”
不等有人回答,明煦却突然转头朝着楼上喊道:“苏异人,你剽窃他人诗词,敢不敢出来跟我对质?”
状元楼是长宁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一楼是大厅,二三楼是包厢,苏异人就在上面的某一个包厢里。
自从苏月凉被送到家庙里去以后,她甚至想过偷跑出长宁城,到时候凭着自己的一手医术,还怕混不上一口饭吃。
可是先不说自己的卖身契在傅清芳手上,她要想出城去别的地方,没有路引她在这个朝代是寸步难行。
她恨过怨过,可是郑思远来了家庙也就只能匆匆跟她见上一面,根本就不能多留。
更何况她有一次半夜惊醒,没有叫人自己下来倒水喝,却听到了派来伺候自己的人说私话。
原来郭氏傅清芳早就打定主意,等自己生产之日,就是自己丧命之时!
苏月凉想到自己的处境,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她不蠢,当初行医的时候,听说的高门大户后宅里的阴私可不少,她本来以为自己有郑思远的爱就能在后宅横行无忌了,可是郑思远上面有郭氏,傅清芳身后有太后皇后,即使郑思远再怎么向着她,他也护不住她。
那一晚,苏月凉在被子里睁着眼睛过了一夜,她现在能依靠的,除了一个郑思远还能有谁呢?
即使这个男人对她许下了海誓山盟却又护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