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吴遂扶起护士,发现对方就是那个被俞砚偷了衣服的女性。
他捡起地上的纸张,看到白纸黑字标注的“化验单”几个字,眼睛在往下边一挪,赫然是俞砚的名字。
吴遂起身,闲话家常一般:“这些单子是要送去给张淮?”
护士小姐扶正帽子,“是的”
“正好我要去找他,帮你送过去”
“二少爷,不用”
吴遂哪会听她的,抓着化验单就一路风风火火的闯进张淮的办公室,那气势还以为是要去杀人。
“二少爷,这是第三次了,进来敲门”,张淮把白大褂脱了,着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配上金边眼镜那就是年轻有为的大学教授气质。
可惜吴遂只看到了对方脑门上无形的“衣冠禽兽”四个大字,他冷嗤一声,反手把化验单拍在张淮眼底下,“东西给你送过来了,你刚才给我使眼色是怎么回事?”
“啧,这态度”,张淮摇摇头,“没去跟你叔叔相亲相爱?”
“埋汰我呢?有屁快放”,吴遂欲起身道。
张淮把笔帽给盖上,食指曲起点在桌面上,“你不是想知道跟你哥匹配度还行的有哪些人吗?”
吴遂不吊儿郎当了。
张淮满意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单,两指推到对方面前,“看看,这是从避难所所有登记在册的alpha中,根据信息素浓度、身高、体重、相貌、战斗力、智力挑选出来的前十”
吴遂眯着眼睛仔细查看,那样子还以为是给自己选妃呢。
“搜集匹配这些无用的东西花了我一天一夜,二少是不是要给我补偿?”
吴遂眼皮一掀:“这么简单的东西,我要你亲自动手了吗?下面的人是摆着看的?”
被倒打一把的张淮唇线拉直,也不笑了,冷冷说:“门在那边”
“等会再走”,吴遂指着名单上几个彩色头像,万分嫌弃:“alpha下巴那么尖干嘛,以后一定出轨。鼻子太高,克夫像。嘴巴太薄,薄情寡性,跟我哥一点都不合适。眼角有痣,娘气!”
吴遂一路数落过去,全然不顾张淮发沉的脸色,砸吧嘴巴:“怎么也得跟我一样帅,有我那么高,信息素浓度跟我一样高的alpha才行”
“呵,那你娶你哥算了,反正你们不是亲兄弟”
“不成,他太暴力了,我喜欢小鸟依人的”,吴遂满嘴跑火车道。
不知道为什么,吴遂总觉得既然傅延那个崽不能跟俞砚在一起,那他就得早点给他哥找对象定下来。这次并不是针对傅延,而是俞静山给他的怪异感作祟。
他放下名单,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子前倾,黑沉沉的眼珠看着张淮,“人全在这里了?”
吴遂快要一米九的身高相对beta而言压迫很大,特别是当他释放出信息素的时候,张淮胸口跟石块压住似的。来源于基因方面的威胁让张淮心率不稳,但面上不显,颇有风度道:“浓度不错,就是刺鼻,下次别到处显摆”
吴遂:“……”
他以为品茶喝咖啡呢?还浓度不错!
等那种侵略消失了,张淮取下眼镜,用纸巾洗洗擦拭镜片,头也不抬道:“根据标准选出来的就这些,二少要是愿意看些歪瓜裂枣委屈自己的眼睛,我也不拦着”
吴遂暂且相信,他想俞静山都催婚了,他哥也得加快速度。
于是,次日,吴遂一身正儿八经的相亲打扮,来到omega经常散步的场所,隔着玻璃桌打量一名男性omega。
omega细声细气的:“二少您真威武”
吴遂一拍胳膊,显摆完美的肌肉线条:“有眼光”
omega一哆嗦:“二少您声音真大”
吴遂:“我其他地方也大”
omega脸一红:“那个,您结婚的目的是什么?”
“生孩子”
“没有其他的了?”
吴遂认真思考:“哦,还有洗衣做饭”
omega委屈巴巴的看着吴遂,“我要是不会生孩不会洗衣做饭呢?”
吴遂:“那你又怎么是omega呢?”
感情这厮是把omega当做生孩子洗衣做饭的工具!于是,omega怒了,茶杯子一跺,蹬蹬跑掉了。
吴遂宣布战败,他摸着鼻子向俞静山汇报战况,再顺手把从张淮哪里的名单递过来。
俞静山就看了一眼,“俞砚答应就没问题”
被惦记的俞砚悠悠转醒,他身体很虚弱,腺体突突的疼。面对吴遂不怀好意的殷勤,只恨不得一拳揍烂对方的脸。
“滚开”,俞砚躺床上道。
“别呀”,吴遂自以为做了好事的把洗出来的照片一张张从俞砚眼前晃悠过去,
“看看,中意哪个?我去给你做媒”
俞砚都没搭理他。
吴.红娘.遂翘着二郎腿,将照片全部收回来,支着下巴思索:“看假人看不出好感来,这样吧,我明天让他们过来站一排”
俞砚眼皮一掀,把被子拉高将半张脸遮住,脸一侧窝进了枕头里面。
“哎”,吴遂垂头丧气,“咱兄弟俩要成仇人了,我知道你还惦记那个姓傅的,但是咱爹不允许啊。这下都知道你是omega了,不缺人上门提亲,那些个歪瓜裂枣被我乱棍打出去。你身上这标记还会清洗的,张淮已经在制定手术方案了”
吴遂挠挠头:“听他说,父亲的意思是要把以往的腺体缺陷一并解决了”
俞砚小幅度动了一下。
吴遂:“这下听明白了吧,手术修复之后,你一旦发 情周围三公里的alpha就会丧失心智争着要标记你”,他把照片留在桌上,将被角捏好就离开了。
在俞夫人的精心打理之下,消毒水味从病房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夺目鲜艳的几株花卉,它们**在玻璃瓶中,气味清香。
值得一提的是,俞砚那位只在小时候见过几面的叔叔每日都会过来探望。大多数时候,都是俞静峰在说,俞砚听着,叙述的内容从历史趣事到儿童故事,偶尔夹杂着俞静峰自己以前的经历。
对方那不高不低宛如大提琴般的嗓音,真的很适合讲睡前故事,至少俞砚不抵触他的声音。俞静峰不像他大哥那样冰冷无情,对待俞砚是看真正小辈的眼神,有时候眸光柔和的都让俞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吴遂来过的第二天,张淮就带着他的助手赶来了,因为俞砚是在发 情期被迫进行的手术,且险些丧命。吸取了经验教训的张淮花费几个日夜终于想出了办法,腺体是个极其敏感的地方,就算打了麻药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所以需要术前对它进行休眠。
将一个活跃的东西回归成待在母体里的状态,对于它的主人来说是非常难受的。几日来的药物注射,让俞砚恶心头晕,即使是躺在床上也常常失眠。
甚少吃下去东西的身体仿佛在透支俞砚的生命力,他扎了营养针的手背削骨嶙峋,黑长的睫毛耷拉下来的时候让面庞氤氲一股淡淡的死气。
这时,俞砚在这位叔叔的睡前故事下有了睡意,他睫毛轻颤几下,眼皮愈来愈重。
俞静峰的嗓音跟着俞砚而调整,变化成更低沉的调子。当俞砚终于阖上眼睛并且发出舒服的鼾声之后,俞静峰这个故事的最后一句也结束了。
他坐在暖色调沙发上,手边摆着一盘珍贵的水果。俞静峰起身过去,伸手欲要摸摸俞砚的头发,但是一想到对方对外界的警惕程度,还是放弃了。
“好梦”,俞静峰小声道。
他关门出去的时候,遇上了来送食物的俞夫人。
俞夫人围着藕粉色的披肩,手中是一份温热的菌汤,把汤给护士后,跟着俞静峰一起离开。
“这些天真是谢谢你,小砚终于能睡个好觉”
俞静峰笑笑,他眼角有皱纹,带出几分温和说:“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倒是我哥,还坚持己见呢?”
“是啊”,俞夫人长叹。
这份忧伤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等到俞砚被推进手术室的那天登上了新的高点。
蓝白条的病号服套在俞砚身上有些宽大,由于病房所在的位置,他们需要经过一条透明玻璃的廊桥,去到手术室。
廊桥下面是被风吹落了一地的枯枝树叶,新的一天,环卫工还没来得及处理。俞砚睁着眼睛看着那些绿色逐渐被墙壁挡住,哗哗的轮子声让他蹙眉。
依旧是张淮主刀,这次他感受不到一点痛意,或许是因为腺体彻底休眠的缘故。
漫长的等待之后,指示灯终于变了颜色,俞夫人捂着嘴巴看着俞砚被推出来,
与之同时,张淮对俞静山点头,代表手术成功结束。
失去标记的俞砚就像一个移动的木偶,从外表来看跟其他omega没有任何区别。他有着所有alpha趋之若鹜的甜美信息素 ,干净的告诉这些虎视眈眈的alpha们他还没有被采撷。
俞砚醒来的那一刻,俞夫人眼睛红彤彤的。他睡了很久的大脑有数秒的懵懂,慢慢才反应过来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来自那里,傅延在他这里形成的标记被彻底抹去了。
“妈妈,别哭了”,俞砚安慰道。
他无悲无喜,即使生理上的连接断掉了,但是俞砚相信,他跟傅延有着谁都不能阻挡的精神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