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静,薄霜轻落。
紧闭的门扉传出人午夜做美梦时的鼾声,它们从极窄的缝隙间溜出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隔壁,就消散在寒冷的夜晚中,唯有清冷的半丝月光茕茕孑立。
深蓝色的被窝中露出两颗脑袋,其中一个头发短硬。他脖颈弯曲将大半张脸抵在另一个人的发丝上,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偶尔还咂摸一下嘴巴。
被傅延用四肢锁住的俞砚就像掉进了暖炉里面,属于另一个人的带着熟悉味道严丝合缝的拥抱自己。他的脸埋在傅延的颈窝上,呼出的气息全部扑洒在上面,平常难得红润的脸颊因为热气像个快熟的桃子。
俞砚搭在傅延肩膀上的手指没有意识的勾动,在看不到的角度,青年含着微微笑意,就像沉浸在周公绘就的美梦中。
恍然间,一道修长挺拔的背影站在葱葱郁郁的香樟树下,那人没有穿千遍一律的制服,而是宽松体恤长裤板鞋,跟周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并没有区别。如果硬要说不同的话,俞砚心想他应该是更有韵味的,属于男人的韵味。
十八岁的少年筋骨已具雏形,就那么坐在湖边树荫下的石凳上观察背对着他的人。俞砚大腿上摆了一本关于现在武器讲解的书,清风掀动书边角和他的衣摆。
有同班同学路过打招呼:“俞砚,你又跑到这里看书啊”
“嗯”,俞砚轻轻点头。
“这么热,去宿舍睡午觉多好”
“班草可是学霸”,那人用手指着俞砚,“平常就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书”
搭话的人撇撇嘴,小声道:“喜欢看书又怎么样,警校还是会打架重要”
俞砚对此置若罔闻,食指撩动左上角的书边。
同班同学渐行渐远,飘忽的谈话随着热气一起扑向俞砚。
“你当着他这么说干嘛?”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好了,下次不说行不行?”
被俞砚注视的男人换个动作,他凑过脑袋探向旁边穿夏季军装常服的alpha,灰白的烟雾从两人中间袅袅升起。
俞砚认得那个借火的人,是他们的教官,据说对待学员脾气温和。
熟悉的红歌从喇叭中播向四面八方,蓦然有人的声音从湖对面传来,“俞砚!老师喊你”
傅延刚从调笑中抽身,就听见一声极具地方特色的语言,他琢磨了一下,没明白喊得是什么。
俞砚起身把书放在石凳上,顺手将看的那一页折起来,徐徐走向教师办公室。
“喏,那呢”
傅延回头,却只看见一个身穿白色衬衫浅色长裤的男生。他叼着烟屁股狠狠吸一口摁在垃圾桶的上边,眯着眼睛道:“标志”
刚才借火的alpha一拳打在他肩膀上,“面都没见着就知道标志,我可告诉你不要对我的学生动歪心思”
“哪能”,傅延隐约望见男生落了啥东西,“我对一切长得漂亮的人都有无与伦比的嗅觉”
“去你的吧,就吹”
同一个位置不同的人,傅延打量着石凳上的书籍,弯腰拿起来把褶皱摊开,大致浏览了一眼就脑壳发晕。他天生不是读书的命,看见密密麻麻的字就心中发困,再多一秒马上去见周公。
教官跟过来,“你拿人家的东西干嘛?”
“我就看看,不偷”
傅延把书重新放回去,对往昔的战友说:“走,带我见老朋友去”
湖边重归于夏日唧唧喳喳的蝉鸣那一刻,被合上的书籍被一阵风吹开,露出其中一页新鲜的折痕。
俞砚很快就从教室办公室出来了,他首先看了一眼刚才傅延所在的地方,发现没人了。
少年拎着书欲要继续看,却发现原本停留的那一页被动过了,此刻触入眼中的是还没看过的内容。
白纸黑字的空隙被人用指甲划出了浅浅的痕迹,份外惹眼。
俞砚踏着正午休息时间的尾巴回到宿舍,他背脊上没什么汗渍,有人从外面吵吵闹闹闯进来。
俞砚刚准备脱衣服就被人从后面狠狠撞在铁制的床杆上,手肘骨磕在坚硬的地方,痛意让他眼前一花。斑驳的视线中,地板砖开始扭曲旋转起来,上面的花纹就像有魔力一般摄住目光,牵引着人去到不曾踏足的地方。
少年一头栽在地上,本以为会很痛,没想到手掌下软软的。俞砚猛然垂眼,只见傅延睁着迷蒙的睡眼看看天色,将他搂得更紧了,小声道:“大晚上做噩梦了?”
“没有,我梦见了一个多年前的人”
傅延瞬间醒神了,“谁?”
俞砚眉眼弯弯:“唔,是我的临时教官。说起来我都没有见过他真面目,他就在我们学校呆了一周,听说教学风格严厉经常殴打学徒”
半夜无人声正好私语,傅延哂笑:“这么暴力没被开除吗?哎,你一说起这个我就想我也在哪个学校当过?好像是……a大还是s大来着”
傅延吻了一下俞砚眉心,继续道:“你今天那副满脸红疹子的让我恍惚想起那位被我用教鞭挑起下巴的学员”,alpha说着紧紧盯着身侧人,“这么一看,你还真就是被我英雄救美的学员”
俞砚有点奇怪傅延是怎么凭借那几乎遗忘的记忆来判断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的,但是从傅延嘴中说出来,就算是百分之五十的谎言都能降成百分之十。青年摸着对方胡渣,心中不免甜蜜,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就注定了,“真好”
精亮的眸子越来越近,最后鼻尖对着鼻尖,俞砚夜能视物的眼中盛满对方那一腔爱意以及青色的胡渣。
等等……胡渣,俞砚不由自主的皱眉,傅延睡觉的时候刚刮的吧,睡眠充足还长这么快?
“砚砚?”
蝴蝶骨的位置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俞砚豁然睁开眼。黑漆漆的屋子,深色的床单,一模一样的身边人,不!不是一模一样,傅延那下巴上根本没长胡子出来!
俞砚神色几变,在傅延眼角糊了一颗眼屎的情况下,憧然开口:“延哥,你是不是在……a大或者s大当过教官?”
“啥?”,傅延藏在被子的脚趾勾住俞砚脚背,划拉进自己两个小腿之间。
“我记得我上学的时候被一个alpha用教鞭挑过下巴……”
俞砚说着说着就感觉气氛不对劲,只见傅延如打鸡血双目炯炯,眼神拷问:“挑下巴,alpha,媳妇你大晚上在思什么春呢?你器大活好的老公夜夜抱着你睡觉拍后背暖被窝,每日晚安吻从不落下,就差没把你揣大腿上唱摇篮曲讲童话故事了,你居然还有心思想着其他男人?”
俞砚在一番控诉之下怔愣片刻,辩解道:“你想多了,我就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就能问到别的男人,媳妇你真是出息了”
“真没有,我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去学校当过教官”
傅延呼噜了下头毛,“当过”
俞砚眼中瞬间多了几分期待。
谁知傅延舌头转了个弯:“我当过那么多学校的教官,没有媳妇你这样的姿色来勾引我,一个都不记得”
“……你”
“别你你的,叫老公,叫的好听我就不计较你随意惦记野男人的罪过”,傅延双腿夹着俞砚的小腿,双臂抱着人转个九十度的弯,一把将人摁在床榻里,“深更半夜,孤男寡男,这是行生孩子之欢的好时机,来亲亲”
“你别过来”,俞砚把脸偏向一边,躲过第一次,“你睡觉前没漱口”
傅延可不管这些,逮着人就一口猛亲下去,响亮的吧唧声在夜间悠长回荡,从门缝窗户间飘进另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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