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笑,自己惯的女人,是要好生宠着,齐璟嗓音低磁:“姒儿这是将我吃死了?”
他每每这般暧昧撩拨,云姒明艳的清容都会不自觉漾上桃色,她轻哼,撇过头不搭理,可就是这无理取闹的小性子,在他眼里也是可爱至极。
相依相偎在屋顶待了会儿。
云姒细细思索,拖长尾音:“嗯……你说成渊怎么办呀,倒是可惜了……”
“可惜?”
他的语气里隐有不悦,云姒却旁若无事,“是呀,成大人温文儒雅,文采斐然,这么好的男儿去哪再找第二个。”
半晌无声,云姒扬睫去看他,只见那人面色略有些沉,不禁探出手去摸了摸他的侧脸:“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齐璟低眸看住她,声线清冷:“姒儿当着朕的面,夸赞别的男人,还想要朕如何脸色?”
怔愣一瞬,云姒小声嘀咕:“……这都不行呀?”
“不行。”
他态度强硬,云姒无话可说,心里却像含了糖塑人,融化后甜甜的。
她主动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又蹭着他撒了会儿娇,男人还是很好哄的。
而后云姒微微感慨:“虽说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但我觉得,成渊自当配得上京都最好的姑娘。”
她思忖片刻,又道:“云姚你还记得吗,尽管她是云姮的亲妹妹,但柳素锦待她和待云姮是千差万别,而且云姚知书达理,打小文文静静的,从不予人争抢。”
“他们倘若在一块儿,一定有甚多可聊的话,就算没可能,一起谈论典籍也挺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侯府遣散后,她去何处了……”
“你说……”
“看来是对你太温柔了。”齐璟意味深长一句,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俯身靠近她。
鼻息间充盈着他滚烫的呼吸,他不明意味的神情就在眼前一寸,云姒眨了眨眼:“嗯?”
齐璟眸光略深,继续说着耐人寻味的话,字句清晰:“还有这闲精力操心别人,那不如我们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他嗓音微哑,在这迷离的夜色里别蕴暧昧,云姒一瞬便听出了他话中深意,脸颊一热,抿抿唇不出声儿了。
四下突然静谧了下来,他的目光徐徐拂过她的脸,云姒瞬间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坠入了无穷无尽的夜空,而后那人的手抚过裙摆,慢慢就不安分了。
还在屋顶上呢,他真是越发肆意了,云姒忙扯上他的袖子,寻了个借口:“唔,想吃九横街的栗糖酥。”
齐璟俊眉微挑,静默深凝她的眸,云姒自然知道自己慌兮兮的,心里想什么早就被他看透了,还是硬着头皮糯糯道:“我们现在去买嘛,好不好?”
他轻轻掐了下她软嫩的脸蛋,由着她:“好,你说了算。”
九横街就在京都城中,离得不算太远,从此处步行,不消一炷香也就到了。
月明星稀,夜色渐浓。
齐璟牵着云姒,往府中□□的方向走,准备从侧门出去。
姑娘家胆子虚,不停四下张望,小声轻语:“我们就这么堂皇地走,被瞧见了怎么办?”
而身边人只淡然一笑,始终从容不迫。
将军府虽戒备森严,但他也不是第一次暗中进来了,不知是他威名在外,还是云迟早有吩咐,一路上守卫们也都自觉地当做没看见。
途径府□□院,夜色恍惚,掩着花木疏影。
他们十指交扣,步入其中,不多时,隐约有轻弱却又微促的呼吸声传来。
有人!
云姒倏地顿足,一紧张,将他的手抓得紧紧的。
齐璟警惕一瞬,很快便瞟见不远处的桃树后,那交错重叠的影子。
光凭身影,便能看出那对相拥缠吻的人,一个高大俊挺,一个纤影窈窕,身躯毫无阻隔地贴着。
如此暗夜,有谁敢在将军府行苟且之事,齐璟眸心微动,似是有了思量,可云姒一时没想通,站立不安,“啪嗒”一声,一不小心踩到了根断枝。
“谁!”听得身后的动静,树后一人突然出声喝道。
云姒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着完蛋了,撞见人家亲热,很是尴尬,这般想着,她忙躲到了边上那人的身后。
不一会儿,她便听见身边人淡定道了句:“云将军好兴致。”
闻言,云姒一愣,又将脑袋探出了,隔着夜色,好不容易看清从暗处走出来的那人,她忍不住惊呼:“哥哥?!”
等瞧见云迟身侧那人后,云姒更为错愕了,身姿高挑,红裳如焰,可不就是离齐归凉的喻轻妩。
只是除却一丝不自然,他们三人皆面不改色,唯云姒瞠目结舌了好半晌,才发出声来:“你 你们……”
“轻妩姐姐你不是回北凉了吗?”
“哥哥你不是去送了吗?”
“你们 你们刚才……”
虽说一直知晓他们二人关系不一般,但云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半夜躲在树后偷腥的人会是哥哥。
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支吾着发了愣。
之前还逮到他们在院里卿卿我我,结果这风月一回转,被逮的人变成了自己,云迟强自镇定,低咳了声:“刚回来,以为你睡了。”
向来叱咤风云的云将军,此刻多少也拘谨了起来,而喻轻妩倒是云淡风轻,让人辨不出佯装与否。
她将乱发撩到耳后,慵媚一笑:“不亲眼看着你出嫁,怎能放心?”
云姒顿了顿,视线落到她唇瓣,红艳的胭脂色只剩几许残留。
凝了片刻,云姒精致的黛眉一下蹙紧。
见她软嫩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齐璟轻拍她的头,温言轻语:“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我……”云姒咬咬唇,在无比认真地纠结着,她拉住他的衣袖,放低了声音:“我以后是要叫哥哥还是姐夫,叫姐姐还是嫂嫂呀?”这话一出,所有人皆怔了一瞬,随即又好笑又无法反驳。
齐璟挑了挑唇,缓缓抚着她的发,眸光意味深长地掠了云迟一眼:“那得问你哥哥,是要迎娶公主入齐,还是入赘北凉了。”
他只是略作调侃,谁知云姒当真了,垂眸思忖,“我就要嫁过来了,再让北凉退步似乎不太好,不然……”她一脸正色:“哥哥你去北凉吧。”
就这么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卖了,云迟牙关一咬,气笑:“小没良心的!”
云姒吐了吐舌头,缩到了身边人的怀里。
齐璟极为自然地搂住她娇小的身子,薄唇略勾,看向云迟:“正好姒儿想吃九横街的栗糖酥,不如我们也去小酌一杯?”随即他侧眸,又笑道:“公主意下如何?”
喻轻妩容色轻绽:“甚好。”
如此深夜,街客都已入梦眠,九横街清清静静的人不多,然小酒馆却是彻夜亮着的。
小酌酒巡销永夜,大开口笑送残年。
星月漫漫,春风缕缕,四人共桌,他们已有多久未像今夜这般,对酒当歌,对晚风细酌,而今,他们终可以无所顾忌地,肆意笑言,促膝长谈。
一盏陶灯悬在壁上,明黄的烛光堪堪照亮这一桌方圆,四下寂暗,仿若世间天地只余他们脚下的一尺三寸地。
酒过三巡,明媚皓月,笑音不绝,如今百事尽除,令人不得不念起那句人生得意须尽欢。
今夜,一家小馆,一壶清酒,一叠糖酥,便成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真的是最后一章了,婚后和小团子~
做个小小的调查,阿江不让的细节你们想看吗?嗯嗯嗯?
第104章 朝暮
四月初七, 清晨。
风娇日暖,万花齐晏, 晴空一片澄明, 只飘着几缕羽白浮云, 京都城内一派欢腾, 举国上下皆沉浸在喜气之中。
将军府别院, 窗牖贴着红喜剪纸, 地上织毯锦绣鳳鸾,红妆十里, 一路铺展到皇宫。
妆台边上的陶瓷小薰炉,飘萦着幽香缕缕, 云姒坐在铜镜前, 眼皮一颤一颤的, 睁不开。
阿七握着金梳,站在她身后为她梳理发髻,待到妆成, 阿七走到榻旁,将大婚典服捧来,结果一回身, 见她还坐在那儿, 脑袋一晃一晃打着瞌睡。
阿七忙将典服摆到她面前, “姑娘快些清醒,凤辇就要到了。”
这才卯时,她何曾起这么早过, 云姒委屈,揉揉眼睛:“好困……”
她此刻已抹胭脂色,娥眉香腮,妆容美艳,却还要去蹭眼睛,阿七急急拉开她的手,“今日这吉时可耽误不得,陛下将内宫礼仪都给姑娘免了,姑娘还偷懒,”又低低笑叹:“奴婢看呀,陛下真是将你宠坏了!”
一听这话,云姒在心里默默嘀咕,若非那人昨夜又悄悄过来,和她厮磨到大半夜,她早早就睡下了,也不至于现在困倦成这样。
阿七没法,提醒她:“姑娘再拖下去,到时候宫里的姑姑来了,可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方落,便有一众宫婢从门外走进,阿七反应过来,忙不迭暗暗戳了戳她。
为首司仪命妇见她还是一身丝衣,叩首恭敬道:“吉时将至,请玉鸾公主服裳。”
随行的宫女也都趋前跪下,齐声:“请公主服裳——”
云姒朦胧的睡意瞬间清醒了几分,在阿七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深知命妇面前不好任性,便张开双臂,任由阿七给自己穿戴。
大婚典服以千万玄丝织就而成,艳锦绫缎,娇红似火,腰间系扣环佩,双襟华摆丹绣凰鸟展翼,如云如焰,美胜瑶华。
凤翔华服,纵是如何尊贵也从无人敢逾越穿戴,而今皇帝陛下却是特意命人连夜赶制半月,终成此裳,且在大婚之日作为婚服,赐予了帝后。
无人有异议,毕竟陛下此举,便就证明了这位云姒姑娘的无上尊荣。
红艳的端丽华裳,衬她桃红春色,肤透瓷白,金丝腰封将玲珑身段勾勒曼妙。
命妇目露满意之色,伸指点了点榻上的金盘玉匣,随即便有宫婢上前,将金盘玉匣呈到云姒面前。
双鬓步摇,十二鸾钿,宫婢们一支支仔细钗缀她的云髻,耳饰金坠,戴上凤冠后,才算妆成。
云姒端站如仪,凤冠光泽,霞帔曳地,如此娇娆夺目的倾世美人,叫人一眼便臣服她王女帝姬的风华。
命妇检查无遗漏之处后,颔首引路:“请公主移步凤辇。”
说罢,她走出屋子,先行领路而去。
她一转身,云姒笑容倏地一敛,扶正自己的脑袋,皱眉埋怨:“好重啊……”
“嘘……”阿七压低声音,扶着她往外走。
皇宫之中,今日一早虽也繁忙,却是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