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欢呼一声:“林姐姐你答应了,那就是大兄也答应了,毕竟夫妻一体嘛。”
林福瞅着秦岳,忽然就找到了秦韵以外的可以秀恩爱的对象,且还不会被吐槽。
秦岳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很是轻松自在地说:“我还是第一次来扬州呢,可得好好玩耍一番,等出了正月我再回京。”
林福诧异道:“你不赶着回京?”
“赶不及了。”秦岳理直气壮地说:“父皇肯定知道我来扬州了,没有人阻止我,那就是父皇同意了。”
林福:“……”
秦岳:“林姐姐,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带我去扬州城里转转?”
林福:“…………”
秦岳:“叫上韵堂姐一起,她可是扬州首富,我们去吃韵堂姐的大户。”
林福:“………………”
稳重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原形毕露了。
“去吃大户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先做了。”林福让仆役去清河公主府送帖子,言明九皇子来扬州了,要吃扬州首富的大户。
“什么事?”秦岳眨眨眼。
胖管事送来笔墨纸砚,林福把笔塞秦岳手中,说:“给陛下写奏章。先请个安,再诉个苦。”
秦岳不明就里:“诉苦?”
林福用力点头:“刺杀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不委屈?不害怕?不想跟阿爹嘤嘤嘤?”
秦岳睁大了眼。
林福继续说:“告状会吗?把你心中怀疑的人和事都写上,详细写,搞大点。你还是个宝宝呢,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刺杀你,幕后之人简直没有人性!必须跟阿爹告状!”
秦岳一脸“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的表情,欢快道:“我这就写,诶嘿嘿嘿。”
有林福在一旁提示,秦岳那叫一个思如泉涌,诉起苦、告起状、买起萌来简直不要太熟练,那奏章写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能让闻者流泪见者伤心。
写完后,林福让驿丞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无务必在元节封笔前送到皇帝的御案上。
秦岳的奏章在加急的情形下,紧赶慢赶,赶在元节七天假的前一天送到了皇帝手上,皇帝看完后简直哭笑不得,让常云生也看看。
“这定是那林福丫头教的。”皇帝说。
常云生看过后,对皇帝道:“大家,这莫名其妙被刺杀,虽然无事,九皇子的确是受了委屈的。”
皇帝颔首。
常云生沉郁道:“这次幕后之人谨慎得很,刺客全部自尽,身上也没有任何标识身份的东西,以致察事监现在还没有查出端倪来。”
皇帝屈指轻轻叩着案几,沉吟:“刺杀小九能有什么好处?左不过祸水东引,逃不开就是那些人。”
常云生没有再说话。
“去把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叫来。”皇帝道。
等这二人来了之后,皇帝直接说要把元日祭祀那天宣告的制书添上几句,两位尚书知道要添什么后,诧异了片刻,但皇帝此举合情合理合法,户部尚书是不反对,礼部尚书是反对不了,就按照皇帝说的修改了制书。
两人来了又离开,常云生就陪着皇帝闲话,问道:“大家从来不怀疑九皇子自己做戏?”
“小九也得有那头脑和狠心。”皇帝摇摇头,叹道:“是朕疏忽了他,让他被张氏……”皇帝不想再说。
常云生低声劝道:“这非是大家的错,是有些人心大了,看不清自己了。”
“总归,小九想做什么就让他做,朕倒是也想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皇帝沉默了片刻,如此笑着说道。
九皇子的奏章一送来,京城里数得上号的人就都知道他跑去扬州去了。
皇子、亲王、郡王无诏不得随意走动——也就是,你在京城就得老老实实呆在京城范围内,你在封地就得老老实实呆在封地范围内,没有皇帝的允许跑出去了,就是罪责一条,严重了夺爵也是可能的,否则这么多年秦鸿也不会只能自己呆在益州城让手下人出去搞事情。
然而九皇子竟然擅自跑去扬州,这问题就大了。
可他们发现,问题更大的是,皇帝居然默许此事,在御史台想要压着七天假前的最后时辰来个讽谏,也被常云生安排人挡了回去,还被暗暗警告了一番。
御史虽然身负谏言之责,但也是拿皇帝发的俸禄过日子的,皇帝明显偏袒,也不是什么于国于民有害之事,他们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可秦峻秦峰不能当做不知道。
秦峻秦峰自打翻脸后就互不搭理,因为九皇子之事,他们又再度坐在了一起,还搭了一个六皇子秦峤。
“事先说,不是我安排人去刺杀小九的。”秦峻开门见山。
“也不是我。”秦峰立刻撇清自己。
他们两人看向秦峤,后者立刻诚惶诚恐说:“二位兄长怎会不知,弟弟手中哪里还有可用之人。再者说,刺杀小九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秦峻和秦峰一想也是。
那如果不是他们三人,那会是谁?
“如果不是小九贼喊捉贼,那就是……”秦峤压低声音:“身在益州那位。”
秦峻和秦峰同时皱了眉,秦峻轻哂:“大兄更没有必要让人去刺杀小九,你当大兄是个没脑子的人么。”
秦峤说:“不管是不是,二位兄长,咱们可以让他是。”
秦峰顿时笑了:“要说狡猾,果然还是六弟你最狡猾。”
秦峤摆出一副腼腼腆腆温温润润的样子,不承认也不否认。
三人商议了一番,觉得可以利用此事将老大和小九一同除了,没了这两个威胁极大的人,秦峻和秦峰再各凭本事。
然而几日后,元日祭天的制书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199章
元日大制, 除了常规的敬告天地、祈祷新一年风调雨顺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皇帝分封诸皇子。
大皇子魏王秦崧,封地扬州;
三皇子吴王秦峻, 封地荆州;
四皇子楚王秦峰, 封地庆州;
六皇子秦峤封越王,封地越州;
九皇子秦岳封蜀王, 封地益州。
这是制书上写的,之后皇帝另有诏,命诸皇子正月后去国就藩,好生管理封地,造福一方百姓。
秦峻秦峰两人整个儿懵逼了。
皇帝这么一分封,把他们所有兄弟封得天南地北就罢了, 最好的封地一个给了老大一个给了小九他们虽然不服也可以忍, 把他们遣出京城,在东宫空虚的时候,这是何意?
秦峻真的是郁闷了,他是嫡子又长, 储位虚悬, 按照嫡长继承制,就该是他被立为太子才对。可皇帝陛下在朝臣提出要再立储君时不仅大发雷霆说出“诸卿是否盼着朕早死”的诛心之言,现在还要把他赶到封地上去,荆州离京城那么远,万一有个什么事他哪里来得及赶回来。
秦峻郁闷,秦峰就是怄一肚子气了,简直要气吐血。皇帝分封就分封,为什么别的兄弟都是扬州益州,要不也是荆州, 再不济越州也还勉勉强强,而他却被封到庆州那个地方,庆州再往北就是灵州,灵州再北去就是曾经的高姜国、归化后的怀远州,那能是什么好地方!
非要说庆州的好处,那就只能是它比其他兄弟的封地离京城都要近了。
反倒是秦峤不同于他们俩,他在心中狂喜。在京城里,在父皇眼皮底下,同时还有老三老四在盯着,他实在不敢有太多的动作,若是在自己的封地上就不同了。
皇帝忽然把所有皇子都赶去封地,还让他们急急的出了正月就走,朝臣们也都错愕不已,尤其是吴王楚王两派的朝官,个别情绪激动者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尚在,知道这里是元日大祭,恐怕就要高声喊出“陛下三思”了。
这制书是皇帝陛下直接叫来户部礼部两位尚书修改的,没有经过中书和门下两省,两位尚书也是被叮嘱过,以致众人到元日大祭这日才知道诸皇子分封之事,已成定局,半点儿反对的余地都没有。
“陛下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是……”实在是太狠,却不得不说高明。门下侍中戴修远咽下叹气。
已经快走完致仕流程就等着上元节后上最后一道辞疏、无事一身轻的中书令黄起轻轻松松说:“陛下分封诸王,也算是天子家事,咱们为臣者岂能管天子家事。”
戴修远低吼道:“这怎么能是天子家事,储位虚悬,陛下将诸皇子都分封出京,若是有个万一……”
“戴侍中,慎言!”黄起警告道。
戴修远惊觉失言,满脸懊恼,朝黄起拱手:“多谢黄中书提醒。”随后在出了承天门后,上了自家的马车。
黄起看着戴家的马车驶离,暗暗摇了摇头,才让仆役搀扶自己上马车,驾士请甩马鞭,马匹慢慢走起来,车里的黄起投过一瞬间被风掀起来的车帘看到正站在一处说话的吴王秦峻和尚书左仆射孔察,有一瞬间错愕,旋即了然。
元日大制抄送后分送三百六十一州,破五那日邸报到了扬州,林福看到后笑说:“厉害了,陛下不愧是陛下。”
扬州州府衙门这日开始办公,一早举行送穷开廛市的仪式,这日开始廛市重开,人们又可以上街买买买。整个扬州城里家家户户也都在送穷迎财神,爆竹声声不绝于耳。
秦岳从来没有在宫外过过元节,一早来了扬州简直就像是被关了一年放出来的狗子,兴奋得到处乱跑,看哪儿都新鲜。除夕下午跟着傩仪队在街上狂舞到天黑还不肯回去;元日脸皮很厚的跟林福讨要吉祥;初二初三初四去走席走到哪家也不管认不认识就进去吃;今天就跟着衙门里穷送的队伍跑去廛市了。
“去看看九皇子……不,是蜀王到哪儿了,把他请回来。”林福吩咐小吏。
差不多过了快有半个时辰,秦岳才跟着小吏到了州府衙门里,跟在秦岳身边伺候的仆役护卫人人手中都大包小包,不用问就知道是谁买的。
“林姐姐,你找我有何事?”秦岳非常自在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茶喝,然后跟林福说起去廛市上玩耍的见闻。
“扬州太好玩了,比京城也不差什么嘛,还有好多京城没有的新鲜玩意儿呢。林姐姐,这些个都是我给你买的,”他让护卫把几只锦盒打开,里头是一些头面首饰,他献宝一样,“好看吧!我还给韵堂姐买了。还有这些吃食,你尝尝,我觉得好好吃。”
林福接过他送的东西,道了谢,把送来的元日大制拿给他看。
“什么?”秦岳好奇接过,粗粗一扫发现是元日大制就没兴趣了,还是林福提醒他后面有亮点,他才耐着性子看下去,然后他终于看到了亮点。
林福这时已经带着整个衙门的官吏给秦岳行礼,曰:“恭喜蜀王。”
秦岳手忙脚乱赶紧让他们免礼,随后一脸惊讶对林福说:“林姐姐,我这就封王了?”
林福点头:“还有了封地,在益州。”
“哇……”秦岳张大嘴,感慨:“我可比兄长们封王都封得比较早呢。”
林福笑说:“那你得感谢你的兄长们,若非他们闹得陛下心烦,恐怕也不会分封,你也不会搭了这顺风车。”
秦岳:“呵呵。”
林福瞧着好笑,摇了摇头,拿起案上堆积的卷宗,元节放了七天假,虽然寒冬万事休,然一州之长的公务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人日要登高与百姓同乐;上元还要代表朝廷前往抚问高龄老人和孤寡;州学在上元过后要重新复学,今年要开设女学,还有要去春闱的学子及察举孝廉;出了正月就要准备春耕,实验田那边也要准备开办农学所,将来往京城弘农馆输送人才……
好在近来州中没有发生令人发指的大案,倒是不那么繁忙。
“唉……”秦岳看着元日大制忽然有叹了一口气。
林福放下笔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封王不是喜事么,叹什么气。你这封王了,该请吃酒。”
秦岳趴在桌案上,晃了晃脑袋,嗡嗡说:“父皇怎么把我封到益州去了,把我封到扬州多好,这里多好玩儿啊,不知道我去跟父皇说和大兄换一换封地,他同意不。”
“我不同意。”林福面无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