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生笑了笑,从皮包里拿出一些存单给苏小燕:“能变卖的都变卖了,这些钱不算多,但几辈子足够了。”苏小燕道:“我拿一千万法郎,其余的一分为二,一半投资你公司,一半帮我在国内做些慈善,这些钱有我辛苦赚的,但多数都不干净,我不要。”
张金生道:“好吧,什么时候跟皮特尔结婚,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对了,我还没见过姐夫呢,让我替你把把关呗。”
苏小燕很自信地哼哼:“多事。你姐我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还会看走眼?”
张金生道:“这个可不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热恋中的男女往往是没判断力的。”
苏小燕的绯闻男友皮特尔,张金生其实是见过的,很朴实的一个法国农村人,妻子三年前车祸去世,带着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住在乡下。
他会种葡萄,也会调酒,性格憨厚,为人正直。
他跟苏小燕的恋情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张金生尚不清楚,二人是否能走到一起,也有待观察,但苏小燕说的对以她的人生阅历和对爱情婚姻的感悟,应该不会踏空的。
她从中国的农村走出来,经历了一番浮华辉煌后,最终又在法国做回农民,回到起点,这种轮回岂非天意。
离开法国,张金生去了趟意大利米兰,去见于雪影。他跟于雪影不算是情人,而是很有默契的炮友关系。
于雪影的私生活很乱,她的婚姻很不幸,丈夫大他近十岁,是一个垄断国企的老总,在南州地方根深蒂固。
二人基本上是各过各的,她能走到今天,除了夫家的背景,更主要的是自己的努力。
她是个极为聪明,且情商极高的人。
虽然滥情无度,却极少留下把柄。唯一失手的一次是在南安的一个郊外会所。那次她很聪明地只告诉了张金生,请张金生出面摆平了一切。
这次她把张金生叫到米兰来,就是为了犒劳他。
奢华的酒店套间可以俯瞰米兰灿烂的夜景,张金生准时到达,在门口遇到一黑一白两个男模,二人一脸的疲惫,各自手里拿着一个礼盒。
于雪影在洗澡,得知是张金生来,就让他在外面客厅里坐一会儿。
张金生站在窗口看风景的时候,于雪影穿着浴袍走了出来,她按照意大利人的方式热情地跟张金生行了碰面礼,她的笑容是热的,身体却是冷的。
接吻之后就问张金生喝点什么,张金生随便指了一种酒。
于雪影优雅地斟完酒,跟张金生说:“上次真谢谢你。”
张金生抿了口酒,觉得味道一般般,便道:“远离这种猪队友吧,以后有需要尽管来找我。”于雪影道:“你,不,你在恋爱,我怎好打搅。”
张金生道:“嗨,你说她呀。一面是孩子们还小,需要人照顾,一面是脾气古怪,嫁不出去的小姨子,我也只好凑合着过了。她的存在,不影响我们。”
于雪影却摇了摇头,说:“金生,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些事会很麻烦。”张金生沉默了一下,说:“你也有这样的感觉。”
于雪影道:“他们甚至已经肆无忌惮地开始谋算我,天呐,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世道真是不同了,我很有可能会被他们抛出去当替罪羊。我完蛋了。”
张金生瞅了眼那张又大又舒服的床,淡淡一笑:“所以你就纵情享受。”
“享受一天少一天,我算是看透了。”
“你现在还有退路,为什么不为自己做打算呢。需要我帮忙吗?”
于雪影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你也是泥菩萨过江,照顾好你自己吧。”
张金生道:“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其实是一样的,包括刚刚倒台那位。但我没你这么悲观,我在挣扎,虽然明知可能没什么用,但至少要试一试。凭什么?”
这一席话让于雪影有些触动,她给张金生倒了一些酒,举杯道:“敬勇敢者。”
张金生回国之后,胡建告诉他戴小竹想见他。
张金生点点头,约戴小竹在一个宾馆见面,戴小竹的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张金生什么都没说,给了她一串钥匙,是桥头镇紫竹院的,又给她买了一辆小车,正式把她包养了起来。
范国昌做了一年市长就晋升为南安市委书记,年底晋级市委常委,在南州他已经步入核心权力圈,对张金生这段时间的保守和隐退范国昌有些不满,这种不满通过陈墨给张金生表达了出来,陈墨现在正处于快速上升阶段,兴泰集团管理层正在大调整,他极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副总。
而他的妻子伊然则先他一步进位省建办公室主任,提前锁定了一个管理层名额。
陈墨劝道:“内斗外斗混合斗,与天斗与人斗与时间斗,斗争的事咱们还见的少吗,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被你斗下去的人还少吗。这天又没塌下来,你怎么倒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了呢,这还是我们以前认识的张金生吗,那时候你天不怕地不怕,何等的豪气干云。”
张金生道:“如果你换成我,一连几个最亲的女人都舍你而去,你会有什么感想?”
陈墨道:“女人,女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陈墨现在正跟兴泰集团一个下属公司的女经理打的火热,有次吃饭张金生还见过那个女的,果然是年轻,窈窕,有气质,抛去内涵不算,直接甩伊然几条街。当然陈墨在外面胡来也不仅仅是贪图女人的身体和自己的面子,实情是伊然在外面也有了自己的新感情,夫妻俩各玩各的,把家当成了旅馆。
张金生道:“再强大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女人的支持,听说范书记已经很久不回家了。”
陈墨撇撇嘴,一脸的不屑:“到了他那个级别,哪个不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不是也一样吗,妻子去世了,你身边就缺过女人?最近又包养了一个女学生吧。”
张金生道:“这你都知道,我以为我做的天衣无缝呢。”
陈墨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在李可这件事上你做的很有气魄,该断就断,不受其乱。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小姨子结婚?”
张金生道:“等把国内一些事了结掉。”
他望着陈墨:“范书记最近有些膨胀。”
陈墨道:“他马上就要当副市长了,然后是常务,然后是副书记,然后就是市长。你注意到没有冰山倒塌之后,范兄的进步明显加快。”
张金生道:“是啊,范兄干事是把好手,据说跟那个舞蹈演员已经同居了。”
陈墨道:“同居了吗,我不知道啊,你听谁说的。”
张金生道:“我猜的。”
陈墨笑了笑,范国昌这事他是知道的,那个女演员的伯父已经空降江东做了常委。具体分工尚不明确,但极大可能是去纪委。
范国昌不仅跟那个女演员同居,据说已经有了跟朱勉铃离婚的迹象。
一切都来的太快,快的陈墨眼花缭乱,令他这个范国昌的死忠都有些排斥了。
张金生点了一支烟,对陈墨说:“你的香港身份证已经办好了,但香港已经回归,若是想安稳,我劝你还是更进一步,直接走出去。”
陈墨道:“理解。”
经过五年的准备,青藤教育成功在香港上市,沈嫣红被推举为公司董事长兼ceo,她向张金生请辞金辉集团董事长的职务。
张金生道:“恭喜你,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沈嫣红道:“我的梦想,就是从你的阴影里走出来,哈,开个玩笑,但是我不能再为你一个人服务了,我要为股东投资人服务了。”
张金生道:“你别忘了,我是大股东,投资者的代表。”
沈嫣红道:“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欺负我了。”
张金生道:“是吗,你就这么自信?”
沈嫣红道:“去除你的邪念,我警告你,我跟凌潇木是好朋友,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再见,隐士。”
对沈嫣红的离去,张金生并无特别的留恋,或者,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张金生现在已经若隐若现了,他把金辉投资控股的注册地移到了开曼群岛,将管理总部搬迁到了香港,并将公司架构和人员彻底国际化正规化。
他聘请胡荣赞做财务顾问,陈白露做经济顾问,梅可盈做他的科技顾问,胡炼做他内地的法律顾问,迈克做他国际并购法律顾问。
而公司的总经理则由他最信任的前秘书鹿佩佩担任。
新金辉公司在港岛寸土寸金的核心区购入一个单元作为公司总部,核心管理人员就地安置,而张金生本人则在附近酒店有个长包房,他没有在香港置办产业,因为在他看来香港只是工作的地方。
他的投资对象已经由地方不知名的私人公司,转向透明度很高的公众公司,和部分成长型创业公司,以及一些科技企业和先进制造业企业。
他在美国设立办事处,在服务业内攻城略地,收购了一系列影院,再倒手将其卖给国内的资本大鳄们,赚的盆满钵满。
他在巴黎设立办事处,投资奢侈品行业和旅游业,服务国内先富起来的那类人群。
他已经成功地将自己的名字从各大媒体和人们的记忆中抹去,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
他更通过释放大量的虚假信息,为他的金辉系和青藤系企业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以掩护他的战略大转移。
沈嫣红其实说错了,她没有摆脱张金生的控制,只是在形式上显得更公平一些罢了。
昔日的商业奇才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他不是退休,只是以一种新的方式隐身幕后操控他的庞大帝国罢了。
偶尔,他还会回到南州,去百胜街1号看看,南州的产业依然庞大,利润仍然丰厚,主要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