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有些纠结地捧起粥,艰难喝完。
粥有点烫,陈芸喝完又冒了点汗。她裹着军大衣和郑卫华回到家,然后被他重新塞进被窝里。
生病的人心理比平时要脆弱一些,要是有人关心了,那就变得更加娇弱,恨不得让人捧手里哄。
陈芸现在就是这样,郑卫华弯腰替她盖被子的时候,她偷偷抓住对方的衣服,等盖完了也没放手。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她软声问。
“我尽快,今天没什么事。”郑卫华说:“你继续睡。”
陈芸哦了一声,说不想睡觉。
“那你想干嘛?”
“你陪我说说话。”
这个时间一般是郑卫华起来锻炼的时间,不过偶尔落一天也没问题。
他点头,听到隔壁传来的声响,让陈芸等等。
随后他走出房间,对铁柱小声交代了几句,又重新回到房间。
“好了,想说什么?”
陈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刚退烧,精神萎靡,不太想开口,但是她又想听郑卫华的声音。
“你念书给我听。”
“好。”郑卫华答应了,问要读哪一段。
“就桌上放的那个。”陈芸伸手指了指:“那边最上面一份。”
郑卫华找到那份文件,是教育局下发的有关增强学生体育教育的文件。
“是这个吗?”
陈芸点点头,被子盖到下巴,只露出半张脸,眼巴巴看着郑卫华。
郑卫华拿起文件开始读,文件很无聊,他声音也没什么起伏,结合在一起很有催眠效果。
陈芸听了几句便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没等他读完,就彻底睡了过去。
听她呼吸渐渐平稳,郑卫华放轻了说话的声音。
他念完最后一段,放下文件,俯身在陈芸额头试了试。
温度是正常的。
他把往下拉了下,露出妻子的下巴,看了会她安静的睡颜,见时间差不多了,才悄悄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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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芸一共挂了三天水,才彻底退了烧。
烧虽然退了,但是感冒却没那么容易好,她仍旧感觉昏昏沉沉的。
因为她生病,家里一日两餐就落到孩子们身上。
铁柱上了初中,学习压力比小学要大不少,所以做饭一般都是二妞来。
二妞的手艺没有哥哥那么好,一个人忙不过来,通常还会把弟弟拽上。
铁蛋被压着干活,心里特别不情愿,一边择菜一边嘟囔着。
他切了块土豆,感觉鼻子有点痒,忍了两秒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二妞听到声音转身:“铁蛋,你打喷嚏不要对着菜!”
“知道了,姐你好啰嗦啊。”
“明明是你不讲卫生!”
二妞怼了一句弟弟,没把那喷嚏当回事,拿了锅淘米煮饭。
铁蛋揉了揉鼻子,重新拿起刀,然而没切几块又觉得鼻子痒起来。
“阿嚏!阿嚏!”
铁蛋感冒了。
这是陈芸晚上吃饭的时候发现的。
桌上,他俩一个捂着嘴咳嗽,一个捂着嘴打喷嚏,交互着来。
陈芸觉得不对,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不准有没有发烧:“你感冒了?”
“没有啊。”铁蛋说:“我不咳嗽。”
他摇了摇头,感觉头有点重,就趴到餐桌上:“妈我头是不是很大?”
“怎么问这个?”
铁蛋说:“我感觉好重了,快顶不住了。”
陈芸无奈:“这就是感冒了,你还没发现吗?”
她让郑卫华去拿了温度计,给铁蛋量温度。
铁蛋夹着温度计,见到坐在一旁的二妞,突然想起来告状:“妈,我今天打喷嚏还被姐骂了。”
“为什么?”陈芸好奇。
铁蛋翘着二郎腿,得意地睨了眼二妞,骤然撞见郑卫华的视线,赶忙收起脸上的嚣张样子,放下腿说:“姐嫌我打喷嚏把菜弄脏了。”
二妞张了张嘴:“我不知道你生病了!”
铁蛋哼了一声:“妈就能知道!”
“我又不是妈。”
“好了,生病了就安分点,别总是找姐姐吵架。”陈芸揉了揉他的脑袋,叹了一声:“估计你这是被我传染的。”
铁蛋嘿嘿一笑:“那我们就一起生病了!”
陈芸:“……这是什么好事吗?”
铁蛋不管陈芸怎么说,反正他心里挺美的,这种说不出来的兴奋让身上的难受都减轻了许多。
郑卫华冷眼看着他傻笑,几分钟后抽出温度计。
“三十七度五,低烧。”
这个温度不用药物降温,现在的退烧药副作用很大,孩子如果带有耳聋基因,很容易因为乱吃药导致失聪。
“喝完水去睡一觉,晚上盖好被子。”她倒了杯热水给铁蛋。
铁蛋疑惑:“妈我不用吊水吗?”
陈芸敲了他一下,咳了两声说:“你以为吊水是什么好玩的事?”
“哦。”铁蛋有点失望,他还以为自己也可以挂水呢。
陈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喝完水,就把人塞到床上。
“妈我想吃红烧肉。”
“等你好了再吃。”
“我还想吃大虾!”
“嗯。”
“还有鸡,妈我想吃小鸡烧毛豆。”
“……”
“还有……”
“什么都没有,咳,你快睡觉!”
“哦,好吧。”铁蛋翻了个身:“睡就睡!”
以陈芸为开始,铁蛋为讯号,这场感冒很快席卷了家里所有人,连郑卫华也没逃过。
陈芸刚好了一点,就要照顾一大家子病人。还好家里其他人的症状都没有她最初那么严重,最多就是低烧咳嗽,好好睡一觉就能退烧。
饶是这样也够让她烦心的,连工作的时候都忍不住担心,短短一周就瘦了两斤。
等家里人病好,时间就到了国庆节。
陈芸又收到了陈卫军寄过来的信,信上说王三妮又怀孕了。
王三妮头一胎比陈芸早一个月,去年五月生的大女儿,现在还不到一年半,竟然又怀上了。
她把这事和郑卫华说了一声:“他们效率还挺高。”
因为去年肖月珍说的那些话,郑卫华心里对陈卫军的印象有点下降,闻言情绪很淡,只是问陈芸:“要不要寄东西回去?”
陈芸想了想,摇头:“不了。”
虽然仅凭肖月珍的话并不能判定王三妮一定有错,陈芸还是不由对她有了点意见。
更何况千年她和王三妮前后脚怀孕,她这边寄了好几罐麦乳精奶粉回去,对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她不贪别人家的东西,但想想也有点寒心。
因为心里的这点疙瘩,陈芸故意把信放了两天才回复。
一封信经过将近半个月的跋涉送到了陈家村,邮递员在小院门口喊的时候,王三妮第一时间跑了出来。
“喽,给你。”
王三妮接了信,又等了等,见邮递员转身就要骑走,不由着急:“唉,同志!”
邮递员扭头:“怎么了,同志你要寄信吗?”
“不是,只有信没有单据吗?”
“什么单据?”
“提包裹的。”
“没有,就只有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