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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大家都闭门不出,犹其是官家女眷。
但是当秦家收到柳家请贴之后,当家主母方氏为了女儿将来着想,便努力的说服了秦玉嶒,大不了多增派只个人手,亮出自己的腰牌,那些士兵也不敢阻拦。
秦玉嶒想想也觉无碍,柳家这门亲是值得攀的,何况那柳笙一表人才,是如今在城中第一的良婿人选。
若不是对自个儿女儿有意思,也不会发来请贴,一起游湖。
只是那信中还提到了梅二姐,也不知是何意思,上面只是明确邀请了梅二姐,并未说明原由。
方氏也没有多想,她是从骨子里瞧不上梅二姐的,虽说那梅翩翩确实长着一张倾城容颜,但是如今她所做所为,皇城中有谁又不知道?柳笙不可能会那么糊涂。
秦秋素奋恨道:“我觉这事儿就不该通知梅二。”
方氏睨了秦二姐一眼:“那若是到了柳家如何作答?请贴上明明确确邀请了梅二姐。”
秦秋素冷声道:“她成日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去时若柳家问起,便只管说她卧病在床,起不了身,来不了,还能怪我们不成?”
方氏想了想,“也是可行。”
正在此时,外边老嬷嬷进来回来:“大娘子,那梅二姐带着丫鬟过来了。”
方氏拧眉,只觉得在此时过来不是时候:“她来做甚?”
那老嬷嬷答道:“奴婢不知。”
秦秋歌冷笑:“让她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我就不信她还能耍出什么手段。”
方氏一脸不悦,只得道:“那便请她进来罢。”
“是。”老嬷嬷随后便请了梅二姐进了大厅。
见着方氏,梅二姐依着礼,请了安。
方氏开门见山,连笑脸都懒得装,问道:“你此刻来有何事么?”
梅二姐不卑不亢道:“听闻柳公子宴请,邀了小侄一道前往,怕耽搁舅母和两位表姐妹的时间,便早早过来了。”
方氏暗自抽了口气:“是吗?我好像没有看到你的名字啊。”想耍赖拒绝带上她。
不过一山还有一山高,梅二姐一脸讶然:“可是我刚才听舅父提起,他还说让我别老呆在院子里,也出去走走,小侄觉得舅父说得极是,便赶着过来了。”
方氏一听,知道甩不掉她了,便装模作样的拿出请贴,仔细的瞧了瞧,笑道:“哎呀,还真有,看我这眼神儿,这么大的一个名儿都看漏了,二姐儿莫怪呀。”
梅二姐扯着嘴角笑道:“不会,舅母自然不是故意为之。”
这话好似听着是体谅,但仔细一听有着谈谈的讽刺味儿。
方氏恨恨的磨着牙,盯着梅二姐笑容越发扭曲。秦秋素那双眼似乎都快要喷出火来,把梅二姐烧出两个血窟窿。
梅二姐眼观鼻,鼻观心,静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着这母女仨人拾掇了一番,这才带着护卫,坐着马车离开了国公府。
马车前挂着国公府的令牌,一路上并没有人敢上前拦车查阅。
梅二姐好奇的撩开窗帘一角,满大街上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并未看到几个行人,除非有必要,在这非常时期,好多城民在早前就选择出城去远亲家避难,要么就是呆在家中,尽量不出门惹来不必要的事非。
而且街上鞑人官兵竟然也在其中,拿了东西就吃,取了商家的酒就喝,那些做小买卖的也不敢问他们要银钱,只得将这闷亏吃下。
梅二姐心情凝重的放下了窗帘,茉茉将套好的暖炉递到了她的手里,沉默不语。
马车上几个女眷彼此沉默寡言,气氛很压力,直到柳府,马车停下,门前的下人赶紧迎了上来。
之后老嬷嬷与柳家大娘子苏氏,身后跟着柳笙,也一并出来相迎,几人笑盈盈的,一道儿进了府里。
柳府后山有一处人工湖泊,岸边种了很多柳树,那里几乎没有外人前往,今儿天气晴好,气候宜人,再加上只有他们几人出行,只觉惬意。
苏氏看向梅二姐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婴孩,之前有各种风言风语,苏氏是听说过的,所以一下子便识出了第二姐的身份。
本以为这梅二姐是个妖艳的小狐狸精,可今日一见,与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梅二姐瞧着性情谈雅,安安静静的,不争不夺,他们说什么也只是一旁听着,不随意乱插话。
不像那秦二姑娘,意图实在太过于明显,看自家儿子对这秦二姑娘的态度好像也没有什么兴趣。
苏氏对儿子极为宠爱,许多事情都依着儿子,而柳父并不赞同苏氏,经常说慈母多败儿。
家中做主的柳老,对这孙儿是又爱又恨,想管有心无力。
柳笙年纪不小了,到如今都未娶未纳,柳老说得多了,这孙儿油盐不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任苏氏在家中造作。
此时,苏氏与方氏聊得正开怀,瞧了眼远远抛在身后的年轻小辈,只道:“便让他们年轻人自个儿玩去,我们去那边走走?”
方氏点头:“正有此意。”说着回头给了秦二姐一眼,示意她要抓住机会。
秦秋歌瞧了眼不太识趣的梅二姐道:“梅二妹妹,我有些乏了,不如一道去那边凉亭里歇歇脚?”
梅二姐用手里的帕子遮了遮骄阳,冲秦秋歌笑道:“我好久没有出来晒晒太阳了,大表姐若是累了,便自个儿过去歇脚?我还想一道儿走走。”
秦秋素正要发作,但看到柳笙还在身边,不好将自己的本性暴露出来。
只是心里暗骂,这梅二姐真个没有眼力见儿,不识像。
梅二姐心中冷笑,任她们去了,不用看也知道她们此时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突然梅二姐指了指岸边的小船,道:“这天儿正适合泛舟呢。”
一直不太说话的柳笙笑道:“我也觉得合适,不如便一起泛舟如何?”
梅二姐对茉茉说道:“既然歌姐儿想去亭中歇脚,茉茉,你便带着悄悄与陪歌姐儿一起罢。”
秦秋素此时便有些忍不住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不是应该有责任带着孩子么?我和笙哥哥一起泛舟正好,你便不用掺和了吧?”
说着恬不知耻故做亲密的挽上了柳笙的手臂,哪里知道柳笙心里头正厌恶得紧。早已看透此女的真面目,哪里会对她有一点儿好感?
“此话差矣,虽说梅二姐早早为了人母,但想来与我们同岁,再加上春游得人多才有趣,一起是无妨的。”柳笙维持着笑脸,让秦秋素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秦秋素尴尬的笑了笑,知道自个儿有点自做多情了,便放开了柳笙的手臂。
秦秋素并不知道柳笙与奚爷有深厚的交情,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等会儿趁着一同泛舟的功夫,要让柳笙知道这女人的真面目。
仨人同上了小船,柳笙摇着桨,小船晃荡着渐渐远离了湖岸。
梅二姐惬意的迎着湖面上的春风,微微眯起了那双略显迷离的桃花眼。
第90章
柳笙抬眸瞧去,刚好瞧见这她细微的神情, 才不由心中感叹, 怪不得奚家大爷会被梅家二姐儿迷得神魂颠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秦秋素见柳笙都没有多瞧她一眼, 却一直在盯着梅二姐瞧,心里的酸味儿泛滥成河, 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掩不住的尖酸刻薄起来。
“梅二姐姐的事迹可真是震撼了我们这些小姐妹呢,估计也没有几人能做到像梅二姐姐这般, 大胆的去追寻自己的爱情, 何况那男人还是身份低贱的商人。”
梅二姐浅笑没有作声, 柳笙也未答理她,顿时秦秋素越发觉得有些尴尬, 继续不死心道:“如今怕是已没有了回旋的余的,连女儿都出来了。还在父亲疼惜你, 才将你暂时收留了下来, 这若换成别人怕是……”
柳笙暗自抽了口气, 打断了秦秋素的话:“难道秦二姐没有听过背后少议他人闲么?何况这是当着正主的面, 所谓的礼仪教养便是这样教你的?”
秦秋素瞪大了双眼:“笙哥哥,你没有听清楚吗?梅二姐姐她……”
“我听得很清楚, 她的事情自不并你多言。”梅二姐与奚风渡之间的事情,他可比别人清楚,根本不需要从旁人那里听过,或者妄议。
此时船已经停在了湖心,柳笙没有再往前行, 温煦的阳光,粼粼湖光照映着梅二姐那张淡雅出尘的容颜,从始至终都带着看不透的笑意。
秦秋素见她一点儿也未动容,柳笙还这般帮她说话,顿时气愤难当,也不顾自个儿还在船上,愤然起身,船身跟着晃动得厉害。
“我,我要上岸了!”秦秋素又是愤恨又是委屈。
梅二姐笑道:“才游了没多久,妹妹怎么这么快就想着上去?不再多呆一会儿?”
“要你管我?”秦秋素原形毕露,在柳笙面前也顾不得装出自己柔弱温婉的形象了。
柳笙不作答,梅二姐径自拿过浆,继续向湖中划去。船晃荡得更加厉害,秦秋素几欲不稳。
“秦二妹妹,你可得小心啊,还是坐下来吧。”梅二姐说着,手里的桨拨弄着水面,反而使得船身晃荡得厉害。
秦秋素想着要坐下来时,谁知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去,扑嗵一声掉进了湖里。
秦秋素不识水性,慌张的扑着水,嚷着:“救,救命!我不会游泳!快,笙哥哥,快救我!”
柳笙无动于衷,对梅二姐道:“梅二姑娘,你说要不要救呢?”
听到这里,秦秋素再蠢,也知道这俩人窜通一气,‘狼狈为奸’了。
梅二姐不慌不忙,将手里的桨伸出了一截儿道:“秦二姐姐,你往这边扑过来一点,抓着桨。”
秦秋素乱挥舞着手,哪里还能抓得准,身体在水里浮浮沉沉,已经呛了好几口水,难受得要命 。
梅二姐嘴角的笑意渐深,戏谑的声音从唇齿间挤出:“呛水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你是故意的?!”
梅二姐低笑了声:“我若是故意的,你便是有意的,之前我掉进湖里的事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下的死手。”
“我……我……”秦秋素嘴唇都开始发紫了,“救我!救,救救我!!”
梅二姐为难的将桨又伸了伸:“不是叫你抓着桨吗?你再用点功夫把手伸长点就是。”
秦秋素:“你这个,这个贱人!!”
梅二姐听罢,顿时小脸一沉,将手里的桨给收了回来:“秦二妹妹,你还是自生自灭罢。”
“不要,不……回,回来,我会被淹……淹死的!!”
梅二姐回头睨了她一眼:“秦二妹妹放心,你淹死了,我会叫他们来这处将你的尸身打捞上来,好歹也是死个全尸。”
“你,你这个毒妇!!”
梅二姐:“毒妇不敢当,我这叫做有样学样,我自小学东西特别快,秦二妹妹用什么样的手段对我,我就用什么样的手段回报给你,不是很公平么?”
秦秋素:“我做鬼也不会,不会放(咕噜噜)……”
柳笙瞪着眼:“梅二姑娘,她好像快淹死了。”
梅二姐:“还没呢,人在死前还有一阵强烈的求生欲望。”她要让秦秋素这辈子都不敢再招惹她,看见她就死得远远的!
柳笙挑眉:“听着梅二姑娘似乎深有感触。”
梅二姐笑笑,几经从鬼门关回来的人,自是深有感触的。
果真,那秦秋素又从水底扑腾了上来:“梅二姐姐!姐姐救我……好姐姐,我不想死!”
梅二姐:“你现在知道我是你梅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