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口气把料理台上的厉鬼npc剁成了几百上千份大小一致的肉块,唐辛才慢慢找回理智,一低头就看到手里握着沾满了碎肉的骨头刀和仿佛从一场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自己。
略显惊慌无措的同时还不免想——肉倒是剁得不错,骨归骨肉归肉,半点没破坏掉本身的肌肉纤维,这卖相都能往菜市场肉摊儿上摆了。
就算她再彪悍,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不过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干过最了不得的一次杀生也只是帮住在隔壁的大婶杀了只老母鸡,而且由于那时手生,鸡收拾得差强人意,肚子剖得歪歪扭扭,好赖是用来炖汤的,所以无伤大雅。
但这可不是鸡,而是、而是……等等,貌似这也不是人吧?
都已经把人家剁得看不出原形了,唐辛这会儿才放下刀俯下身,仔细端详了下自己刀下亡魂的本体,用刀柄轻轻捅着那颗唯一完好的脑袋,眼珠子就齐齐掉出了眼眶,只剩下黑黢黢的两个洞。
从外表上依稀能看出这是一具男人的身体,原本缠在身上脏兮兮的绷带被她揉成一团,胡乱地仍在一旁,露出了底下掩藏的干瘪枯黑的皮肤,少数地方糊得跟焦炭一样,一碰就簇簇往下掉黑渣子。
很像那些年自己看菜谱入迷忘了锅里正烧着东西后做出来的玩意儿,看了就倒胃口,在减肥期的深夜想吃夜宵的时候看一眼这个应该有减退食欲的奇效。
这鬼看样子应该是全身大面积烧伤,严重到这个程度绝对连医院都送不到就咽气了,压根没那命跑到她的锅里来吓人,所以说,是鬼无疑了。
得出这个结论,唐辛的内心才稍微好受了一点,虽然说不一定所有的鬼都是邪恶的,但如果突然跟她说自己杀了个人,那她绝对接受不了!
不过话说回来,鬼居然也是能用物理手段伤到的吗?而且还被她一个血肉之躯乱刀砍死了。
再去扒了扒脸,不算多么好看的五官被烧得融在一起,只能勉强分辨出各自的位置,就算是火眼金睛来了也瞧不出这人是谁吧。
琢磨了半天也无果,显然这鬼死了并无法尘归尘土归土,也没个鬼界同伴啥的来给它收尸,自己也好给人家陪个不是什么的。
她哪儿知道一个快穿副本居然连鬼都跑出来了,以前可从来都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莫非是她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支线自己不知道?
但也不能就把一摊碎肉就这么放着啊,篮球部的队员们早上起来不得吓昏过去,她更没办法解释,谁会信啊!
难不成还能把鬼先生给拼回去?这儿上千块碎肉,拼回去估计比地狱纯白拼图还魔鬼吧!
也不能就那么丢外边,太显眼了,得找个东西伪装一下,找什么比较好呢……
唐辛左思右想,视线渐渐转移至灶台上的那口大锅。
那炉火她还没来得及关,仍然小火炖煮着锅里原本要成为学生们早餐的咖喱酱汁,尽管被污染过了,但依旧香气逼人,像一把挠人心肺的小钩子,勾得人心里的馋虫直痒痒。
因为见识到了青春期男生们恐怖的饭量,真正理解到“半大小子吃穷娘”这句话的含义,她这次特地做了满满一大锅,极有分量,铁锅的容量也令人满意。
她沉吟片刻,心头已经有了主意。
——
清晨六点,学校保安亭的门卫大爷年纪大了,觉少,这会儿早早地醒来扫地遛弯,点上今天的第一根烟,掐着开门的点把学校的小门给开了。
刚把门开开,路那头就有个女娃一手提着一大黑塑料袋过来,放平时那也没什么,但赶着这么早过来,那可就稀罕了。
等女娃走近,大爷一瞅,就两个想法,一,这闺女长得可真标致,二,啥东西,真香呐!
“诶闺女,你篮球部的吧?”部门社团留校训练是要开条批准的,身为门卫的大爷自然知道,这几周就篮球部在,“大清早出去扔啥啊,恁香?”
见大爷使劲嗅着,一副“扔了多可惜,要还能吃分我点”的馋样,唐辛也迎着笑上前,落落大方,丝毫没有自己是出去抛尸的紧张感,“咖喱饭,昨天晚上提前做的,本想当早饭,没料到今早爬进去只老鼠,整锅都毁了!”
说着还拉开一个袋子的口子给大爷看,“原先是想扔学校大垃圾桶的,但这会儿是假期,收垃圾桶的人不在,我怕没人收的话那些野猫跑来弄得一团糟,就自个儿送出来了。”
大爷本没想看垃圾袋里的东西,但眼珠子偏偏不听使唤,顺着香气一骨碌就转了过去。
那塑料袋里全是裹着棕黄色咖喱酱汁的肉块、胡萝卜丁和土豆丁,混在一起已经有些看不出它们自身的颜色了。
门卫大爷觉得学校食堂会很喜欢这类酱汁,只要浇一勺子,就能把廉价平凡的土豆姑娘送去批量整形成诱人的妖娆肉女,易容术登峰造极,吃到嘴里前绝对难辨真假。
大爷活了大半辈子也没下过几次厨房,自然连里面放的是什么肉都不明白,老眼昏花也看不清楚其中混杂着的碎骨头,只是跟着可惜,“真是糟蹋了,那么多好肉好饭。”
一提到这个唐辛也觉得心疼,点点头,还不忘客气道:“下次要是再做,先给您送一盘来尝尝。”
大爷笑了,“那感情好!”
又帮她提了一个袋子,“我带你去附近的垃圾站,就在对面街上,不过得快点去,赶着他们烧垃圾的趟去不好,味儿可冲了!”
“谢谢您!”
大爷摆摆手,这有啥可谢的,闺女真客气!
——
终于处理掉这个大麻烦,唐辛松了口气,回到公共休息室又拖了次地,确认室内和自己身上没有血腥味了才放心。
昨晚穿的全套衣服都在操场水泥地烧得一干二净,她又整整冲了三遍澡才把头发里凝结的血块洗尽,整个浴室的地板都淌着雪水,染红了一大片,像是凶杀案案发现场。
她坐在板凳上放空了几分钟,觉得并不是很累,起身继续去做还没烤好的黄油面包了,就连她都佩服自己的镇定,居然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用这双几小时前挥舞骨头刀的手揉面。
便揉边想着现实里的副本投屏,思考出去后的对策。
凯利应该已经看到我昨晚干的事了,现在估计很生气,正指挥着后期剪辑师记得把那一大段都删掉,还要努力去弥补剧情。
虽然对凯利给我的制定这个人设并没有称得上特别喜欢,但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多报酬,解决了当时的燃眉之急。
凯利对我很好,我很感谢他,若是他往后因此害怕,对我心怀芥蒂怎么办呢?
唐辛歪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觉得有说不出的难过失落,泄气般用力一锤,面团就砸出了个深深的小坑。
但她心态调整得很快,反正还要在副本里呆上很久,有时间慢慢想办法。
只要之后这个副本正常点,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就行。
没了咖喱,孤零零的黄油吐司面包只能另做他用,好在公共休息室里的基础材料比较全,到了唐辛这般巧手里,哪怕是临时做得也颇有水平。
揉好发酵好的面团放进模具里,在最顶端涂上薄薄一层金黄的蛋液,送入提前预热好的烤箱,没过几分钟整个室内就飘散着黄油融化后让人流口水的奶香味,面团在模具里像是雨后的蘑菇那样膨胀起来。
在烤吐司的同时,唐辛另起了一个小锅,丢进切成大块的南瓜、一碗小米和一把枸杞,用来炖煮一锅营养滋补的南瓜小米粥,看着虽清淡,但很适合刚起床肠胃不是很舒服的早上。
她单手在平底锅的锅边上嗑鸡蛋,不需要任何模具就煎得又圆又漂亮,蛋黄刚刚好在正中间,周围一圈煎得金灿的蛋白,像是今早出门时在天边升起的太阳。
还是溏心荷包蛋,用筷子抵着轻轻一划拉,半生的溏心就像火山的岩浆那样慢慢淌出,里面还漂浮着凝结成块的蛋黄,别提有多诱人了。
“叮!”这时吐司也烤好了。
带着奶香的湿润雾气蒸腾而上,唐辛用厚手套托着烤盘,小心翼翼地把吐司在油纸上脱模。
“咔嚓”,吐司的表面金黄焦脆,用刀轻轻一切就酥得掉渣,内里却洁白柔软,像上好的棉布那样细密无暇。
唐辛撕了一小块放到嘴里,舌头一抿仿佛就能化开,原本侵略性极强的黄油香气看似内敛了不少,实则溢满了口腔鼻腔,让人胸膛舒坦得长吁一声。
她点点头,转身去煎锅里的培根。
早晨七点,大楼内响起了训练起床的铃声,那一段铃声的最后一个音还没完全在空气中散去,公共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秦淮燃身上仍是昨晚睡觉时穿的那身,但只要上手去摸,还是能摸到从初夏的凌晨带回来的凉风。
拖着生病了的身体在外跑了一夜,他还是有些累的,但一想起公共休息室里还有芳香四溢的咖喱面包在等着,他还是撑着赶回来了。
结果,咖喱呢?为什么他的咖喱没有了?!
啊!是被谁偷吃完了吗?!
秦淮燃盯着盘子里很软很香,但光秃秃啥也没加的白净吐司,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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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燃:我的咖喱是谁弄没的?!啊!
某被剁成小块煮成咖喱的厉鬼:虽然死了,但我为什么还是后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