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被这次意外中断。梁靖生和柳淮桑上前询问情况,见人没事,便宽下心。林韫之一言不发,只朝站在不远处的林醒看去。那人眼里寒光即刻消逝,转身离去。只有林杏注意到一旁的玶逸郡主黑了脸,修长的指甲陷进掌心,膈得生红。
第5章 第五章 春闱风波(5.13更新,文末更新一段)
顾献坐在窗前,面对桌上一本空奏折叹气。
身为中书省右拾遗,虽只是个官居正八品下的芝麻小官,不用每日朝参,却因官职特殊,需定期上奏,有时甚至要与五品以上大臣共同朝觐议事。
眼看一个上午过去,顾献仍想不到有何要奏之事。毕竟不是萧成誉本人,这等文绉绉的活对自己而言简直是伤神又费脑。
这么一想,顾献顺手将空折子合上。与其想破脑袋只字未写,不如研究研究前阵子莫然送来的弓箭制图。
打开房门正要跨出,就见王枫领着一人走来。
“少爷,翰林院韩举人来访。”说罢,王枫退至一边。
韩举人随即上前,略施一礼,道:“萧大人,学生前来,是托了莫大人的话,请先生到院一叙。”
莫然?那家伙脸皮一向厚得很,通常都是不请自来,这次怎会想着请他去了?虽有疑惑,顾献还是应了下来,稍作梳理,便同韩举人一道出了门。
每年秋季乡试一过,各地举人便会陆续上京,备考春季会试。因此每逢春闱临近,翰林院便门庭若市,试子们聚集在此,翻经阅典,研讨学问,以求高中。若是被哪位先生赏识,收为门下弟子,更可能捷足先登。
韩举人将顾献引进院内,便借故离开。
顾献百无聊赖晃悠着,却并未见到莫然身影。随手抓了个书生模样的人来问,也没能问出莫然的去向。
耳边皆是之乎者也,听得顾献脑袋嗡嗡作响。想起莫然曾说腾骧阁存放有萧成誉拜托他收集的文典资料,既然现下无事,便找了个学生带自己过去。
腾骧阁是翰林院藏藏万余卷,多为历代史料和每年新编纂的当年纪事。整理好的书累成一打,整齐堆放在莫然平时常用的书桌上。顾献谢过领路学生,在桌前席地坐下,拿起最上方的一本,开始研读起来。
约莫一盏茶时间,直到顾献对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花了眼,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
来人并不是莫然。
一身白袍有些破旧,长发潦草束着,面露惊异,似乎并不知屋里有人。片刻,躬身朝顾献一礼,道:“学生罗沁不知萧大人在此,无意打扰大人处理公事,还请大人见谅。”
顾献一愣,起身理了理衣服,摆手道:“罗举人言重,我只是随意看看,并未在办什么要紧事。”
罗沁仍低着头,沉声道:“大人不必自谦。学生知大人心系天下,从不为己,无论外头如何风言风语,为圣上排忧解难之心不移,实乃大渊之大幸,我等读书人之典范。”
“罗举人过奖,在下只不过是在其位司其职罢了。真要说,那也是皇上英明,慧眼识才,否则即使身怀绝技,也无处可施。”
顾献正为自己马屁拍得如此顺溜暗自叫好,门外响起脚步声。
越过罗沁,顾献瞧见门口站着两人。一人眼生,另一人却是在哪见过。
啊,上次在宴席上偶然撞到还被瞪了一眼,隐约记得是叫方昊来着,顾献回忆。这人如今见着自己脸色仍不好看,难不成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罗沁上前一步,恭敬施了一礼,道:“学生见过沈大人、方大人。”
沈笛微微颔首,看向执书而立的顾献,问道:“今次又是什么案子把萧大人请了来?”
顾献道:“今日本是莫大人邀我前来,现下却不见他踪影,我便自作主张,四处转转。”
“莫大人作为今年会试主命题之一,刚被学士大人叫走,与其他命题一道闭关拟卷。想必他是忘了此事,让萧大人白走一趟。”
沈笛解释完,又继续道:“萧大人,我同方大人还要商议巡考之事,这便失陪了。”不待人反应,便同方昊匆匆离去。方昊自始至终未说一句,只盯着顾献看,直到门扉隐去两人身影。
方沈二人刚走,罗沁便转向顾献,说道:“学生有事,就不打扰大人了。”目光似在闪躲,未及顾献回应,匆匆退出腾骧阁。
“……”一个两个见了自己都跟见了那什么似的,走得这么急。顾献轻叹,既然莫然不在,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要事留在这里。索性放下书,离开了翰林院。
会试当日,考场门外排起长龙。考生们依次递上名牌,接受检查验身后换取考号,步入考间,等待开考锣声敲响。
担任巡考的沈笛在检查间隙瞟了眼罗沁,那人低着头,随队伍移动,踏上台阶,一步步接近大门。
“哎哟!”
顾献正为弓上弦,心里不知在打什么鼓,一个走神,弦崩了开来,食指立刻绽开一道口子。
“少爷这也太不小心了!”阿宁见状,急忙跑去翻箱找药。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顾献不想麻烦,可阿宁动作快,早不见了踪影。
盯着伤口发了一会儿呆,就见王枫急匆匆进来,神色焦急,身后跟了两名侍卫模样的人。二人抱拳施礼,其中一人开口道:“萧大人,劳烦翰林院走一趟。”语气强硬,不容抗拒。
又是翰林院。顾献眼里划过一丝狐疑,隐约觉得不对劲,却也只能应下。
阿宁拿了药箱回来,便从王枫口中得知顾献已被带走。
“丫头放心,那口子不大,不严重,碍不着少爷的。”王枫见阿宁不说话,以为她在自责,赶忙安慰。
阿宁仍旧抿着唇,一声不吭,黑亮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安。
翰林院大门围了不少人,侍卫带顾献挤过人群,见方昊与沈笛站在中央,那日与自己攀谈过几句的罗沁正跪在地上,身上只穿了内衬。
方昊指着被扔在一旁的浅色云纹宽袍,冷冷问道:“这外袍萧大人可瞧着眼熟?”
顾献凑近细看,是一件这些天想穿却一直找不到的外袍。虽穿越到萧成誉身体里仅有数月,这件外服自己只穿过一次,却是颇为中意的一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罗沁,现在萧大人已经到了,你可得想好再说。”沈笛看了眼地上之人,道。
“回大人的话,学生不敢有所欺瞒。此衣确为萧大人之物。萧大人仁心善意,见学生家贫如洗,穿不起一件像样的衣裳,便将这袍子送与学生。学生本应感恩戴德,却不曾发现这衣服内里缝了三层,竟藏着那舞弊字条!”罗沁身子压得很低,说到最后竟是愤恨不已,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顾献听完,看向方昊手中捏着的密密麻麻布满方块字的纸条,心中觉得莫名其妙,立刻冷下脸:“罗举人,你我不过一面之缘,这件衣服我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会轻易赠与不熟之人?”自觉言辞过于犀利直接,缓了缓,接着道,“何况这外袍几天前便不知去向,如今被你穿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大人的意思,是罗沁窃走了袍子,并放入字条陷害大人?”沈笛道。
“学生没有!萧大人,你怎能如此诬蔑于我!”罗沁挣扎起身,不顾形象扑到顾献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