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富贵,呵呵,他算什么,满心满眼全是他的小娇娇,就随他去吧,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眼不见心为净。几十年的夫妻啊,一路走到现在,苦的时候俩人得分着馒头啃,那会子俩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生怕对方没吃饱,情愿自个苦点累点,怎么手里有了几个钱,偏偏就变了样呢?柳氏每每想起往日点点滴滴,就是轻轻的呼吸都能扯疼胸膛。怕是命吧,她就是这么个命,她认命了。
新店开张大吉,季歌特意想了个活动,大郎他们听着,几番商量稍有修改。店铺里的吃物,买两样送一样,也可以是买两样,只收价高的吃物,限时三天。两个活动针对的是不同的商品,怕买家闹不明白,陈列时细心的分为两个区域,又立了个精心制作的木制牌,还颇有几分雅致,请卫小夫子写的字。
门口也立了个木制牌,将活动内容具体写在上面,令用了简短的两句话概括了店里的商品类别。并没有在外面幺喝啥的,要季歌的话来说,就是太降逼格了。反正都是耐放的,酒香不怕巷子深。这里是县城,识字的多,进来瞧了瞧,里面的商品中了意,回家后十有九个自然会说上几句,一传十十传百,到时不怕没生意。
因场面不甚热闹,没请舞狮子啥的,开张的头一天,生意一般,零零星星的做了几桩,利润却是颇高,便是天天这般,还是能吃饱穿暖的。刘余两家的人,都没什么大出息,从不念着大富大贵之类的,只想着日子好过就成。因此头一天的生意对他们来说,还是很值得庆贺哒。
晚饭就邀了前来的三家人,也没进酒楼,就在家里做了两个火锅,男的一桌女的一桌,直接摆在了前院,堂屋里摆不下,趁着天色尚好时,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喝了点小酒,情绪都挺兴奋激动,一直吃到天色灰暗,才将将散场,也没有忘在家的柳姐,细心的打包了饭菜,是专门另做的,于她养伤有利的吃食。
夜里躺在床上,有些微微醉的大郎,直搂着媳妇哼哼的道。咱们有自己的铺子,他也是可以养家糊口撑起一片的男人了!他总算能现实自己说的话,对媳妇好好的,护着她,莫委屈了她。
多简单的话,季歌听了无数遍,可回回从大郎嘴里说出来,她听在耳朵里,就觉的一颗心呐,又甜又酸还泛着痒热腾腾的。
第二日第三日生意忽的就火爆了,第四日活动结束后,生意一落千丈,却是比第一天要稍稍的好点,大伙儿觉的挺满足。尤其是大郎他们三人,悬在嗓子眼的心,能安安稳稳的落回肚中了。他们的决定没有错!这间铺子啊,开对了。
进四月中旬,开业足十天,除了前面三天有活动,后面每日的盈利额浮动不大,处在一个挺稳定的数字,刨去全部成本后约是四到六两银子间。自己开店出售,比一股脑的卖给商家要挣钱的多,就是前者要费心操劳些。手里的二百两货,满打满算只能撑两个月,也就是说,须得跟着商队出远门。
可秦家商队在三月初就已离开,眼下都走了一个多月,就是想追也来不及。好在大郎他们手里有消息,五月初有个付家商队会路过县城,可以从他们手里买些货,这样一来,成本就要提高二成,也是没的法子,先把店里的生意稳定了再说,别断了货就闹笑话了。秦家商队是三月初出发,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底也该回来了,到时他们就能随着商队跑货。
除了这桩小小的闹心事外,另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儿,相邻的两个宅子终于有着落了!并没有在天青巷,而是对面的一个桂花巷,巷子里头有个老宅子,老宅子占地大,里面有棵百年老桂,才得了这么个名儿。
宅子一大一小,大的宅子要一百八十两,小的宅子一百二十两,好倒是真好,说是小宅子,真不算小,比刘家住的院落还要见宽敞点,大的宅子很是敞亮,前面有影壁,后面有小花园,透了几分婉约精致。
钱财方面刘家这边勉强能凑足,真的是把全部家当都得拿出来了,三郎二朵三朵阿桃把自个攒的私房也掏出来了,亏的早先刘家糕点摊,明面暗处挣了不少,用心经营那块也存笔钱,又有跑商挣来的钱,虽拿了一笔置铺面,手里还是有余,这余下的都得填了宅子这窟窿。
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值得苦中作乐的是,没成想,搬来松柏县一年多的时间,家里还真攒了些钱呢,连二朵都拿出了七两,嚼用家里都安排的细腻妥当,她每月的三百文也花不出去,以及得来的赏钱家里给的零用等,一并都搁手里了,三朵和阿桃并着三郎,三小孩子凑了近三两银子,二郎那边的钱早在跑商买铺子时都拿出来了,想凑也没的凑。
花大娘怕刘余两家钱不够,两家各送了十两银子,花莹则是两家各送了十五两银子。本来是想只送给刘家,可想了想,刘家和余家关系好着呢,再说和自家关系亲近着,分了彼此到底有些不妥,这才一并送了。说是送,只是口头好听,回头肯定得还撒。
如此这般,刘家的置宅钱算是凑足了,就是近段日子要过的紧巴点。可余家那边底子薄了点,数来数去还差了近四十两,为着这事余氏特意回了趟娘家,找兄弟姐妹借了圈,倒是凑了十几两,却还缺了二十两,怎么着也借不出来了,最后还是花莹听了这事,夫妻俩又送了二十两过来。
火烧眉毛了好几日,磕磕绊绊的可算是把宅子置办下来了。不仅一朝回到解放前,还成了负翁,唉!眼看孩子要生了,嗷嗷待哺呢,一家近十口人日常花销吃吃喝喝,还有个坐月子的要好好滋补着,说好的雇婆子干活,店里的资金暂时又不能挪动,得留着五月初进货,怎么着也得把货进好了,才能把钱拿出来用。日子啊,重新奋斗起来吧!
好不容易置了铺子买了宅子,成了有房有业的人家,却又得重操旧业,打着用心经营养的名声,继续找活干,怎么着也得先把这个坎踏过去。阿河阿水俩兄弟辞了酒楼里的事,跟着大郎他们三个到处找活干,这个比在酒楼里做事要挣钱多了。四月下旬搬进新家,他俩也跟着搬家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屋子,成了家里的一员,自然要多多出力。这感觉,真特么的好啊!
第106章
搬进新家的第二日,淅淅沥沥飘起了绵绵春雨,原本挺暖和的天气忽的又转凉。
不比猫儿胡同的院落,桂花巷的宅子透了几分婉约精致,窄窄的屋檐搁桂花巷这边,却是宽宽的走廊,摆了几株盆栽,有树有花,位置搁的很是巧妙,韵味十足。
季歌在屋里呆腻了,便挺着个大肚子,慢悠悠的沿着走廊溜哒散步,院子里的盆栽,经春雨滋润,绿的晶莹透亮,吸一口气,是雨的清新,隐约还夹了草木花香,甚是沁人心脾。
往常觉的雨天有些扫兴,搬来这宅子后,倒是觉出几许雅致惬意,听着雨声闻着雨味,慢慢悠悠的走动,别有番滋味,这日子就该这么过,自在随性。
“姐。”阿桃在窗台下做绣活,听到细微的动静,抬头看了眼,喊了声,带了浅浅的寻问。
季歌心情格外愉悦,这种愉悦不是说多高兴,就是觉的很好,整个人的感觉特别好。她冲着小妹笑,眉目柔和。“走走还挺舒服,你和三朵也来走走,听听这雨声,看看这盆栽,别闷在屋里。”
为了这宅子,刘家成了负翁,二郎脑子灵活些,便守着仓桥直街的铺子,大郎和阿玮手艺略懂,就带着阿河阿水重新操起用心经营的名号,甭管什么活,只要有钱可挣全都接了。如同一下回到了刚来县城时,天蒙蒙亮就出家门干活,大多数时候得天色暗透才归家,瞧着一脸疲倦,好在精神很好,看着劲头很不错。
二朵和秀秀通过师傅的门路,接了些私活,每天挤着时间做绣活。三朵和阿桃也不例外,三朵擅长打络子,日积月累有段时间了,她现在可以打十种花样的络子,价格一个五文至八文不等,阿桃绣活一般,也就只能接点普通的活,好在她鞋子做的不错,手腕也积了股劲儿。家里艰难,俩小姑娘也懂事,不再成天嚷嚷着出门玩,有点空闲就忙着这些事。
不管是二朵也好,三朵阿桃也罢,季歌看在眼里,欣慰的同时又觉的心疼,好说歹说的让她们注意点眼睛,别钱没挣什么,却是眼睛给折腾坏了,年岁小小往后还长着呢,再者这债务啊,得落在店铺里头,待五月初进了货,往后挣的钱,就能拿出来还债了,这钱才是大头,一个月下来光纯利就一百多两,家里也就眼下难了些,用不着她们这么拼。
好说歹说,这三丫头啊,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是没的法子,只能时时盯着,自己走动的时候,死活也要把家里的两孩子拉上,至于在锦绣阁的二朵,她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秀秀看着点吧,就更不靠谱了,余家的压力比刘家大多了,二朵这么拼多少是受了秀秀的影响。只能盼着时间过快点,把债还清了,自然什么都好了。
“嗳,一会就出来,手里的绣活快成了。”阿桃嘴里应着,用手肘轻轻的推了把旁边的三朵。“你去外面和姐说说话。”怕是生闷了。
三朵看了她一眼。“咱们一块去。”被大嫂念的多了,她再怎么憨,也知道总窝在屋里做活不好,得多休息休息眼睛。
“我一会就过去。”阿桃扬了扬手里的绣活。“快完事了。”又催了句。“三朵快去吧。”
“不。”三朵却是犯了倔。她是不聪明,却很纯善,在这方面反应很快,知阿桃是想让她陪大嫂,她才不去呢,要去一块去,没的让阿桃一个人做绣活伤眼睛。
季歌慢慢悠悠的走到这边。“你俩干什么呢?快出来快出来,哎呀,我腿酸,走不动了。”眼看就要满九个月,十来天内必定有生,日子越近就越难熬,肚子里揣俩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
“姐。”一声哎哟,阿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管什么绣活不绣活,忙扔到一旁,一阵风似的窜出了屋。
三朵颠颠儿的紧跟着。“大嫂我们来了。”
跑出屋的阿桃,见着红色红润的姐,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姐给耍了,一天少说也得来个二三回,她回回都会上当,哪怕潜意识知道是骗她的,还是会在第一时间冲出去。
“总逼着我使出大招才听话。”季歌带着盈盈笑意,伸手捏了捏小妹的脸。
三朵咧嘴对着季歌笑。“大嫂,大嫂。”一叠声儿的喊的格外欢喜。被骗的次数多了,她这心就放宽了,知道肯定是骗她俩出来,心里头高兴,还是大嫂聪明。
“屋里还有俩卤蛋,陪我绕几圈,回头奖励你们吃卤蛋。”季歌眉开眼笑的一手牵一个。
阿桃忙调换了动作,扶着姐的胳膊,一手搭在她的腰上。
“好啊好啊。”三朵欢天喜地的应着。
余氏拎着一篮子回来,见着她们三在走廊下绕圈,边收着伞边乐呵呵的道。“刚看到了有卖半春子的,我尝了一嘴儿,可可真好,清甜清甜,就买了一斤回来。”
家里压力大,余氏原想着重新摆鲜香肉卷摊,可思索了下,到底是把这事搁了。她心里门儿清着呢,依着家里和花白俩家的交情,就算愿意借钱,也借不到这份上来,多半是看在了刘家的面上儿。大郎媳妇眼看就要生了,这当口的,她哪能出门摆摊,怎么着也要把大郎媳妇顾好再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半月,能耽搁多少功夫?情分俩家,是处出来的,用着心处人家自然能感觉到,才能越处越深。
“半春子?”季歌头一回听到这名,有点儿稀罕,乐滋滋的说。“咱们看看去。”
见她们过来了,余氏拐进了厨房,扬着声说。“我洗洗端出来。”
中午的时候,大郎他们大部分是在外头吃,没事干的时候才在家里吃,二郎那边走不开,是余氏去送的饭。这也是余氏留在刘宅的另一个原因,俩家这般亲近,都有些分不清彼此,阿玮忙活一天晚间回来,母子吃也是吃,还不如一块在刘宅吃,也能省桩事。
花厅里的圆桌上,除了那盘红艳艳的半春子,还有一个十二格的大攒盒,四人说着话嚼着零嘴儿。
敲门声响起,伴着花大娘的喊话声。
“我去。”阿桃拿了几个半春子,噔噔噔的跑出了花厅。“大娘,你过来了,正好家里有新鲜的半春子,清甜清甜,你尝尝,很好吃。”
花大娘接过几个半春子,把手里还滴着血水的鱼递了过去。“酒楼里收来的黑鱼,我拎了条过来,都拾掇妥当了,中午直接做就成了,这还有点酸菜,正好凑一盘酸辣鱼,最近大郎媳妇不正爱这口嘛。”
花大娘心心念念给儿子张罗婚事,没成想,花长山转眼就盘了个酒楼,攒的钱全砸里头了,若不是这样,她还真想再拿点钱给干闺女,让刘家能宽松些。手里干干净净,一时半会的也就没法说媳妇了。
“大娘。”季歌站在门口,笑的一脸灿烂。“花大哥回来了?”
花长山盘了个酒楼,也困不住他的腿,总喜欢到周边的村里山里摸摸寻寻,找各种稀罕的食材带回县城,呆在家里的日子掰着手指能数清。
“嗯,今个清早就归家了,我都跟你大哥挂好勾了,月子里让他多整些鱼回来,给你炖汤喝。”花大娘喜滋滋的道。这会想着,儿子整个酒楼也挺好,在外面东跑西跑也挺好。
季歌听着心里暖乎乎的。“中午一块过来吃饭呗。”
“行啊,反正几步路的事。”人多热闹,花大娘觉的挺好。
交谈几番,花大娘就回了天青巷,得跟家里的父子俩说一声,今个过来桂花巷吃饭。
下午未时那会,大郎他们四人湿哒哒的一身回家了。三朵和阿桃忙搁了手里的活,并着余氏在厨房忙着烧热水煮姜汤。
等他们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出来,三朵就脆生生的喊着。“过来喝姜汤了。”
“你煮的?”阿河看见她红通通的脸,眼里漾着明朗的笑。
三朵挺了挺小胸膛,很高兴的应。“我煮哒!”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特别的有神。
阿河看着有些心痒痒,忍不住把她抱在了起来,轻轻松松的抛了两下,爽朗的笑声,似是从胸膛发出,低低沉沉的。“三朵真厉害。”
“哈哈哈哈哈。”三朵也不怕,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