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游景殊点了一下头,说:“和你猜想的差不多。”
“我想也是。”温琅低头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他的生母尤氏是温世仑老家一位秀才的女儿,是当地的夫子,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自从嫁入温家,一直任劳任怨照顾婆婆和丈夫。
尤氏的父亲是温世仑的老师,所以温世仑时常能见到尤氏,自然而然对尤氏起了心思,他费尽心思追求到了尤氏,尤氏的父亲其实并不看好温世仑,他是温世仑的老师,看得出温世仑性格里的缺点,自然是不放心将掌上明珠交到温世仑手中。
可惜后来尤氏的父亲患上急症,不得己在撒手人寰前将尤氏交付给温世仑,并且拜托了自己的好友举荐温世仑,给了温世仑更好求学的机会。
可温世仑并不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他远赴平城赶考,中了二甲,被国子博士周仕看中,想将其女周月兰嫁给他,温世仑和周月兰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只是恰好家中来信,说尤氏怀了身孕。
见过平城贵女的温世仑,如何还看得上乡野村妇的尤氏,他和周月兰真可以说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谁也没有把尤氏看在眼里。
尤氏满心欢喜随着婆婆赶到平城,以为好日子来了,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坏消息。
婆婆得知自己的儿子被平城的贵女相中,立即逼迫尤氏,让她识大体点,自降为妾室。
尤氏举目无亲,如何斗得过温家母子,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只能从正妻降为妾室,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迎娶别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不知道的是,她就算自降为妾室,也是周月兰的眼中钉肉中刺,除非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死,否则周月兰心中的那口气永远得不到舒缓。
不过温老太太看重子嗣,如何也要保住尤氏肚子里的孩子。
可以去母留子,绝不可以连同孩子一同解决。
尤氏在怀孕期间尝尽了痛苦,她甚至想要一了百了,可只要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就一次又一次的忍了下来。
周月兰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折磨她,也正是因为这些折磨让尤氏确定,如果她生下来的是个小爷,那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在周月兰手中活着长大。
她隐隐记得自己看过一本书,里面提到了一种特殊的植物,这种植物提取出来的汁液可以用作染料,这种染料很特殊,除非特定的药水,否则无论如何都洗不掉。
她在和婆婆来平城的路上,偶然救了一个又聋又哑的妇女,尤氏心善,知道她死了丈夫和孩子,无处可去,便让她跟着自己。
这妇女表示自己不要工钱,只要能给她一口饭吃就行,温老太太合计了一下还挺划算,反正到了平城也需要买人伺候,倒不如捡个便宜,反正是伺候尤氏,不是伺候自己,笨手笨脚也碍不着自己,便高傲的答应下来。
就是因为这次心善,让尤氏在偌大的温府里,有了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她拜托这位妇人帮她去买那种特殊的染料,她们找了很久,终于在尤氏快要临盆之前找到了。
而尤氏生产的时候,温老太太和温世仑夫妻二人都去参加宴席了,好在这位妇人自己有过生产的经验,好险帮助尤氏顺利生下了孩子。
也就是这时候,听见妇人恭喜自己生了小爷,尤氏才知道妇人虽然聋,但是并不哑,她是被上一任主人家折磨聋的,那时候她刚失去丈夫,又接连失去孩子,整日郁郁寡欢,也不开口说话,久而久之旁人便以为她又聋又哑,妇人正好也不想和别人交流,越久顺势装作聋哑人。
尤氏得知自己生的是个小爷,差点没晕过去,她赶紧让妇人给孩子的眉心点上一颗红痣,装作自己生的是个哥儿。
“最关键的就是找到这位妇人,就是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世上。”温琅沉吟道。
“我让人去找了。”游景殊握了握他的手让他放轻松,“温家和周氏都会遭到报应。”
“他们当然会遭到报应。”温琅的眼睛黑沉,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他的生母是怎然温柔娴静的女子。
可惜嫁给了一个人渣。
若是他外公没有患上急症,无所托付,怎么也不会把女儿嫁给温世仑。
他们这边正在想方设法找人,丁桥那边就给他们带来了好消息,他们要找的那位妇人,竟然被丁桥给遇上了。
因为南疆战火纷飞,丁桥只得关了铺子,准备回泉溪县,然而就在他回程的途中,一路遇上了不少逃难的百姓。
丁桥心善,将自己的食物拿出来分给这些颠沛流离的百姓,他身旁是镇南王府的人,那些穷凶极恶想要上前来抢食的流民,也只敢想想,不敢付诸行动。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人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趁着夜色想要杀人越货。
多亏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悄悄和丁桥一行人报了信儿,才没让人得逞。
巧的是这位报信儿的姑娘,她的婆婆就是温琅和游景殊正在找的那位妇人,这姑娘家中原本富贵,妇人被人牙子几经转手送到了南疆,被她家里买了下来,后来姑娘家中出事,妇人便和她相依为命,她是个知恩的,不再把妇人当做下人,而是开口叫了她婆婆。
“大少爷!”已经五十来岁的妇人一见到温琅便热泪盈眶的抓住他的手,给他跪了下去。
温琅赶紧将人扶起来,让人倒了一杯水递到妇人手中,妇人泪眼婆娑的温琅看,“大少爷和夫人的眼睛长得可真像,耳朵也像。”
这种感觉很奇怪,温琅明明没有见过尤氏,但是妇人这么说,他心里却生出一种奇妙的暖意,好像通过这种方式,就可以让他勾勒出尤氏的模样。
“真好,真好。”妇人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止不住眼泪,“夫人在天之灵,一定能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