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从傍晚时分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到现在都不见停歇。但是伊藤浩司知道艾文·亚伯一定会来,远藤慎也给他的消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当他如愿以偿地见到推门而入,肩头、大衣下摆和裤管都湿透的美国医生时,心中竟是责怪起那个法国管家来……就不能再等一天,等这场大雨停下后再去找他吗?
“医生,真是稀客,没想到您会主动来找我。”伊藤浩司半坐在桌上,假装惊讶道,“显然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我还是感到非常荣幸。”
“我来是为了……”
医生想要开门见山,但他更关心穿着一身湿大衣的艾文。竖起一根食指贴在嘴上示意对方噤声,并走到衣架前取下自己的军官外套,然后径直踱到美国人的身前:“把你的外套脱下来医生,它已经湿了一半。”
艾文·亚伯迟疑了一下,最终选择脱去湿漉漉的外套。
伊藤浩司为他披上自己的军官外套,然后微笑道:“说吧医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两天前向映岚被你们的特高课带走了,我想拜托你把她放出来。”
“向映岚?”
“她是法兰克的未婚妻。”
“啊!伊利亚德先生的未婚妻,那个中国歌女。”伊藤浩司假装这才想起对方说的是谁。
“是的,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些。”
“医生,特高课每天要抓来好几个人。通常情况下,我们陆军不会干涉他们的事,所以我的确不清楚。”
美国医生显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急于救人的他继续道:“我想特高课肯定有什么误会。当初我来上海,是为了寻找母亲的亲人,她只是为了调查这些才会频繁出入虹口。她并不是你们要抓的人。”
“艾文·亚伯医生,我要再次提醒你,我是一名陆军大佐,特高课的事情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不过……如果你所说属实,那么你当初救的那位肯定愿意帮忙。”
“我当初救的……难道是……”
“就是歌舞厅的那位。”伊藤浩司笑意更盛,“当然,这是有条件的。他的条件,您应该非常清楚。”
美国人微微低下头,而后坚定道:“如果你们能救出向映岚,我答应跟你们走。”
“医生,你不要答应得这么快,因为加入我们只是那位大人的条件,我还有我的条件。”此刻,伊藤浩司的眼神就如同一只饥饿的鹰,正牢牢盯着他的猎物。
“……你的条件?”美国医生紧张到浑身僵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什么条件?”
伊藤浩司上前一步,贴着艾文俯身就要吻他。美国医生机灵地后退半步,挥拳朝他的脸颊招呼,然而被他轻而易举地接下,牢牢擒住医生的拳头。
“我的条件,医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能排斥、不能反抗。”
“伊藤大佐,请你不要欺人太甚!”那独特色泽的蓝眼睛的中心在燃烧,与那时一样美得令他移不开视线。
“艾文,只要你答应,我马上就去联系……放了那个中国歌女。”伊藤浩司邪邪一笑。
医生的怒火已然达到顶峰,却硬生生地忍住:“……好,我答应你。现在可以联系了吗?”
“嗯……我得立刻确认你没有反悔,否则等我把她救出来,手上可就没有筹码了。”他说得理直气壮,就好像之前用枪逼迫对方让他抱着的事情都不存在一样。
伊藤浩司一个转身逼迫对方坐在办公桌上。几堆文件晃了一晃,险些落在地面。他扣住艾文的后脑勺迫使对方弯下腰来让他吻,但是这个美国人根本不配合。
“你必须回应我艾文·亚伯,否则条件不算成立。像你现在的反应,我拿一把枪对着你也是一样的。”没错,他要吻他还不简单,但他不只是要吻他,更要他回应。控制这个医生会使他兴奋不已,如果能得到回应可能会让他欣喜若狂。
起初不愿意做出反应的医生不知为何忽然激烈地回吻,使他心醉神迷,感觉心脏快要炸了……一直想得到他的回应,怎料得到回应的自己会这样兴奋。
他把艾文推倒在办公桌上,装得满满的文件袋纷纷落在地上,军官外套被压在医生的身下。伊藤浩司欺身而上,轻咬他的嘴唇,啃食他的舌尖,而对方也会这样做。
此刻,那双半睁的蓝眼睛亦如旷野上的星辰一般吸引人,似乎现在对这个医生做什么都不会受到阻止,并且会与他同样呼吸急促沉浸在快感里。
伊藤浩司终于放过艾文的嘴唇,又去啃咬他的脖子。这个举动使得已经有些敏感的人更加舒服,他甚至屈起膝盖转过头面向窗户,露出白皙的颈部任由对方吸咬。
但是下一秒,艾文·亚伯突然没了反应。抬眼看去……这个医生的眼神空洞,身上的激情已然褪去。
他粗鲁地抓起黑色卷发,迫使医生看着他:“你在想什么?艾文·亚伯。”
美国医生好像感觉不到头发被拉扯的痛感似的,盯着伊藤浩司很久、很久蓝眼睛才渐渐回神却是变得更加暗淡,只听他轻声道:“我接受了你的两个条件,伊藤浩司大佐。如果你以后还要用这样的方式侮辱我,或是要我做出回应,我都会如你所愿……只要你信守承诺。”
瞬间,伊藤浩司感到一股怒火从心底窜出,然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愤怒,为什么这样愤怒又感觉心脏正在被撕裂,它好像被捅了一刀又一刀,捅得血肉模糊、千疮百孔。
他猛然抬起上身,打开手边的抽屉掏出一把手枪拉开保险顶着艾文的脑门。然而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样就能让这个人说出他想听的话吗?
想听的话?他到底想听到怎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