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夷光看了一眼说教的琥珀嗔道:“我看你们一个个年纪大了,和梧桐一样都爱说教了。”她到底是未来的太子妃,在一些场合的打扮上不能随心所欲,该郑重的时候确实需要郑重,毕竟要顾及皇室的威仪。
几人和薛夷光笑闹了一番,薛夷光才朝着于清平所在的府邸而去。
薛夷光出行还是乘坐之前的郡主辇车,不是她重视郡主这个身份,而是这辇车工艺精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有防卫的功能,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薛夷光一直都用内庭局所做的东西。
薛夷光下车的时候,便看到府门前于清平带着承宣布政使司的官员和府中家眷在门前等她了。
于清平自然不可能以对待下官的态度来宴请薛夷光这个皇室郡主,未来的太子妃,一切都是按照最高的理解,甚至大开中门,看到薛夷光下车后,赶紧迎了上去。
此时众人也被薛夷光今日的打扮一阵,特别是于清平,之前于清平见到薛夷光的时候,薛夷光基本上都是身着官服,再加上一身的气势和书卷气完全让人忽视了她原本姣好的面容,很容易让人忘记她女子的身份。
只是今日这个打扮,于清平从没有见过,他惊叹于永嘉郡主的美貌,他觉得有这样的佳人,太子估计以后很难瞧得上其他女子了,只这容貌被誉为金陵城第一美人的月蓉姑娘就远远比不上。
不,他不应该拿一个妓.子和尊贵的永嘉郡主相比,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一个是供男人取乐的妓.子,一个是能够和男子并肩,甚至压过男子的皇室郡主,这两人之间何止是天差地别,拿两人相比也是在玷污永嘉郡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于清平回过神来后就再也不敢直视薛夷光的容貌了,他十分清楚明白这样的美人不是他可以看的,而且就永嘉郡主这身份他盯着对方看,传出什么名声,太子能直接废了他。
于清平看着很多人都沉浸在永嘉郡主的容貌中没有回过神来,赶紧轻咳一声,“郡主能来,蓬荜生辉。”随后于清平强制将众人的心神拉回来,然后一边引着薛夷光进门,一边为薛夷光介绍自己的下属和府中的内眷。
之后于清平将薛夷光引入主座,薛夷光推辞了一番,最后让人在众席位之上,主座之下为于清平单设一席,才算安定下来。于清平看到薛夷光给他面子,自然是高兴,薛夷光不管是郡主的身份,还是未来的太子妃之身,对他来说都是君。
他可以在职务上命令薛夷光,但是在私下里这个相处他就要以薛夷光为尊,太过讨好谦卑给人溜须拍马之感,若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以对待下官的态度对待薛夷光那就是开罪皇室,这中间的分寸需要他好好把握。
薛夷光不得不说,不管是于清平还是于清平的夫人任氏那都是长袖善舞之人,特别是任氏的性子,说趣逗笑信手拈来,既幽默诙谐,又不低俗,很是能逗人开怀。就连酒杯中的酒,任氏都想到了。
“郡主放心,这是梨花酿,清甜爽口,不醉人的。”任氏笑着道:“那样烈的酒还是留给他们男人喝吧,咱们还是喝这酒,养颜养人,再配上这些糕点那是最好不过,他们那些男人哪里知道什么情趣,不过是胡喝罢了,根本不懂哪个好!”
薛夷光听到这话轻笑,“夫人真是有趣。”任氏受封三品诰命夫人,她自是可以用夫人来称呼任氏。任氏这话说得高明,即为她解了不随官员喝烈酒的麻烦,这一番说此一笑一嗔,既讨好了她,又说养颜养人的功效,这样下来,即便说男子不知情趣,这些官员也不会生气。
任氏听到薛夷光的话,脸色不变,依旧笑道:“郡主莫要拿妾身取笑了,妾身不过是会说笑两句罢了。”随后任氏又道:“这也酒过三巡了,这般喝酒也是无趣,也是时候上些歌舞了,郡主喜欢听什么曲子?”
招待宾客时,这话本应该是于清平这个家主来说,只是于清平是男子,在薛夷光一个未出嫁的贵女面前要歌女和舞女助兴,未免有些不好,所以才是任氏开口,在苏州女子间举办聚会,戏曲,舞曲也是常有的。
承宣布政使的宴会请来的自然都是最好的歌女和舞娘,这个时代的妓.子也分很多种,毫无疑问规格最高的就是青楼女子,这里的女子很多都是官妓,不同于妓院中只能卖弄身体的妓.子,青楼的女子琴棋书画,歌舞音乐,投壶品酒,各有所长,从古至今的男子都喜欢去青楼,青楼甚至有时候都成了情趣高雅的代名词。
看着面前摇曳生姿的舞曲,薛夷光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青楼女子,在京中,没人敢让这些人出现在她面前,她见到的歌舞基本上都是各家自己养的,当然最多的还是宫中的舞娘。
为首的舞娘跳得是白舞,不同于薛夷光经常在宫中看到的胡旋舞和霓裳舞的明快或者华丽,白舞更加健美清新,所谓白舞指的是舞娘身着一身白衣翩翩起舞,白制成的舞衣“质如轻云色如银”,舞衣质地轻软,长袖,舞姿绰约轻盈。
白舞起源于三国末期的吴国地区,但是到了后来在齐、梁两朝进入宫廷之后,逐渐没了之前的清新婉约,朝着扬眉流目的妖艳方向发展。唐朝杨衡的《白辞》中写道:“芳姿艳态妖且妍,回眸转袖暗催弦。”王建的《白歌》也说:“美人醉起无次第,堕钗遗满中庭。”
但是面前这个舞娘的白舞却没有太过艳丽的装着,选用白舞起源时的如银的白衣,倒是给人一种清新自然,耳目一新之感。薛夷光对此颇感兴趣,她很少看到这么纯粹的白舞了,对着旁边的任氏问道:“跳舞的是何人?”
“是金陵的官妓月蓉姑娘。”任氏没想到薛夷光会对月蓉感兴趣,但还是说道:“她原是金陵城一个官员的女儿,在闺中的时候美貌和才情就远扬金陵,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后来她父亲贪污渎职获罪,她被充了当官妓,就算是这样,金陵城的少儿郎也为了抢她争破了头。”
说到这,任氏不得不感叹道:“也是造化弄人,好好的一个官家女儿沦落风尘,不过她这一身才气和美貌倒也是好事,最起码还有得选择。”有的选择什么,选择客人吗?
薛夷光看着下面的月蓉,收回了目光。一个姑娘因为自己的父亲沦落风尘,她无辜吗?
任氏看着薛夷光不说话,一时间也拿不准薛夷光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同情月蓉,还是不喜?
第245章 月蓉
大魏对这些犯官子女的处置是男子充军, 女子充为官妓,当这些教养起来的子女成为官妓,原本的冰清玉洁, 美貌多情的才女一下子沦落风尘,让人怜惜又心疼,但是那些无辜的百姓呢?可又有人为他们想过呢?
薛夷光虽然有时候怜香惜玉, 但是她更怜惜那些受苦无辜的百姓。
稚子无辜, 若是说这位月蓉姑娘是不知事的孩子, 薛夷光可以说她是无辜的, 她从不认为孩子有什么原罪,孩子是最无辜的人。
但是这位月蓉姑娘显然不是,能以一个妓子的身份站在这里跟她献舞, 而且让任氏这般为其说好话,显然不是什么单纯无辜的少女。薛夷光不讨厌有心计的人,但是当她被算计的那个, 她也不会高兴。而且她一个皇家郡主,未出阁的姑娘, 未来的太子妃,给一个官妓赎身, 算是怎么回事?传出去, 她的名声,安国公府的名声,太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说别人,二皇子首先就会拿此事做文章, 攻讦于她, 她可以随心所欲, 但是她不能让太子陪着她一起受牵连。薛夷光从不是任性而为的人, 在她今日的这个位置也不允许她肆意妄为,随心所欲,她更应当顾全大局
当然,薛夷光不喜欢妓子,不喜欢青楼,也不喜欢妓院,这些她以后都会慢慢地改变,但是就现在来看她还是要一步一步地慢慢来。
任氏看着薛夷光不再说话,心中叹了一口气,人人都说永嘉郡主怜惜女性,但是她觉得永嘉郡主也绝不是滥用同情怜惜之人,也许永嘉郡主确实怜惜女子,但是却分人。
安排月蓉来这个宴会上献舞当然不是随意安排,是有人求了她的,求她的人是她的弟弟,她弟弟想要将月蓉赎出来,但若是寻常的□□不过是多花些钱罢了,但是月蓉是官妓,若不是有皇室或者是公侯高门的背景,便是她丈夫这样的官员也是赎不出来的。
任氏就这一个嫡亲的弟弟,虽然生气弟弟被月蓉迷昏了头,但是看着弟弟以命相威胁,任氏只能点头答应。她明白在苏州,永嘉郡主要一个官妓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所以她才安排这场歌舞,她觉得永嘉郡主应该会被月蓉的才情所吸引。
事实上,月蓉也确实用白舞吸引了永嘉郡主,只是永嘉郡主在听了月蓉的身世后似乎并没有起任何怜惜之情,态度令人捉摸不透。平常人听到一个官家小姐沦落风尘,大部分的情况下都会怜惜女子的命运,叹一句命运弄人,但是这个情况似乎在永嘉郡主身上并不适用。
她琢磨不透永嘉郡主是怎么想的,但是也不敢再说其他的话了。
一曲白舞结束,月蓉对着薛夷光盈盈一拜,以为薛夷光会对她赞美几句,毕竟她这些年招待过的人,不管是富家公子还是高门贵女,每当她跳白舞之时,总会有人赞叹,但是这次,她别说听到赞美之声,就是连另眼相待都没有。
看到薛夷光这副态度,任氏就知道此事估计希望不大,只赶紧道:“退下吧,换下面的舞娘上来。”
月蓉听到这,原本就雪白的肌肤瞬间煞白,她知道她基本上是没戏了,她废了多大的功夫才让搭上布政使的小舅子任伟长,她最近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任伟长身上才让任伟长对她死心塌地,让任氏为她安排了这样一次献舞的机会,她本以为能够获得永嘉郡主的青睐,从此脱离贱籍,却不想她失算了。
失去了这次机会,她以后还能脱离风尘之地吗?月蓉绝望极了,当她没有了美貌,以后又该怎么办呢?想想那些失去了美貌的官妓的下场,月蓉握紧了手,她一定不能让自己过那样的日子。
随后,月蓉也不顾任氏让她退下换人的话,对着薛夷光盈盈一拜,“奴家仰慕郡主已久,想要为郡主弹奏一曲,还请郡主应允。”她也打听了这位永嘉郡主的喜好,永嘉郡主喜欢有才学的女子,如今的苏州主簿韩炜彤就是靠着一首诗,得了永嘉郡主的青睐,从此平步青云,她觉得她也一样可以。
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诉说自己的仰慕,而且其中一方还是有名的花魁,这个场面让在场的人微微觉得有些尴尬。任氏更是蹙眉,她都已经让月蓉下去了,但是月蓉却依旧这般急切,冲撞永嘉郡主,这样不听话,让任氏月蓉更加不喜。
于清平也认识到了气氛的微妙,之前妻子说请月蓉过来助兴,于清平也没当回事,毕竟这在江南也是常事,但是他再大胆,也不敢让未来的太子妃和青楼女子扯上关系。太子妃的名声一旦有任何问题,不用太子出手,就是太子一系的其他官员都能活刮了他!
薛夷光看了月蓉一眼,她不讨厌想要找一切办法改变自己命运的人,相反若是所有的女子都这么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麻木顺从,她想要地解放倒是更容易了些。
除了心计手腕,还有胆识勇气,薛夷光不得不说,这个月蓉确实了不得,不过她也不会留这样的人在身边,月蓉心中野心她如何看不出来,和韩炜彤不一样,月蓉想要向上爬,她可以个月蓉一个机会,但是也同样月蓉要有她能看得上的价值。
薛夷光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很快梧桐便明白了薛夷光的意思,将月蓉带到原本属于乐师的位置,充当乐师。月蓉心里难堪,她想要的是吸引住所有人的独奏,不是伴奏和陪衬,尽管心中气愤,倒是月蓉也知道自己没有生气的资格,只能笑着应好,老老实实地当起伴奏来。
接下来,于清平等人也没人没有眼色地提起月蓉的事情,众人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和薛夷光讨论苏州的情况,于清平更是赞道:“郡主来苏州也不过两年,苏州已经发生了太大的变化,在座的大家都还想要向郡主请教这为官一方的经验呢!”
于清平的话落后,旁边的左参议狄庆也跟着笑道:“藩台大人说得对,如今苏州那是比金陵繁华多了,还得请郡主和我们好好说说这其中的经验。”
薛夷光耳边是清扬的乐声,她不得不说这位月蓉姑娘筝弹得比之前的乐声好上不少,听到于清平等人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去,薛夷光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笑道:“苏州临海,依托于海上航运的便利,能够将苏州闻名天下的丝绸布匹和刺绣等运往南北和远销海外。”
“苏州的繁华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女工的出现。”薛夷光接着道:“诸位不要以为我夸赞女工,我说的是事实,诸位试想,原本能够出来做工的只有男子,如今女子也出来做工,能够创造出的东西就比原来多出一倍,所以我说这和女工有很大的关系。”
“依照郡主的话,其实我们应当鼓励女子出来做工?”狄庆倒也不是反对女子做工,他叹了一口气道:“可若是女子都出来做工了,那家里的老人孩子又有谁来照顾?”
薛夷光很想说这牵扯到社会分工的问题,若是社会分工井然有序,像后世一样有托儿所,有养老院,这都不是问题,但是这在大魏显然实现不了,先不说孩子的问题,就是在后世,一些老人的观念还是被送去养老院是丢人的,说明家里的孩子不想养他们了。
老人认为被送去养老院是会被人嘲笑的,很多事情都要经过一个过度,一些都要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才能接受一个新兴的事物。
“不可能所有的女子都会被家里允许出来做工。”薛夷光说道:“不说那些有孩子的妇人,就说那些年纪稍微大些的姑娘,能让这些人成为女工,各地都将繁华许多。”让所有的妇女都出来工作,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薛夷光从来都没做这么不切实际的梦。
“诸位也听说我在苏州办了学院,其实大家也都可以试试,女子若都有了工做,对一个家来说也是件好事,利国利民。”薛夷光接着道,之后她又围绕思想解放和理工科的问题说了不少,当然薛夷光知道这些只靠说说都是徒劳,现在的官员并不明白理工科的重要性,但是薛夷光也不气馁,她需要将这个思想先渗透到大魏的方方面面,以后提出教学改革的时候才能被世人接受。
和于清平等人的交谈,也让薛夷光收获不少,能做到封疆大吏的官员都不是浪得虚名的,这些人对国家民生都有自己的见解。
另一边的月蓉,谈了一晚上的筝,直到薛夷光被众人簇拥着离开,都再没有机会上前,正当她彻底失望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迎来了转机,她再次见到了永嘉郡主。
第246章 机会
月蓉没有想到她还有能够见到永嘉郡主的机会, 她以为永嘉郡主对她没有兴趣,再次见到永嘉郡主身边的婢女,月蓉极为激动, 对着梧桐问道:“姐姐,郡主见我是为了……”
梧桐看着激动的月蓉,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态度十分冷淡:“郡主的心思岂是我能够揣测的?你跟我来就好。”其实梧桐很不喜欢月蓉, 月蓉这样的身份在郡主身边, 在梧桐看来那都是污了自家郡主的威名。
当然除此之外, 梧桐不喜欢月蓉更体现在其他方面,比如月蓉的心思,就月蓉的野心和心里的弯弯绕绕, 在梧桐看来还太浅薄,作为在宫中呆过这么多年的人,梧桐在宫中见过太多像月蓉一样的女子, 这些女子有野心,有心计, 为了往上走,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梧桐真的不想让她们污了郡主的眼。
面对梧桐冷淡的态度, 月蓉心中更加忐忑,她不知道梧桐对她为什么这么冷淡,明明她也没有得罪梧桐,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上不得台面, 不得人喜欢也是正常。
月蓉能忍, 她已经忍了这么多年, 不差再忍这一回。
但是明知道梧桐不待见自己, 月蓉还是要和梧桐搭话,因为她需要知道永嘉郡主的喜好,她需要知道怎么去讨好永嘉郡主,才能让自己留在永嘉郡主的身边,脱离妓子的身份。
“敢问姐姐,拜见郡主时需要注意什么?郡主可有什么忌讳?奴家还是第一次拜见郡主这样的尊贵人儿,还请姐姐指教一二,奴家感激不尽。”随后月蓉将自己这些年瞒着老鸨攒下来的私房钱往梧桐手里塞,在青楼这么多年,月蓉太知道这钱财的重要性,财帛动人心,她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拒绝钱财,而且这些钱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梧桐却是看都没看月蓉手中钱一眼,她冷淡地看了月蓉一眼,随后道:“不用这些东西,我不会为难你,你也不必给我这些。郡主想要见你,我便听指令行事,郡主并无太多的忌讳,但是我只警告你一点,不要在郡主面前自作聪明,不然你想要的一切都得不到。”
这些年,随着薛夷光入朝,梧桐觉得自家郡主越来越让人看不透,她觉得自家郡主越来越像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太子,越发地洞悉人心,看透人心,当然自家郡主和太子不同的地方在于太子是储君,威严丛生,让人心生畏惧,但是自家郡主多数时却是平易近人,温润亲和,虽然这两年积威也越重,但是却比太子好多了。
梧桐不喜月蓉,对月蓉的警告也不是为了月蓉,而是她不想要郡主到时候因为月蓉生气,她虽然不明白月蓉这样的人对自家郡主有什么用处,但是她知道郡主对月蓉确实有些打算,她不希望到时候月蓉让郡主失望,心情不好。
月蓉听到梧桐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像梧桐这样永嘉郡主身边的红人,若是随意收人钱财也不会被永嘉郡主看重,所以也不纠结,听到梧桐的话赶紧道:“姐姐放心,在郡主面前奴家哪敢耍小聪明?”就在于家的宴会上被永嘉郡主看着,月蓉都觉得心惊胆战,仿佛自己能被看穿一样,这次私下见面,月蓉自然是更不敢了。
梧桐看了一眼月蓉,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没有敷衍,暗暗点头,虽然心思深沉,但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倒是个好处。
就这样月蓉跟着梧桐来到薛夷光在金陵的住所,这里是金陵的一处院子。身为苏州知府,薛夷光经常要到承宣布政使司向布政使汇报苏州的情况,所以为了方便来金陵,薛夷光在金陵置办了一处院子,而且这座院子构造十分精巧,最终的是这座院子离大名鼎鼎的秦淮河很近,在金陵是寸土寸金的存在。
月蓉见到薛夷光的时候,薛夷光正在梧桐树下泡茶。梧桐树下,女子一身月白色宫装,手执茶盏,一举一动皆可入画,只这么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不同于月蓉第一次见到薛夷光时薛夷光的尊贵华丽,这次月蓉觉得如果天上有仙子,大概就是永嘉郡主这个模样,谪仙人一词用在永嘉郡主身上再合适不过。
薛夷光并不理会跪拜的月蓉,还是自顾自地在一旁泡茶,仿佛没有看到月蓉一般。月蓉不由身子伏地更低了些,心中也更加胆颤,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等到薛夷光泡好茶,才将目光放在了跪在地上的月蓉身上,道:“起来吧。”
月蓉心中松了一口气,赶紧起来。
薛夷光抿了一口自己的泡的茶,对着月蓉道:“你想要我为你赎身?”薛夷光在从于家离开后就让人调查了月蓉,月蓉的父亲罪名确实属实,并不是冤假错案,但是薛夷光依旧没有打消见月蓉的想法,她对月蓉颇感兴趣。
月蓉没有想到薛夷光这么直接,她想说不是,像是对待她的其他客人一样自怜自哀一番,婉转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她转而又想到薛夷光的身份和之前梧桐对她的警告,最后月蓉咬了咬牙道:“是,奴家想要求郡主为我赎身?”
“我为什么要替你赎身?”薛夷光像是没听到月蓉的颤抖和害怕,问道:“你能替我做什么?”
“愿为郡主马首是瞻,侍奉郡主终身。”月蓉继续道。
“我身边不缺侍奉的人。”薛夷光不为所动,“同样我也不缺为我效力的人,你又有什么地方值得我要你?”薛夷光不是一个一定为利益所动的人,她对待韩炜彤和月蓉完全是两种态度,这很区别对待,不过对于薛夷光来说,这再正常不过。
因为月蓉和韩炜彤完全是两种人,韩炜彤在见到她的时候最起码是赤子之心,但是月蓉不是。月蓉的心太大,若是她不打压一下,月蓉以后绝对不会像韩炜彤这么听话,甚至会自作聪明,不受掌控。
“奴家,奴家……”月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什么值得郡主为她赎身的地方?当舞娘?宫中比她出众的舞娘多的是。有才情?永嘉郡主自己就是三元及第,这世上再难找出比永嘉郡主更有才情的女子了。知情识趣?永嘉郡主身边的侍女哪个不知情识趣?
至于哄男人?这个太过低级,她觉得说出来都是污了永嘉郡主这样贵人的耳朵,但是似乎除了这个,她根本没有其他拿得出手,让永嘉郡主看中她的地方了。
“奴家能对付大部分的男子。”月蓉最终还是咬着牙将自己的这个本事说了出来,她道:“奴家能把握男子的心思,郡主要是想要从这些男人口中套出什么话,奴家能帮郡主实现。”
薛夷光听后看着紧张的月蓉,轻笑出了声,“这点你倒是诚实。”其实薛夷光觉得月蓉生错了地方,就她对月蓉的调查,她觉得这位在现代那绝对妥妥地是海王人选。
除了任氏的弟弟外,拜在月蓉石榴裙下的还有什么金陵盐商的公子,承宣布政司下左参议的嫡公子等等,脚踩这么多条船不翻车,这本事也确实厉害,最起码这样的本事,薛夷光自己是没有的。
月蓉听到薛夷光笑出了声,心中松了一口气,赶紧道:“对郡主,奴家不敢有一句假话。”
“你若是想要跟着我,我可以同意。我暂时不会帮你脱离贱籍。”薛夷光看着月蓉身子轻颤,接着道:“不过我可以将清风阁交给你,让你做主,只要你将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你接不接客都随你。
若是你做的好,带到你三十之后,我会让你脱离贱籍,给你过继子嗣,为你养老送终,当然你若是想要嫁人,我也可以为你准备嫁妆,送你出嫁。”至于清风阁,薛夷光想要一处青楼有的是办法,正是因为清风阁是朝廷的,所以薛夷光更容易拿到,她想在江南安插耳目,刺探消息,清风阁无疑是一处好地方,没有什么比青楼更容易得到消息的了。
江南的位置很重,薛夷光不知道太子有没有在江南设暗桩,但是江南太过重要,二皇子的手已经伸进了江南,她不得不防。
月蓉一开始听到薛夷光不愿意给自己脱离贱籍,心中是绝望的,但是听到薛夷光后来的话,她越听眼睛越亮。清风阁就是她现在所在的青楼,虽然都是在青楼,但是花魁和青楼的主事人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任人摆布的妓子,一个是能掌控自己接不接客的主事人,这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更不要说三十岁后可以脱离贱籍。
“奴家愿意。”月蓉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当然知道永嘉郡主交给她的任务定是些隐晦的,见不得光的,这中间很危险,但是月蓉不在乎,对于她这样的人,有一点光明她都想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