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耽误了在京市那边典礼的时间,乔娇娇家里人都没再为难荀宁,甚至还催着赶紧走。
等到了京市,已经快十二点了,他们是直接去新房的,这新房不是荀宁爸爸住的汽车厂宿舍楼,不是荀宁乔娇娇当初买的那些院子,而是荀宁单位分给他的房。
荀宁的工作涉及到很多需要保密的部分,乔娇娇也不曾多问。
只知道荀宁一回国,就受到了重用,国家给安排的房子是独栋的小楼,还带着院子。
门口有警卫,家里还安排了照顾荀宁日常生活的阿姨。阿姨不仅是要照顾荀宁,还会照顾荀宁的家人。
乔娇娇吃过几次阿姨做的饭,手艺好极了。
这院子已经整顿好了,不止是为了这次结婚用。
荀宁爸爸也快退休了,他上了年纪,现在上下楼梯还利索,就怕过几年太累。
乔娇娇和荀宁已经商量好,他们结婚以后就住国家分配给荀宁的这屋子,荀宁爸爸也接过来,平时就是荀宁乔娇娇不在,也有人能照顾一下荀叔叔。
荀宁这里平时安保很严,不能随便进入的,就是这次结婚,荀宁的朋友,荀宁爸爸的朋友都是让直接去饭店的。
乔娇娇也提前和家里人说了,荀宁的工作性质不一般,这次来送亲的,也都是家里亲戚,知根知底的这种。
乔娇娇哥哥姐姐们知道荀宁这出国上了好几年学,回来以后肯定差不了,没想这刚毕业,国家就给分配了这么好的房子,房子不说,还安排了照顾身活起居的。
在荀宁家里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众人赶着去了饭店。
荀宁家这边的亲朋好友不算多,亲戚里只来了他的两个堂哥。
荀宁爸爸是当兵的,战友全国各地都有,首都的没几位,加上现在汽车厂的同事,也只坐了两桌。
荀宁大学的同学坐了三桌,乔娇娇大学同学几乎都留在了首都,她也没让同学朋友们去宁安,而是直接安顿在一起了。
乔娇娇的同学也坐了三桌,加上来送亲的,最后有九桌客人,也算热闹。
吃了饭,敬了酒,将客人们都送走,荀宁和乔娇娇出了饭店,却见饭店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打扮的很漂亮,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四十出头,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皮衣,脖子上戴着翡翠项链,手腕上是翡翠手镯。
耳朵上两颗钻石耳钉熠熠生辉。
她化妆浓妆,波浪卷的头发披着。
荀宁看着她,脸色很难看:“你来这里干什么?”
乔娇娇也抿着唇,她知道眼前的人,她其实没有真正见过她,这是她第一次见她,可她知道这是谁,这是荀宁的母亲刘聘婷。
曾经,乔娇娇在荀宁藏着的全家福里见过她。
后来,荀叔叔平反,恢复高考,荀宁考回来,但是他们母子已经形同陌路了。
这些年,对于荀宁家里当初发生的那些事,乔娇娇也是一清二楚的。
就像荀晓晓的身份。
晓晓和荀宁的关系一直很好,可这次荀宁和乔娇娇补办典礼仪式,晓晓也没有来,只给荀宁汇了一笔钱,给乔娇娇寄来几件沪市时兴的衣服。
不是她不想来,而是她怕自己来了会引起尴尬。
这些年荀宁从不在他爸爸面前提起荀晓晓,也不怎么在荀晓晓面前提他父亲荀望。
至于荀宁和他母亲,更是从不曾联系过。
荀宁当初考上清大的时候,荀宁妈妈是知道的,只是对方不曾来看过荀宁。
而荀宁呢,对她也有很深的心结。
甚至说个不好听的,可能乔娇娇对荀宁妈妈的现状都比荀宁要了解一些了。
当初乔娇娇来首都参加演出,结识了很多首都本地人,有的家里父母都是首都文艺团的,他们参加工作也是接了父母的班,进了首都文艺团。
乔娇娇每年都会和他们聚一聚,有时也会打听一些有关荀宁妈妈的话。
比如这位刘聘婷女士,六六年举报了荀宁爸爸,同时和他离婚。
同年再婚,据说还生下了荀宁爸爸的孩子。
七一年和第二任丈夫离婚,同年和第三任丈夫结婚。
七九年和第三任丈夫离婚,现在的丈夫是她第四任丈夫。
不过据说她最喜欢的还是荀宁父亲,因为她给荀宁父亲生了三个孩子,剩下的丈夫都没有生育过。
这种话一听就是扯淡,要是真喜欢就不会去举报了。
爱喝咖啡的是她,却举报荀宁父亲爱喝咖啡,有走姿倾向。
乔娇娇也曾和荀宁说起过她,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荀宁的母亲,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也是要提前沟通好的。
乔娇娇是不想荀宁去认她的,不是乔娇娇觉得多个婆婆麻烦,也不是因为她当初做的那些事,不是因为她和荀宁父亲之间的纠葛。
而是乔娇娇知道在荀宁小时候,刘聘婷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忙于工作,几乎不怎么照顾荀宁,等荀宁和思思联系之后,那时候荀宁还插队呢,日子过得很辛苦,荀宁母亲明明知道这件事,思思有明确的和她说起。
可是荀宁妈妈却连三块五块都不曾给荀宁寄过去。
这是荀宁心里最介意的事情,在父母的感情问题上,或许还可以说一句彼此都有过失,可在母亲这个身份上,她对荀宁来说不是个好母亲,对晓晓来说,也不是个好母亲。
乔娇娇都无法想象,当时荀宁知道晓晓把他的事情和刘聘婷说了,荀宁心里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就是和母亲有再大的矛盾,他也希望母亲更关心一下他吧,关心一下他这个多年未见,正在插队的儿子吧。
但是刘聘婷没有任何关心荀宁的行为,甚至不许荀晓晓和荀宁联系。
这是荀晓晓没有说过的,但是荀晓晓突然来信,让荀宁回信的时候寄去另一个地址,这个地址不是学校,也不可能是刘聘婷突然搬家,那时候都是住单位分的房子,没有那么多家可以搬。
最后问出来这是荀晓晓最好的朋友家的地址。
从着蛛丝马迹中,荀宁就知道了刘聘婷对他的态度。
她不想认他。
刘聘婷对着荀宁不算好,对着荀晓晓也一般。
可是听那些朋友说起荀宁母亲的小儿子,那真是放在嘴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心肝宝贝的疼着。
荀宁十岁就离开了,而小儿子则是在她身边长大,据说被娇惯的不太成器,完全没法和荀宁荀晓晓兄妹相比。
那孩子今年才二十岁,就已经结婚生子了。
如今孩子都两岁了,他十七的时候搞大了一个女孩的肚子,还要带着对方去打胎。
还是那姑娘父母以举报流氓罪威胁,他们这才结了婚。
结婚的时候年龄都不满十八岁呢,就办了典礼。
偏心的妈,不靠谱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就是荀宁和刘聘婷恢复了来往,也只会带来麻烦。
毕竟在很多父母心中,哥哥姐姐照顾弟弟妹妹,这是理所应当的。
哪怕这个弟弟荀宁见都没见过。
乔娇娇心里清楚,荀宁呢,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不知该怎么去面对这样一位母亲。
还好的是对方也从不曾出现过,就和没有生育过荀宁这位儿子一样。
谁想,她今天居然会出现,出现在这里。
荀宁问她:“你来做什么?”
刘聘婷皱着眉,看着这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见过的儿子,她从小就不太喜欢荀宁。
这个孩子太聪明了,很多大人随便说说的应付小孩子的胡话,他都会不识趣的拆穿。
这样的孩子太不讨喜了。
不过他的聪明倒是还有些用,他还考上了清大。
刘聘婷皱着眉:“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母亲,再见面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荀宁直说:“你如果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你。”
“你!”刘聘婷心想,果然不愧是荀望的儿子,父子俩真是一样的讨人厌。
不过她很清楚,她要脾气好些,要笼络住荀宁。
她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就是用再多的化妆品,也掩盖不了时间的痕迹。
现在这个丈夫虽然对她很好,可年龄还比她大十几岁,又能活多少年呢。
她的小儿子是眼看着指望不上了,女儿呢,从考上南边的大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刘聘婷很清楚自己已经到了应该考虑养老问题的年龄了。
她这么多年其实没有什么积蓄,她喜欢吃好的穿好的,并没有攒下什么钱。
不仅没有攒下钱,可以说靠着她自己的工资,她的日子也不可能过的这么好。
可是她已经五十多了,现在的丈夫对她很好,可对方又能活几年呢。
等她退休以后,退休工资就那么点儿,如果没有人补贴,日子怎么过?现在什么东西都贵,她一个月挣的钱,都不够买几支外国名牌的口红。
有了病了痛了,没有人照顾,又怎么行?
这次来找荀宁,也是知道他今天结婚了,只要自己说些软话,给荀宁递个台阶,他们两人的关系慢慢和缓,等她真正需要人照顾,需要人给钱的时候,荀宁自然不会不管。
刘聘婷拿出来一个红包:“宁宁,这些年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实在是觉得没有脸见你,愧疚于你。
我也知道你在心里怨恨我,我知道当初是我太胆小,生怕被连累,做了很自私的事情。可是我早已经知错了,也后悔了。只是我越知道错,越是后悔,就越没有脸面来见你。”
说着,刘聘婷的脸颊上还流出了一行眼泪。
她轻轻擦拭去泪水:“宁宁,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妈妈真的想来看看你,对一个母亲来说,能见到她的儿子结婚成家,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说着她把红包塞到乔娇娇手里:“你是叫娇娇是吗?这是妈妈的一片心意,我现在工作挣不了多少钱,我身体也不好,要常常吃药,可是再没钱,也不能不给儿子儿媳妇包红包。你们也别嫌少,就当是妈妈的一片心意了。”
乔娇娇接过红包,打开一看,一百块。
她直接就乐了,荀宁这妈,荀宁结婚连一个月工资都舍不得给啊。
她才不吃这一套呢,今儿,就让她来当当这个恶媳妇吧。
乔娇娇抓住刘聘婷的手,把红包塞回去,说:“阿姨,您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别的不说,就说从荀宁十岁到十八岁,您这个母亲便是和他的父亲离婚,也应该付抚养费的吧。
这一个月,拿出工资的十分之一当荀宁的抚养费也不过分吧。八年时间,光是您应该给荀宁的抚养费也该有一千多吧。
还有阿姨,据我所知,您的小儿子可是每个月有十五元的零花钱,这小儿子是儿子,大儿子也是吧,您是不是该一视同仁呢?把这零花钱也补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