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睁开眼,曲小九还觉得不大真切。
外头的日光懒懒散散的透过窗牖斜射进来,她衣衫不整地依偎在一个人的身上,双手紧握着那人骨节分明的大掌。
二人贴得极近,近乎连气息都缠在一起。
曲小九抬眸向上瞧去,直直地撞入一双含笑又关切地眸子。
她愣了一瞬,目光向四周粗略的扫去,略动了动身子,颇有些僵硬的往一旁侧了身。
“你怎么在这?”她一张唇便是沙哑的嗓音,喉间还残存着些干渴。
沉砚归闻言,轻咳了几声,眼神闪躲着望向他处:“我,我不大放心你。”
“所以你一直都跟着我?那些个侍卫也不过是你监视我的法子?”曲小九面上泰然地瞧着他。
沉砚归滚了滚喉头,欺瞒的话终归是说不出口。他垂下眸子,低低应了声是。
曲小九凉声笑了笑,也不过多言语。从容地起了身,穿戴好衣物,一手拎着简便的行囊,一手整理着衣衫。
“沉砚归,我同你前世的爱恨早就磨灭了。今生是我招惹瞒骗你在先,只是……”
曲小九顿了顿,忽而倾身向前握住沉砚归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在我再次喜欢你之前,我不想再躲在你的羽翼下,我不想安于现状,我不想一辈子都呆在笼中,眼中只有爱恨。”
“沉郎,你将我看得太重,对我又势在必得。你从未认真地去尊重我的选择,你不过是以爱我之名为我编织了一个囚牢。”
沉砚归急切地反握住曲小九的手,大掌揽过她的腰身,在她额间落下细密又轻柔的吻。
他的手颤得厉害,薄唇开合着颇为苍白的辩解道:“我并非是——”
曲小九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覆上他的眸子,长睫轻扫过她的掌心,撩拨些许心弦。
“前世我不过是和亲的公主,我身上担着两国的责任。我在你身边安于作个贤妻良母,也不过是为了两国邦交。可我是真心爱过你的,我将对你的爱看得太重,从而错失了太多。”
“今生我想堂堂正正的为自己活一次,不必为了复仇而委身于人,不必为了羞愧而狠不下心。我回大漠亦不是要舍了你,我只想好好看一遍这偌大的山河。”
沉砚归瞧不清曲小九此时的模样,他喉间压着好些话,想同她说,却又怕她决绝的离他而去。
“然这一路我总觉难安,高热时若不是有你,我怕是得好生受一顿磋磨。所以我原先的那些个心思,不过是我忧思慎重。”
曲小九的掌心下似有些潮湿,芝兰玉树的男儿颓然地站在她面前,反握住她的手,颤着嗓子喑哑道:“九儿,不要舍了我,求你……”
“沉砚归,陪我一起回大漠可好?”曲小九笑着抚过沉砚归的眼尾,微微踮起脚尖,在他湿润的眸子上轻柔又珍重的吮吻,“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一直喜欢我,你若是不愿我也不依。”
她笑得张扬明媚,娇俏的嗓音,雀跃地将他扑倒在塌上,葱白的指尖戳弄着他微张的唇齿,指腹拭过他眼尾的泪珠,调笑道:“沉大人莫不是高兴哭了,怎地傻了,一字也不愿回我?”
沉砚归不可置信地拥紧了曲小九,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直盯着曲小九瞧,直将她看得面红耳赤,佯装羞恼地嗔道:“既是不愿,我便去寻旁得小郎君——”
沉砚归倏而攫住曲小九的粉唇,他的吻温柔地落在曲小九的额间、翘鼻、下颌,而后轻轻的熨帖在她唇上。
一腔的柔情蜜意,悉数归在缠绵的吻中。
“便是山无棱,天地合,也不敢与卿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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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张~
这蛮族男人,瞧着便凶神恶煞。
满面胡须,眉目粗犷,身上的几两腱子肉裹在毛皮衣下,颤着很是唬人。
他一下子便提溜起了被羽箭射中的狐狸尾巴,很是不客气的在沾着尘土的绵软狐尾上摸了摸,满意道:“大王子身手不凡,这身狐狸皮毛生剥了制成冬衣定是暖和。”
白狐岁岁垂下的狐耳微颤,她浑身都瑟索起来,心里头对这大汉及他口中的大王子已是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林中的野兽不胜枚举,怎偏生射中了因着渡劫失败,失去妖丹而重回狐身的她。
想她一介妖修,涂山氏仅存的几只九尾白狐。
为了九尾狐族的繁荣,勤勤恳恳夜以继日的修炼,却是临门一脚,教那天杀的雷劈回了狐身,还被夺去了妖丹只余一尾。
她自出生起便开了灵智,往日里仗着妖丹灵力耀武扬威,领着一众小弟在林中很是威猛。
现如今却教一凡人莽夫扼制住了后脖颈,委实丢脸。
再说那大汉一手骑着马,一手抓着白尾狐狸,不多时便进了他们一行人安营扎寨暂做落脚的地界。
岁岁垂耳蜷缩着狐身,任由那大汉毫不怜惜的将她径直扔在毡帐的地上,疼得她短呼了一声。
“大王子那一箭属实非同凡响,真真教人大开眼界,臣从未见过……”那大汉吹嘘起来,口若悬河但无半分文采可言,一口粗鄙的汉话听起来很是刺耳。
岁岁趁着大汉溜须拍马无暇顾及她时,动了动尚在流血的爪子,欲伸舌舔去伤口处的血珠。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倏地落在她杂乱污糟的皮毛上,将她轻轻抱起,遒劲的指骨顺着她的皮毛划至狐尾,“倒是个好皮相。”
这人身上似有劈了她的那道天雷的一抹气息,岁岁狐眼圆睁,白毛竖起,当即扫着狐尾欲挣扎跳脱。
怎奈这人声色温和,端得芝兰玉树,出口的话却教她浑身的皮毛发颤,狐尾更是半分也不敢抖动。
“再敢乱动,本王不介意就此处置了你这身白皮,作个短裘倒也正好。”
温怀瑾眸色微暗,中原宽大的衣衫下遮着他的难隐之处。
那白狐的爪子无措地在他身上略过,按着他身下的某处,真教人羞恼。
岁岁弓着狐身,狐眼惴惴不安地扫过这人素色的长衫,爪子踩在他陡然翘起的腿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温怀瑾怔了一怔,单掌拢着白狐的颈子,轻笑了声,“原先读过几本汉人的神话,道是白狐能闻人言,先前还觉不过尔尔,没料到你这畜生竟真懂了本王的话。”
温怀瑾的大掌落在岁岁身上,修长的骨节一遍遍顺着她的毛发。
她悄然抬了眸,但见他目光幽深,眉目不似那蛮族的粗犷大汉,一袭汉人的素色长衫,倒是人模人样。
她虽是狐族,修炼之余也爱在凡人间玩耍,遂晓得不少人间事。
这凡间沧海桑田,分分合合,几经折转,执掌的人皇换了一姓又一姓。
此次出山渡劫时,耳听得人族分了劳什子的蛮族和汉人,蛮族长于难教化之地,靠着游牧维持生计,便生得粗犷。
而汉人似是极善谋略,又霸者富庶之地,蛮人不堪严寒酷暑,欲夺中原,战争四起,铁骑大军直逼中原边防。
也不知怎地,蛮族的大王并未举兵攻入,而是与中原的皇帝谈判,教那皇帝赐了公主和亲,又学了不少汉人的玩意回了蛮夷之地开化族人。
岁岁因着好奇去蛮夷之地待过一段时日,又匆匆回了深山。
然她渡劫失败,睡了许久,醒时就教这人射中了狐尾,浑然分不清今朝几时。
岁岁扫了扫狐尾,垂下耳朵,想着这一群蛮族打扮的人为何会出现在中原的涂山,这蛮族又是否会是她渡劫前曾见过的那一群。
被他们一人一狐忽视许久的大汉忽然出声,犹疑道:“大王子可要臣亲自去剥了这畜生的皮?”
温怀瑾久不言语,他抿着唇,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过,仍是顺着岁岁的白毛。
岁岁涉世未深,见这人沉默不语,且身上隐有滚滚天雷的气息,当真以为他们要生剥了她。
耳听着大汉的脚步声渐近,急得她忙学了几个小弟的模样,啾啾叫着,狐狸脑袋蹭着男人的大掌讨好他。
温怀瑾倏而笑了起来,指腹在她白毛上摩挲着,单掌拢着她依偎在自己胸前,“这畜生倒是有趣,暂且容本王把玩几日,先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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